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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终曲 第七小节

暖阳上行,雾气渐渐散开。人们像是劫后重生都从地洞钻了出来感受这难得的晴天。

司马忠早早就站在路口恭候宾客,昨晚从县城回来时虽是深夜,但乡党们闹了一晚,他也没怎么睡觉。天不亮送走迎亲队伍后,他便不时站到村口张望。生怕在再出什么乱子。

“路已经通了。忠叔,七点的时候就通车了。”一个小伙跑来告诉司马忠这个好消息。

“通了就好,通了就好。”司马忠终于露出笑容来。

此村名为河上村,音同“和尚”不受人喜爱。村民们确实想过改名,但村口大槐树下竖有隶书石碑,大意是说此村的由来,北宋灭亡时,由中原出逃的几十户人家跋山涉水来到此处定居。请专人看过后,说是不该为好。所以便一直这么叫着。沧海桑田,星月暗移,便成了如今的模样。所谓河上,便指河的上游。上游者,除了水源清澈外,还免去洪灾的威胁。无论河水如何上涨,上游都可无恙。旱时,仍可获得赖以生存的河水。所以,前人名河上,可能是有深意的。苦难时期,碑文被折断,只剩一半。唯独大槐树仍旧枝繁叶茂。以前,槐树周围的大片空地用来晾晒粮食,如今,种庄稼的人少了,而地却仍旧空着。空着的原因,一是怕坏了风水。二是种地的确实太少了。所以这片空地便成了夏夜的上好避暑去处,孩子们玩耍的游乐场以及宴会之所。村庄沿一条新修的马路一字排开,后面不远处便是莫离河,前面是与之平行的省道。中间竖着三条小路供人们出行。

河上村自古便有一个讲究,那就是娶亲不能走一条路,来回的路最好能成圆形。有独无偶是之,昨晚司马忠出现在酒店一是为了保护新娘的朋友,二是想着去看看塌方的路。临别时,司马忠千叮咛万嘱咐自家堂弟,一定要派出前站确保万无一失。如果可以通车自然是最好的,万一不能走高速,走山路时一定要小心。虽然是吩咐过了,但他还是害怕出什么事,尤其是车祸。直到小伙前来报信,司马康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下来。

“十年了。。。真快。”司马忠站在槐树前感慨道。尽管已经已经出狱快一年了,但他经常满身大汉从梦中惊醒,梦到自己起晚了被狱警罚站,干活慢了被狱友抱怨。他不时做一个梦,他睡到自然醒,醒来发现房间空荡荡的,他推开门走出去发现监狱空无一人,连顶上值班的狱警也没了踪迹,而监狱的门大开着,他便一步步走去,走着走着走着走着,忽然门口蹦出许多狱警对他笑。他忽而想起在监狱渡过的第一个夜晚,像他这样坚强的人竟然落泪了。他在部队时是出了名的刺头,所以经常被罚。退役回家后,经常到处打架。当时邻村有兄弟三人横行乡里,惹了他母亲。司马忠二话不说提刀上门,大有单刀赴会的气势。堵门骂街,对方闭门不出,这便算是获胜了。还有一次,村里老文书的儿子仗着自家声势欺负司马忠的堂弟。当时司马忠正在家里吃饭,弟媳哭着跑来说,文书的儿子带着人在殴打自己的丈夫。司马忠放下碗,出门时顺走门后的铁锹一路奔跑前去,进门时,看到堂弟倒在地上,司马忠二话不说,一铁锹一个,瞬间放倒两人。啪,的一声,文书的儿子掏出土枪,一枪打在司马忠的大腿上,趁着文书家儿子装子弹之际,司马忠一铁锹扔过去,文书的儿子急忙飞奔而去。吃过饭,他才去找郎中,郎中说恐怕得到县里市里,他这没有麻醉药。司马忠喝着小酒,说,没事。要说疼,自然是疼得厉害。但既然让人家放手治疗,按古话将,君子一言。他只得忍着,幸好带了酒。手术结束,欠了郎中半斤白酒。由此便落得名号“铁和尚。”伤好后,司马忠放出话,没有白挨的子弹。言下之意是要血债血偿。他也弄了把土枪,腰里憋着匕首,天天守在村里,就等文书儿子。第一个新年,文书儿子没回家。眼瞅着又要过年了,实在没办法,文书一边求人说好话,一边找警察协调。当时那个年代,打架斗殴是很普遍的,警察收走了土枪,奉劝他安分守己。最后还是司马忠的母亲病重,急需救命钱。文书瞅准机会,先是找马车送人到县医院,然后是市医院。后是主动借钱让司马忠渡过难关。事情做到如此地步,司马忠便一笑泯恩仇。既然和好了,那就一致对外吧。他和文书儿子到处收兄弟争地盘,最后成了当地的地头蛇。所有人都以为铁和尚这一辈子要在道上养老。然而天不怕地不怕的司马忠却是个孝顺的孩子。母亲让他结婚,他便结婚。结婚时,道上的兄弟和警察都来了。即便结婚了,他仍是一天不着家,到处为非作歹。母亲骂他,烂泥扶不上墙。他回敬,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让他做出改变的便是司马康的出生。那天姨夫在邻村的酒馆找到他,让他赶紧去医院。当他赶到医院时,护士把白白胖胖还在微小的司马康放在司马忠怀里时,司马忠整个人都蒙了。

