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诸葛亮上书,说中参军马谡征召一万新军,建议我直接将他们派给马谡统领、操练。
对于马谡,其实我不太想直接让他参与军务的。只是,诸葛亮认为,南征“攻心为上”的策略就是马谡定下的,而我胜利归来封赏众将的时候却把马谡漏掉了。如今,他自己征一万新军如果还不能让他指挥,恐怕会让他寒心。我想了想也有道理,而且如果能让马谡在军中得到实践历练,让他不再单是纸上谈兵,对他而言也有好处。毕竟,他的才华还是有的,只是有时候眼高手低。
时间飞快,转眼进入到了建兴四年(226年)。
正月,李严上书,称江州城防扩建完成。我不知道的是,他同时让人给诸葛亮带了一封信,希望能划分五个郡作为巴州,让他担任巴州刺史。信中还说,诸葛亮南征孟获功高盖世,应该受九锡,进爵称王。他其实是想以此来与诸葛亮做交易,让诸葛亮支持自己做巴州刺史。可是,诸葛亮是什么人?受九锡、进爵称王离篡位一步之遥(参见曹操),他收到信之后一刻不敢耽搁,急忙呈送给我。
看着这封信件,我勃然大怒,立刻召赵云、杨洪、陈震一起共商对策。这四个人,是蜀汉政权当前的核心。
我问道:“李严此时给相父送来这样一封书信,简直大逆不道。诸位大人有何高见?”
陈震与李严是老乡,相识多年,对他最为了解,说道:“李正方(李严字)腹中有鳞甲,早晚必生祸端。”
他跟我意见差不多,认为应该早点对付李严,趁内乱未生扼杀在萌芽状态。
诸葛亮却不太同意,他说:“大事未定,汉室倾危。李严身为托孤重臣,若朝廷与他冲突,无论如何损耗的都是我大汉国力。臣以为,伐其短,莫若褒其长,使其能尽展所能。”
我理解诸葛亮的想法,他是想安抚李严,好让李严能跟他一起为国效力。如果真能这样的话,当然最好不过,可是李严会知道悔改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大公无私啊(历史上对于李严这封书信,诸葛亮对李严只是写信斥责了一顿,并没有责罚,结果造成最终李严在北伐的关键当口假传消息,致使功亏一篑)。
我说:“李严想要的,是更大的权力,所谓欲壑难填,如果纵容他,则犹如抱紧救火,只会让他生出更大的野心。”
杨洪说:“臣曾与李严共事过,知道此人确如陛下所言,功利心很重,若过于纵容他只怕早晚酿成大祸。”
杨洪看人的本事,比诸葛亮犹有过之,既然他都同意,那我应该没错。
杨洪继续说道:“不过,丞相所言也甚有道理。李严功劳素著,当年参与制定《蜀科》,斩逆贼马秦、高胜,击退高定(南中叛乱之初,高定率军北上围攻新道县,李严前往解围,将高定击败),又是先帝钦定的托孤大臣,若是与他冲突,将他逼反,于国力和陛下威名都是损失。如果能一直诏书将他调来成都就好了,可惜,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轻易离开江州的。”
杨洪的话让我眼前一亮:“朕没法调他来成都,可是让他去永安,他总没理由拒绝吧?”
见杨洪跟诸葛亮疑惑地看着我,我解释道:“先帝已经驾崩三年了。这三年,国家动荡不安,幸而去年平定了南中之乱,方有喘息之机。朕欲等今年四月在惠陵祭拜之后,前往永安巡视,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朕还想把白眊兵调回成都,李严若去永安,则让叔至(陈到字)拿下他。若不去,那回来的时候朕亲自带着白眊兵去江州把他抓回来。”
“陛下绝不可亲身犯险,此事臣愿意代劳!”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一直未发话的赵云开口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君主有重大失误,他不会轻易开口。但我也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哪怕是单枪匹马他都会亲自往江州把李严带回来。
我对他笑了笑,说道:“子龙不要急,这件事你还真不能代朕办。万一李严不去永安,你去江州拿人,他诬陷你擅抓大臣,意图谋反,江州兵听你的还是听他的?朕就是要让他知道,朕虽年少,但绝不是任人揉捏之辈!”
李严贪的只是权力,他绝对没有谋反的心(虽然历史上他跟诸葛亮说“司马懿等开府辟召”,那只不过是给自己增加的筹码)。他在蜀汉,论权势、地位只在诸葛亮一人之下,如果去曹魏、东吴哪还会有人给他这么高的官阶?
