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王彦告别后,五郎带着母亲、云儿、雷儿回了自己的军营。刚落下脚歇歇,岳母便迫不及待地跑到五郎帐中。五郎见母亲如此急迫,连忙问母亲是不是有什么落在王彦军中了。
“有”
“什么东西,我派人去取。”
岳母嫌弃地看了儿子一眼,负气说道
“自己的媳妇能让别人去接么!”
五郎听此一脸惶然,瑶瑶在王彦帐中,自己怎不知!
“瑶瑶在王将军那里么?”
岳母听得五郎的话语,一股热气訇的从丹田内拱出。她拍打着五郎的胸脯,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我的儿呀,你是被那狐狸精迷了魂儿么!”
岳母一边骂着,泪珠子一边地往下坠。五郎见岳母这般模样,才知戳中母亲的伤心处,连忙安慰母亲道
“母亲,是儿子错了,您老别哭了”
岳母拭去泪水,擤去鼻涕,老泪纵横地看着五郎,哽咽说道
“你那媳妇跑了几年都没有回来,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我孙子尚小,我老妈子照顾不了他们几天了。”
此言一出,岳母那连珠的泪水再次盈出。五郎扯着袖口,替母亲擦去眼泪。
“母亲,您这是折煞儿子啊,您儿子还没有孝顺您呢”
“我要你什么孝顺!你要想孝顺,就听我这老妈子一句劝,给我孙子找个娘!凭什么你有娘,我孙子没有娘!”
“您让我再娶!”
五郎红着眼睛看向岳母,眼角的泪点已经溢出水滴。岳母昂头看着儿子,深深叹气一声,转身坐到椅子上,不理五郎。许久,岳母见五郎仍是一副呆呆的模样,便没了怒火,好声好气同五郎说道
“我也是为你好。你还年轻,我怎忍心看你孤独呢?是瑶瑶背信弃义在先,你没有错!你爹要是今日的事,定会后悔的,后悔让你娶了瑶瑶。就算不为你爹、你娘、你儿子,你也要顾及岳家的脸面!老祖宗的颜面!”
岳母的好言相劝没有白费。五郎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幽幽对岳母说道“一切都听母亲的”。岳母见五郎妥协,忙把两个孙子叫进来,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让五郎亲口告诉他们。
五郎听得两个孩子的娇声,缓缓抬起头。当看到云儿那张熟悉的脸后,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径直搂着两个孩子,哽咽着说不出一句。
“爹,我们不介意。”
云儿垂着眼眸,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五郎。听得五郎的抽噎声,雷儿挣脱开五郎,大声对五郎说道
“爹爹,您要娶李小娘子么?李小娘子对我和哥哥都好,也孝顺奶奶,您要娶就娶李小娘子吧。”
五郎听此,松开怀中的云儿,抹去云儿脸颊的泪。看着云儿的那张脸,五郎再次低下头,哽哽咽咽久久不语。岳母见儿子哭哭啼啼的,只好把孙子们带走,好给他这个父亲留些颜面。待老母亲、孩子都走了,五郎看着里面空荡荡的两张床,心里也空落落的。他洗了把脸,将往日的笑脸重新挂脸上,朝向岳母的帐子走去。
“母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全听您安排,我军务在身,抽不出时间陪您挑挑选选,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手下人去做。”
“也没事么需要你做的,你只管高高兴兴做你的新郎官就行了,其余的,你莫要插手了。”
岳母见五郎一脸欣悦,以为五郎想通了。第二天,岳母便让五郎上门提亲去了。而那日孝娥匆匆回去后,当夜便找到王彦,将岳母的意思和她自己的心意告诉了他。仅仅那半晌的交集,王彦便觉得五郎是个值得将孝娥托付给他的男人。以至于姚勤走后的第三天,这两家人便挑选了两日后的黄道吉日,准备成亲。
日子一溜烟到了成亲这天,雄鸡还未破晓,岳家军营内就乱哄哄的一片。随着一声破晓鸡鸣,万丈彩霞簇拥着胭脂红的太阳从东边海上冉冉升起,岳家军营空地上停着的红轿,扎着红绣花的高马。只见一红衣男子从将军帐中走出,没有盔甲,没有兵器,整齐的发髻,干净的面庞,高挑的身子,尽管历经沙场数载,自是从外表看来,五郎仍像一名少年郎。没了年少轻狂,多了几分稳重,那张年轻的面庞,只是多了几处刀伤。
结婚场地不在这里,而是在城内王彦的一处深宅内。五郎要驾马到王彦军队处接过新娘子,而后前往那处深宅。女方不想潦草度过,五郎不愿太过张扬,只好想出这两全其美的法子。
岳母和王彦坐在高堂上,接受着这对新人的敬茶。岳母穿着一身大红绸缎袍子,一双雪花绣鞋,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耳垂翡翠坠子,头插两股金丝发簪。王彦自不用多说,一身奢靡之气,令人唏嘘不已。
新娘子呢,戴着她母亲为她备好的陪嫁首饰。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宫内的物件。可只有一件东西,不仅是宫里的,更是举世无双的。耳上的血坠,就是孝娥一直戴着的那对血坠,传说是当年和氏璧的脚料打造的。当年秦始皇命工匠将和氏璧凿成玉玺,工匠见脚料丢弃了实在可惜,就打造了两双耳坠,一对被工匠献给郑夫人,另一双被工匠埋在羊腿里,准备偷带出宫。只是工匠还没有把羊带出去,那只羊便被杀了。庖人见羊腿中有美玉,忙献给秦始皇。秦始皇当时甚是宠爱一妃子,便将此物赐予她。那被羊血染了色的耳坠,便是今日孝娥戴的这对。那对白的,早不知何处去了。
拜过堂后,孝娥被媒婆搀扶着进了洞房。而五郎,被众将士拉扯着,在庞大的宴席上,一桌一桌地敬酒。到了好兄弟的酒席上,环视一圈没见姚勤的影子,便问道“子期呢”
“大哥,姚先生来信说,明早回来,只怕大哥的喜酒,姚先生是喝不上喽”
张宪调侃一句,唏嘘一句,大家都乐乐呵呵地笑着。五郎见众人如此高兴,也免不得伤不下神来,只能陪着笑,陪着喝!等姚勤来了,再陪他喝上一盅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五郎开怀笑着,敞怀饮着,地上杂乱的影子,人间纷乱的吵闹,天上迷乱的繁星,这世间,只是有意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