“这是。。。”司马忠看着微笑的儿子。

“你当爸爸了。”护士一脸愁容。

“奥。。”司马忠又看了眼孩子,“当爸爸了。。。我当爸爸了。”他抱着孩子走了几步,忽然大喊“我当爸爸了,我当爸爸了。”泪中带笑的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嚎嚎大哭起来。而尚在襁褓的儿子仍旧笑着。自那后他便把长刀短剑埋了起来。

现在,他想起自己杀人的那个夜晚仍旧心有余悸“明明刺的是大腿,怎么到心脏了。”司马忠皱了皱眉。以前他是进过号子的,但没多久就被放出来。那晚,睡在马桶边上的司马忠望着顶上的风扇暗自落泪,他意识到自己要在这里终老了。除了面目狰狞的舍长对他一顿讥讽外,还需照顾的儿子可能才是他落泪的主要原因。一周下来后,他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想着一了百了。但每每想到妻子儿子他都有所动摇。一个月下来,他瘦了十斤。除了伙食的缘故,忙碌的劳作也是一个原因。

“这怎么吃呀?”

“要知道,你是来坐牢的。兄弟。”

在舍长的一次次压迫中,司马忠爆发了,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他被抬进卫生室。在那里,他感到了片刻的自由。回来后,又是一场互殴,他又被抬进卫生室。并通报批评。

“过来捶腿。”舍长靠着墙,兄弟们站在左右两侧。

缠着纱带的司马忠踉踉跄跄走了过来。

“卫生室环境好吧。还想去吗?”舍长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司马忠多么希望自己还是20岁的时候,这样收拾起他们来不在话下。可是,自己确实老了,转而一想,自己是当过兵的。怎么能就此屈服。他的拳头很快打在舍长那已经肿了的脸上,他被踹了回来,立刻起身攥着牙刷直冲舍长。这次,是两人躺在卫生间。

“兄弟,看不出你是硬茬。”舍长捂着嘴。

“你也是。”司马忠的胳膊骨折了。

“你为什么不怕?”

“怕什么,大不了一死。临死拉个垫背的也值了。。。”司马忠看着头顶的灯。

“你死了。。。家人怎么办?”

“至少我得活好,才能照顾他们吧。”

这次回来后,司马忠和舍长算是能够和平相处了。

司马忠忍着身体的疼痛躺在舍长身边难以入睡。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映在门上。

“想什么呢?”

“你进来多久了。”

“五年。”

“这五年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你是在坐牢,兄弟。没得选。”

“可以自杀。”司马忠的口气很是坚定。

“哎。。。刚进来时也这样想过。我也被打过几次,后来我表哥进来了,我的日子就舒服许多。至少没人欺负我。在你进来钱,隔壁有个人自杀未了,害的监狱失去减刑的名额。虽说不一定能落在咱们头上,但至少是有个盼头吧。你想,你死了还好。要是没死。。日子更难过了。老三,你睡着了吗?”