赵云还说要随行,不过我还是觉得他太显眼了。有他在,李严反而可能会起疑,于是开玩笑说:“有子龙‘虎威将军’这么大名头在,朕怕李严都不敢出江州城见朕了。你就在成都协助相父好好练兵,有时间再多调教调教那几个小家伙。对了,你指导他们也有些时日了,觉得他们怎么样?”
提起那几个小家伙,赵云不禁眉头舒展:“恭喜陛下,他们俱是可造之材!不过,梁王殿下虽(刘理)天资聪颖,但臣认为,他更适合学文。”
想起刘理那瘦弱的样子,我叹了口气:“还是让他一块习武吧,朕不求他能成为什么万人敌,只要能强身健体就好了。”
杨洪、陈震、赵云都夸赞我关护兄弟,只有诸葛亮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来了,不就是造人吗,比我这个正主还要急!
我下了两道圣旨分别发往江州、永安,约定日期,并说明了让白眊兵调回成都的事。接下来的几天,我除了处理基本的政务,就是抽空去看那几个小子的学习情况。当然,也没忘了好好陪星彩,还有丞相说的那个“光荣任务”。
四月份,我在惠陵拜祭完,就踏上了去永安的路程。依然是轻装简从,只有赵统、王猛和百名轻骑跟随。到达永安时,果然李严、陈到率领着诸将已经在城外等我。进城休整一天之后,我在众人的陪同下来到永安宫旧址祭奠。永安宫已被封禁三年,荒草萋萋,朱漆斑驳,只有那高大的殿墙,还依稀见证着英雄的落幕。我带着一众江州的文武官员跪拜之后,祈求父亲保佑我能够早日平定天下。
回到护军府(陈到担任护军一职),陈到为我设宴送行,李严从江州带来的人也都在列。酒过三巡,陈到示意我白眊兵已经准备就绪,我把手中酒杯一摔,陈到的剑突然出鞘,抵在了李严的脖子上。好快!我虽然没亲眼见过陈到在战场上杀敌的雄姿,但就这一剑的速度来看,赵统、王猛比他差远了,不愧是跟赵云齐名的猛将。李严带来的亲兵都在外面,跟随他来的那些将官还未及反应,就被鱼贯而入的白眊兵纷纷制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严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也不由得一愣,等他反应过来,挣扎着冲我咆哮:“天下未定,陛下就要开始屠戮重臣了吗!老臣何罪?不服!不服!”
我从怀里掏出信件“啪”地一声扔到他面前:“李严,你还记得先帝托孤之重?你大逆不道,妄图分裂国土,割据自立,证据确凿,还敢自称无罪!”
李严看了信件一眼,大喊:“诸葛亮!诸葛亮你陷害我!”
我怒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押下去!”
江州将领中突然一人挣脱束缚,冲到我面前,还未等赵统、王猛有动作,他就跪在地上问道:“陛下欲置中都护(李严)于何地?”
我见他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俊朗不凡,眉目间竟然跟李严有几分相似,问道:“你是何人?”
他回道:“末将李丰,现任江州军司马,是中都护之子。”
原来是李严的儿子,我问他:“你父亲辜负国恩,形同谋逆,铁证如山,你还要为他分辨吗?”
李丰回道:“陛下,其中必有误会。父亲他自到江州,夙兴夜寐,加固城池,操练士卒,只为震慑孙吴,让陛下消除东部忧患。父亲一心为国,天日可鉴,退一万步讲,即便真有其事,求陛下看在父亲往昔为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宽恕他,所有罪责,末将愿意代父亲承担!”
说完,“噔噔噔”在地上磕头不止。我心下感慨,说:“你起来吧,你父亲以前确实于国多劳,朕不会要他性命的。不过,他必须跟朕回成都,将此事查清楚,给天下一个交代。”
我又转过头对李严说:“李正方,枉你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识还不如你儿子。”
我任命陈到为征西将军(永安在东边,但是赵云是镇东将军),都督江州、永安军事,下旨让费祎出使东吴,跟孙权说明江州的情形。东边出了这么大变故,难保东吴不起歪心思,直接说明白,以孙权多疑的性子,反倒不会轻举妄动。
处理完这些,我带着白眊兵押送李严返回成都,随行的还有李丰。路上,诸葛亮一连派人送了好几封信给我,无非就是列举李严昔日的功勋,希望我能从轻发落,更怕我一怒之下杀了李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