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我的师母、诸葛亮的夫人黄月英。外界一直传言她是个丑女,其实是谣言。当年她的父亲黄承彦老爷子对诸葛亮说“闻君择妇,吾有一丑女,黄头而色黑,才堪相配,肯容纳乎?”其实是考验诸葛亮的为人和心性,诸葛亮最后不负所望地选则了贤德,而非美貌。黄月英皮肤不算白,头发也有点微黄,在这个以“肤若凝脂”为标准的时代来看可能算不上美女,但她五官精致,身材窈窕,更兼有一股出尘的气质,其实有一种不同常人的美。她今年已经年近四十,但驻颜有术,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岁左右。相比之下,我那位为了富国强兵整日呕心沥血的相父却显得苍老了许多。不过,现在我已经能帮他分担不少,南中进贡给我的珍贵药材和补品我让张怿做好之后也大部分给他送了过去,自己只留下一小点,所以他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应该不会再留下“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遗憾了。
她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陛下,如今仗已经打完了,可是孔明却还是不能回家吗?一别近三年,连女儿都不记得她父亲了。”
她身边跟着的小女孩叫诸葛果,他们夫妇俩没有亲生儿子,过继诸葛乔以后却又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诸葛果不过六七岁,长得清秀可爱,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像他父亲一样充满智慧。走近了我才发现,他手里牵着一根细绳,后面拴着一只小木狗。这只小木狗活灵活现,而且还能做出走路、吐舌头等动作,与真狗无二。
心下好奇,但毕竟是小孩玩意儿,我没好意思直接问,转头回道:“先前兴国战死、安国病重,朕回汉中处理,陇右需要有人主持大局,相父现在也无暇分身。这样吧,伯松(诸葛乔)外出巡查屯田之事,这几天就要回来了,你们先等几日,等见过伯松朕再派人护送你们去冀县与相父团聚吧。”
三天之后,诸葛乔带领一行人归来,我专程在城门口等他。
一见到他,我笑道:“伯松,朕回到汉中已经近一月,等你等得好苦啊!”
诸葛乔红着眼说:“臣也想早日得见陛下,只是公务在身,不敢懈怠。”
我笑道:“你这性子跟相父是越来越像了,你看看,谁来了?”
看到从我身后走出来的黄月英和诸葛果,诸葛乔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孩儿见过母亲大人。”
母子二人这么多年,不是亲生的也变亲生的了。
黄月英拉诸葛乔起来,抚摸着他的脸:“瘦了,也黑了,但是结实了。好孩子,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吧?”
诸葛乔说:“比起父亲、陛下带领数万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孩儿已经算是享福了。”
黄月英叫了诸葛果一声:“果果,过来见过你兄长。”
诸葛果盯着诸葛乔上下打量了半天,丝毫不害怕,但是也没有叫。毕竟还小,又几年没见,她并不怎么认识这位兄长。诸葛乔轻轻摸了摸诸葛果的小脑袋:“果果已经长这么大了。”
诸葛果摇了摇头,不过并没有挣脱诸葛乔。我说:“我们先回去吧,这几日师母和果果先在汉中休息一下。反正伯松的事已经处理好了,这边也有朕在,过几天就让伯松护送着你们一起去冀县见相父,你们一家团聚吧。”
诸葛乔听完很开心:“谢谢陛下。”
才过了每三天,黄月英思念诸葛亮,就急着要出发,我没办法,让李严从汉中军里抽调了一百名精锐护送他们。虽然短短三天,但是诸葛乔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逗诸葛果,走的时候他们兄妹俩已经关系很亲近了,小诸葛果跟在诸葛乔身后一口一个“哥哥”、“哥哥”地叫着。
关兴的病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下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教导小关统春秋刀法,要不是关彝还太小恐怕也逃不过严父的“关照”。我看着关统这么小的孩子每天被关兴折腾地筋疲力尽,濒临崩溃的边缘,有些不忍心,于是亲自找关兴劝说,让他不要这么难为孩子。