“没,大哥。没睡着。”

“狗日的,精神点,值班时不要偷懒,出了事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是,大哥。”

“你会梦见你杀的那个人吗?”

“有时会。怎么了?”

“你不后悔吗?”

司马忠没有回答。

“我这是没办法,妻子出轨,我杀了那对狗男女。刚开始我是一点都不后悔的。觉得他们该死,但在这里呆久了。却慢慢变了想法。”

“是吗?”

“嗯,要是上天重新。。。哎。。。世上没有后悔药。每次看到我女儿时。。。”舍长哭出声来。“我觉得你是对的。他们该杀。”

舍长摸干眼泪“所以。。。我们这样的人坐牢不能怪别人。。”

“我没想杀他,他欠我钱,我等钱给工人们开工资。他是有钱不还,我儿子刚好要上很好的大学,要知道,我们家三辈都是农民。所以我想送儿子一部好手机,一是希望他到了大城市,不要被看不起。二是奖励他。那天,他口气不好,我也气头上。便刨出刀来,去找他。他们三个人,我们说的不好,我本来只是想教训他,没想到。。。”司马忠叹了口气“他滑到了,刀子刚好刺进心脏。”

“奥,这样呀。那你还好,儿子都大了。不像我,女儿才上一年级。叔。”

“前天,我想过自杀。但狠不下心来。”

“千万不要那样。。。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并且。。。在监狱要自杀和藏香烟一样难。”

司马忠当了一辈子农民,松散管了。而在监狱,每天准时五点半起床,八点吃饭,然后到矿上劳改,一点午饭,两点继续劳动。六点晚饭。有时还要加班。他就想被刚送到幼儿园的孩子难以适应,但他不能喊爹喊娘。只能默默承受。要说身体上的痛苦倒不难忍受,但心里上毫无慰藉着实让人痛苦。他就像个稻草人一样,在哨声中活着。原本就有腰伤风湿的他多么渴望能够休息一天半天,但任何人的旷工都会导致其他人的加班,一旦无法完成任务,就会受到处罚。若是站夜半晌,身体会越来越差,自然工作效率会变低。无可阻挡的连锁反应。所以当舍友因为骨折而不能上工时,他们像是遭遇了浩劫一样闷闷不乐却毫无办法。

“今天家人来看你,你怎么不开心?”

“哎。。。”司马忠摇摇头,当他看到骤然衰老的妻子以及仍未长大的孩子时觉得自己的一生真的太失败了。要说妻子,毕竟年过半百,苦些累些但不算过分。但孩子正在成长的关键期,稍有闪失便无法补救,要是进了监狱,那一生就完了。所以每次司马忠都会嘱咐司马康千万不要做违法的事,但司马康尽管点着头,司马忠还是知道儿子没有明白他的话。随着儿子毕业,司马忠本想着他能体谅父母好好工作,不曾想孩子太过天真不肯脚踏实地。他无比内疚,觉得是自己耽搁了孩子。但又无能为力,他身在狱中。当他听说儿子仍旧到处游荡时,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事情的转机便是李成浩陪孙逸农来看逸农的儿子,恰逢王氏前来探望司马忠。

“我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愤怒的司马忠拍了下桌子。

“干嘛?”狱警大声吼道。

“对不起,对不起。”司马忠连忙道歉。“他是我儿子吗?你告诉我,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儿子呢?”司马忠难受至极,几乎是要哭出来。“老子。。。。”司马忠以掌掩面,久久不肯说话。

“儿子还小。。。”王氏胆战心惊。

“还小。。”司马忠几乎要站起来。“这都他妈的是什么生活,我还不如死了。眼不见。。。”

“掌柜的。。。”倒是王氏哭了出来“为了这个家。。。我等你出来。”

李成浩就坐在旁边,他看着司马忠想起了《人间悲剧》来。

“我已经能够接受这种生活,这是我所能做的一切了。慧娟。我是坐牢的人。真的。。。对你儿子。。。。我。。。”司马忠掩面而泣。

“我知道,我会教育他。他本性是好的。。本性是好的。。。”

分别后,李成浩了解到司马康的情况,便寄来一本书,是《罪与罚》。

那是个雪天,狱警来到牢房,把书递给司马忠。

“我的?”司马忠不知道怎么会有本书,他更想不出谁会寄书。他所认识的人都是识字困难更别说看书。

“谁寄来的?”

