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璇玖靠坐在郡学后花园飞湖廊桥立柱上,仔细摩挲着手中的那把大号折扇。
那扇子正面写着“酒色财气”四个大字,反面依次写着“酒逢知己,色胆包天,财源广进,气吞山河。”
整个扇面上的字,意俗而体不媚,运笔如神,点画规矩。细看之下,字体娟秀,竟是出自女子之手。
小珠儿说:“看这四句话儿,写这四句词的女子必定是个心高气傲的奇女子,姐都想认识她了!”
“这四个字和四句话都是我娘写的。这扇子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唯一的物件。”
“哦...”小珠儿接着沉默不语起来。
她见气氛尴尬,便问陆璇玖:“那个王子美跟你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陆璇玖一笑说:“没那么大仇恨,只是冤家罢了!”
小珠儿听了后,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是相爱相杀的那种?!”
陆璇玖一愣,猛然醒悟,笑骂道:“你又看什么书了?!”
“没看什么啊!只不过在读《霸道公子俏书童》,没想到文笔真不错!两个男人间的爱恨情仇把姐看的都要哭了...”
“......”
突然前院响起一声悠长的撞钟声,陆璇玖觉得很奇怪。“今日并非月旦,学里为何敲学钟集合学生?”想到这陆璇玖收起扇子,前往前院广场。
当陆璇玖来到前院广场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
“小玖!没想到你今日在学里!”人群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冲陆璇玖喊道。
只见一个蓝色大圆球从人堆里挤了出来。陆璇玖看好一会才分辨出这只是某个人的肚子。
“蓝...蓝胖子?!”陆璇玖在脑海里想了想,顿时想起某个再也熟悉不过的人来。
“嘿嘿!是兄弟我!”
一个身高过丈穿着蓝色锦缎大袍的胖大汉子挺着肚子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陆璇玖问他道:“蓝胖子,你今日怎么也到学里来了?”
原来进来的这个胖大汉子是陆璇玖的发小铁哥们名叫蓝超越,乃是溟沧郡折冲卫指挥使世袭五品果毅将军蓝一正的独子。
“上月我入了一阶铁力士。学里教授说了,要我不可松懈,需要勤加练习稳固境界。我这是才从铜人巷里出来。今日你来学里干嘛来了?”
陆璇玖知道他修的是体术,走的力士道。学里的铜人巷里有专供体术陪练用的机关铜人,他从铜人巷里出来不奇怪。
“我今日来是到百草堂里买点丹药的。”
“莫不是买那开脉丹?小玖,我知道你都十六了还一脉未开。不过病急最忌乱投医,那开脉丹副作用太大,千万不可乱服!
陆璇玖知道他是好意,便说:“我知道,我心中自有分寸。”
刚说完话,就见郡学里的教谕、教授、学士、博士簇拥着三位大人物登上前院广场训话台。三位大人物中一个中年男子身穿绯袍,头戴花犀乌纱帽,乃是溟沧郡郡守沈正平。他身旁一人是一位身穿绿袍,头戴博学冠的老者,乃是溟沧郡学掌院范公台。三位大人物中最后一人,倒是个武官,只见他身穿一副紫金乌垂铠,平地一站如一尊铁塔一般。三人中范公台居左,沈正平居右,那武官居中,依次落座。那群郡学教谕、教授、学士、博士也纷纷环绕三人坐下。
待众人坐定,那武官对沈正平笑道:“本钦差奉旨巡边,本只涉军务不涉民政。但临行前圣上口谕,说北境七郡乃蛮荒偏僻之地,消息闭塞,民生艰辛,倘若军民人等里有遗漏的可造之才可酌情选拔入学,以施录遗之泽。若是诸郡郡学里有出色的学子,也可直选贡生入都中两院学习,万不可埋没英才。所以今天才唐突造访郡学,体察学情,还望沈大人和范师不要见怪!”
沈正平听了没什么表情,那范公台听了倒是一阵悲凉涌上心头。炎汉三十六郡,溟沧郡地处最北端,郡学学生人数是三十六郡郡学里最少的,且而多是军户寒门子弟,修行资质出众者不多。在每次三年一开的两院选拔里总是倒数第一。若不是那王子美开了六脉撑起了溟沧郡郡学的门面,恐怕范公台连死的心都有了。
待那武官说完话,沈正平和范公台连同那帮郡学的老学究们一同起身跪拜说:“臣等谨遵皇命,安敢懈怠!”武官见了,起身扶起他两人,三人再次一同落座,那帮老学究们也纷纷归位坐下。
范公台开口说:“不知钦差打算如何考察,下官好让学生们准备。”
武官听了答道:“倒是简单,内廷璇玑阁用上古秘法打造了一件七星圭,虽然小巧,但是神通广大!”说完他便从袖口里掏出一件通体雪白的玉圭来。那玉圭朴素典雅,除了正反两面雕刻了北斗七星之外,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那武官见范公台面露疑惑,笑道:“范公可来一试!只需紧紧握它三息之数即可。”说完便伸手将七星圭递给范公台。
范公台接过七星圭紧紧握住,七星开始依次点亮,过了三息后七星圭面上的七星全亮,这时就听七星圭里竟然传出人言:“握圭者开四脉,修为境界为聚星境巅峰。”
范公台脸色尴尬,自嘲道:“老朽入聚星巅峰已有百年,仍未觅得破入灵台的契机,真是惭愧!”