关兴说:“陛下,关家子孙身负国仇家恨,不像其他世家子弟一样有纨绔的资本。我这一辈仅剩我一人,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说不定哪天我也会像兴国一样殉国。若不趁我在的时候教会这两个孩子,日后一旦没机会了,关家刀法就从此失去传承。先父的春秋刀法精妙绝伦,连我都未曾完全悟透其中境界,非是一本刀谱可以描述清楚的。让他们学会了,上可以杀敌报国,最不济也有一门自保的本事。”
关兴说完,我没有再劝。他说的没错,关家情况跟其他人不一样,每个子弟从出生那一刻就背负了太多责任。学会一身武艺,在乱世中确实能多一点活下去的机会。历史上,蜀汉灭亡后,庞会带兵冲进成都,屠戮关家满门为父报仇(襄樊之战时庞会之父庞德被关公擒获,数次好言劝降被拒绝之后只能把庞德杀掉)。关统早亡,那会关家只剩关彝一个主事人了。其实对于庞会这种作为,我是十分瞧不起的,当年关公是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击败、擒获了庞德,况且各为其主,并无对错。庞会却只会拿老弱妇孺撒气,实在是给他爹这样的豪杰丢脸。这一世,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但如果关家的子弟能继承关兴的本领,对他们而言确实是有利无害。
后来,我慢慢发现,关兴虽然着急,但并不是一味拔苗助长。他秉承家风,文武双全,所以教完孩子们武艺还会顺带教他们读书识字、讲习兵法,连小关彝都听得津津有味。关兴教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比我差,我放心下来,就没再去插手他们家的事。
关兴有孩子要教,而我除了要陪老婆孩子,同样还有另外一群孩子也得操心。刘永、刘理、刘裕、刘林再加上从成都接过来的张遵,我让李严找了军中武艺最好的将领教这几个孩子习武,也找了几名学富五车的先生教他们学文,有时候诸葛乔他们不忙的时候甚至亲自上阵。现在,又加上了一个我。
我的武艺,虽然还达不到一流勇将的水平,但毕竟在军中历练这么久,更是数次生死边缘徘徊,所以我手上的功夫已经不差,就算遇上张郃这样的名将也能坚持几个回合。相比之下,我对自己更有信心的是我的箭术。我本就在箭术上有些天赋,又下过苦功夫,经过战场的磨炼之后出手更加快捷、稳定和精准。即便放眼军中,我的箭术应该也能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的。
我让人依照他们的年龄和体力给他们每人定制了一张小弓箭,天天教他们练习,有时候兴致来了还特意给他们放一天假带他们出城打猎。小刘裕在武事上天分比其他人都要高,年纪最小的他用的弓力道不输比他年长几岁的刘理和刘林,每次出城打猎几个孩子里也以他收获最多。
有一天,星彩来了兴致竟然也要跟我们一起去打猎,出去打猎透透气还能强身健体,我当然非常高兴。她许久不曾上马,但丝毫不见生疏,弯弓驰射,几乎弹无虚发。这些孩子个个都很机灵,发现皇后娘娘的武艺比我这个皇帝师傅还要高以后,纷纷跟着她跑,最后我反倒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傍晚回来以后,星彩跟我说:“陛下,今天出去我想起一件事。我大汉自北伐以来,有无数将士战死沙场,像遵儿这样的有我们照顾,算是幸运的,可是还有更多的孩子没有这样的运气。虽说朝廷有抚恤,可是也很难保证他们真能得到照顾。”
这一番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第二天与李严、吕乂商议之后,给成都留守的几位重臣下旨,从今往后,由少府(皇帝的私人府库)出钱在各地开设忠烈堂,收容为国战死的烈士遗孤,让他们学文习武,且长大以后让他们自行选择出路,朝廷不会强制从军。风影卫负责监察,一旦发现有人敢贪污、占用忠烈堂的钱,证据确凿,无论任何原因,格杀勿论。为国而死的英雄们,不能流完血九泉之下还要流泪。
与此同时,黄月英一行人也顺利到达冀县汉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