“我也不知道。狱警同志,谁寄的。”

“我也不知道。”狱警说完便离开了。

司马忠想了又想,要说能看书的,那便只有儿子一人。但儿子已经半年没来了。。。

他翻开书,空白页上写了一段话:

本想说些鼓励的话,但无法做到。想对你说的,便是克服一切,看完它。

署名:李。

这么说是个姓李的人了,他想了又想,李二狗大字不是一个,李建国初中还没毕业。李。。。他又看了看字体,这么漂亮的字体。

“管它娘的,不要白不要。”司马忠拍了拍书。

监狱里清闲的时候是很少的,饭后会有休息的时间,司马忠有时会翻开看几眼。

“她娘的,这不是糊弄人吗?这么多字,这么多不认识的字。还看完。。。”

新年过后,下起了大雪。大家都无比激动,比过年更开心。因为雪下大了,矿上便会停工。他们的工作便是轻松些的编制活,闲的时间也能多些。

“你说,雪还会更大吗?”众人趴在窗下,一个换一个踩人梯上去。

“看着天气,应该会。”

这个答案让大家很不开心。

这时,广播响起来:通知通知。

众人安静下来,

“因大雪封山,因大雪封山。矿上作业取消,矿上作业取消。”

“啊。。”大家高喊起来,声音如洪水从每个牢房喷出汇聚而出,淹没围墙,传到外面的世界。

“啊。。可以织毛衣了。可以织毛衣了。”舍长激动的抱起老三,老二激动地拍打着脸颊。大家相互拥抱,像是困于矿下数周的旷工听见钻机的声音终于能够重见天日。

编制工作,虽说不适合男同志,但在这里没有更多的劳改工作了。司马忠便能多翻几遍,一次偶然读到书上关于囚室的描写,司马忠如坐针毡。

“你说,这是真的吗?会有比这里更糟糕的监狱?”

“书上都是瞎说,他又没坐过牢,全靠想象。”

“奥,就说嘛。”司马忠继续翻着书,他确实看不下去。但想到书上对监狱的描写,“要是再有几个这样的片段就好了。”随着翻开次数的增加,他被吸引进去。但确实有许多字不认识不知道意思,而且外国人的名字是那么长。

“狱警同志,能问你件事吗?”放风时,他边走边对狱警说道。

“讲。”

“一个田但中间那横出头,底下一个贝壳的贝,读什么?”

“guan。”

“那加个。。”他在手上画起心子旁来,

“还是guan。”

“奥,谢谢你。”

从此后,每次放风他都要问些字,一次吃饭时,狱警找到他。

“坐下吧。给,这是字典。”

“真是太感谢了。十分感谢。”

“那本书挺好的,好好看。”

“是。”司马忠胆怯说道“没想到有人能想的这么好。”

“什么?”

“想出关于监狱的这一切。”

狱警扶了抚帽沿“他不是瞎想的。”

“那。。。。”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西伯利亚做过十年牢。”

司马忠如梦初醒“他也。。。杀人了?”

“没有,他是个作家,算是含冤入狱,已经走上断头台。。。”狱警看着司马忠“却被突然流放到西伯利亚。”

“你是说。。。”司马忠难以置信,似乎作者就是他的狱友“他已经上了断头台,然后去什么利亚坐牢。还是被冤枉的。”

“是的。西伯利亚,那里寒冷至极,在他那个时代,算是人间地狱。”

如果说,在此之前司马忠还觉得命运不公。那么当他了解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生平时,他为自己的遭遇而感谢上苍。尤其是几周后,狱警送给他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传记时,他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真是难以置信,遭遇这么大的不幸却还能这么虔诚。”