武官道:“古语有云:‘修行路上无老少,大道全凭一线机。’范师不必自责,想是机缘时机未到罢了。如今演示完毕,还请范师让学子们依次接受那七星圭的测试吧!”
范公台答应一声,让人在训话台上摆了张大红供桌将那七星圭供起来后,便让郡学各班教谕依班序领着各自学生排队接受测试。
溟沧郡郡学本来生源不多,更何况有背景门路的早去各大修行宗门做游学生了。今日又是事发突然,在郡学里的学生更加少了。待学生队伍排好,看了看台下稀稀拉拉的样子,范公台脸上更挂不住了。
最开始接受测试的是天字班。原来郡学内按千字文排班,天下诸郡都一个样。
这天字班里的学生都是郡学里修行资质最好的一批。为首的自然是王子美,只见他上前朝三位大人物和诸位老学究施礼后,来到大红供桌前拿起那七星圭紧紧握住。三息之后就听七星圭里发出人言说道:“握圭者开六脉,修为境界为凝气境四重。”武官听了不禁动容,说道:“你就是那出身琅琊王氏的王子美?上月经过琅琊路过贵家,你家三老祖对你十分看好,极力向我推荐,颇有举贤不避亲之意。今日一见,果然是良才一个!还望你修行路上戒骄戒躁,大道必定可期!”
“谢钦差大人夸奖!垂训之语,学生谨记在心!”说完王子美不禁面有得意之色。得意之余,他有意无意的朝陆璇玖瞄了一眼。
陆璇玖并不理他,只是心里骂道:“用药堆出来的蜜屎罐子,中看不中吃!”
小珠儿听了笑道:“你吃醋了?羡慕他能力比你高是吧?”
“没有!”
“我看就是!跟《傲娇公子痴情汉》那书里开头一样,绝对没错,我都看了一百万遍了...”
“......”
溟沧郡郡学只排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班,陆璇玖入的是玄字班。
本来凭他身份入天字班那是毫无问题的。但是他跟王子美的关系打小就莫名其妙的差,所以他自己退避三舍,眼不见心不烦。入学时排班抓阄三次都是个玄字,便入了玄字班。
当他刚跨上台阶准备上台去接受测试时。玄字班里一个跟王子美颇有交情,名叫于德水的家伙突然上前拦住陆璇玖说:“陆老九!你别上去丢人现眼了,败坏了我们溟沧郡学的名头!”
陆璇玖心中冷笑,脸上却笑嘻嘻的说:“别一来就扣帽子,你行你先上!”说完便侧身让出道来。
那于得水二话不说,哼的一声直上台去。当他来到台上行过礼后便握起那七星圭。
突然一股电流从七星圭里传出流遍他的全身,顿时把于得水电的口吐白沫,头发炸起。只见他一边抽搐一边唱歌道:“小嘛小二郎,背着师妹上学堂,不怕太阳晒,就怕先生狠如狼.....”
陆璇玖听小珠儿不高兴地说:“哎,如此原始的能量装置,姐远程干扰起来很容易的,没意思啊!”
范公台见于得水在众人面前如此荒谬,气的大骂道:“如此唐突!辱没斯文!失了修行人的体统!还不把他赶下台去,禁闭三日!”很快两个如狼似虎的学院仆役把还在唱歌的于得水叉了下去。
随后陆璇玖上到台上,向众人行礼。武官问他道:“陆璇玖?莫非你就是禁军统领右武卫大将军溟阳侯陆清风的九公子?果然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谢大人夸奖!”
“大人,陆九公子的确一表人才,只可惜...”
“只可惜我年纪太小,还不能为国家效力!”
范公台知道陆璇玖不曾开脉,想要替他圆场,好混过七星圭的检测,免得陆璇玖出丑。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陆璇玖打断,他焦急的看着陆璇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陆璇玖知道范公台的好意,只是今日不同往日,他得露露脸,不然心里看着王子美那得意劲头不舒服。想到这,他来到大红供桌前紧紧握起那七星圭。
三息过后,只见那七星全亮,圭中人言道:“握圭者无脉...”陆璇玖听了顿时呆若木鸡。
“呵呵,陆老九这下你可丢人丢大发了!”站在一旁的王子美心中冷笑道。
范公台听了脸色尴尬,替陆璇玖难过,那武官也一时愣住了。
这时就听那圭中人言继续说道:“无脉...一、两、三、四、五、六、七...握圭者开七脉,修为境界为道基初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