“我们的遭遇和他比起来真是幸运多了。”

“我们没法和这样的人比,他是人类的老师。”

当他花费整整一年时候终于读完《罪与罚》时,他泪流满目。也就是从这时起,他变了。

刚才那会新来一个叫孙浩的20岁出头的狱友,舍长自然要调教一番。

“放过他吧。”司马忠拉住孙浩的胳膊,不让他走过去。

“叔,这是规矩。别让我下不了台。”舍长有些犯难,和司马忠相处久了有了尊敬之情。

“阿豪,我知道规矩,你要打就打我吧。”说着,司马忠走了过去,背对舍长蹲下。

“叔。。。你这是。。。”阿豪揉了揉脸。“叔。。。”

“有着规矩,对吧。不让你犯难。”

“可是。。。。”阿豪扶起司马忠“叔。。。好歹给个理由吧。”

“他让我想起我的儿子来。”说着司马忠流泪了。

“好好好,叔。不教育就是了。看你。。还哭了。”阿豪摸着脑袋“孙浩呢,是叔的侄子。都记住了。自己人,不用教育。谁敢乱说。。。还不谢谢叔。臭小子。”

原本新人是要睡马桶边的,司马忠硬是和小伙换了位置。

“叔。。。我发现你变了。”在矿上劳动时,阿豪说道。

“怎么变了?”司马忠一铁锹一铁锹往车子铲石头。

“反正就是变了。。。”

秋末,一个雨天,狱警来到牢房。

“孙浩,你以前是电工?”

小伙颤栗着“是。”

“有证吗?”

“有。”

“明天起,你跟着王工。”

“是。”

从此孙浩便不在去矿上,而是跟着监狱的老电工维修电路电器。有时,能够带回来一根烟。在监狱里,烟算是最贵重的了。而这根烟,大家轮流着抽。

“叔,来一口。”阿豪自然是第一个抽。

“没想到还能抽上正经烟。”司马忠吸了一口,觉得舒服极了。

大家轮完后,便轮到孙浩了。

“豪哥,你抽吧。”孙浩有些胆怯。

“让你抽就抽,好小子。命真好,连灶王爷都帮着你。”

孙浩和他们住了半年便转走了。

“狱警同志,还要电工吗?”

“你会吗?会了再说。”

电工,便成了司马忠的目标。

“叔,还看呢。那边已经找到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司马忠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眶“以前竟倒腾机械了,要是有了这门手艺,出去后。。。”说到出去后,他忽然顿住,望着窗户外“也能混口饭吃。”

这年过年,王氏前来探望。司马忠问到儿子情况,王氏哭了。司马忠便知道是儿子气的,这么多年夫妻,司马忠对王氏很是了解,知道她累不到压不跨就是爱司马康太甚。

“好了,不哭了。”司马忠粗糙的手抹在王氏多皱的脸上,忽然想起第一次拉起王氏手的时候,那时王氏是多么漂亮呀。他还不愿去人家,想起这些,他拉了拉王氏的手。

“干嘛?”王氏本能的将手缩了回去。

“老婆子,辛苦你了。”司马忠笑着说道。

“好好的,说这个。”

“好了,你就是太惯着他了。你告诉他,就说我说的,让他来。”

“干嘛?”

“替你教育他。”

“你别说重了。。。”

“嗯,你还记得我有个同学叫王文华吗?”

“王文华。。。就是你说帮人家抢回书包的那个。”

“嗯,前段时间,他来看我。让我有需要言语一声,他现在是一个牛场的场长,管着上百人。”

“可是。。。你们都二十多年没联系了。管用吗?”

“是呀,二十多年不联系了。听说我入狱了,专门来看我。可比联系了二十多年,一出事就没人的仗义多了。要是不是实心,何必跑这么远来看我这么一个犯人,不是吗?”

“也对。。。”

“所以你替我跑一趟。。。”

“干嘛?”

“我要和你儿子做笔交易。”

所谓交易,便是让司马康去牛场待一年换取他的自由。

直到司马康带着王若男来看自己,司马忠才知道儿子算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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