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会感叹,世间的事情发生的未免太快了。早晨我还和她唠唠叨叨,下午的时候就接到消息,说她已经被送进急救室,后脑勺受到撞击,血流不止。
先不提她被送进急救室的事,先说一说早晨发生的事情。早晨天蒙蒙亮,艾草就给我打电话,抽泣着说她想见我。本来我是不打算放弃这睡懒觉的机会,但一听她哭了,二话不说就冲到便利店。但到了便利店,我一瞧艾叶正为了账目忙的焦头烂额,而我的小妹艾草却捧着手机津津有味的看韩剧,我就茅塞顿开,感情我是小题大做了。艾草一见我到了,立马放下手机做可怜状,拉着我说她因为高考的事感到很迷茫,需要我来开导开导她。
高考?我表示我很不开心,我只是一个三本大学毕业的音乐教师,拿什么成功经验来开导她?无奈她使尽浑身解数来扮迷茫,我也只好挖空心思来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应付应付她。
倒也不是不知道这丫头对我有意思,我也不是不喜欢她,但是毕竟……就是……哈,对吧?
过了没多久,我正往外挤着没营养的话呢,便利店的门被打开了,随后,艾草冲着我的身后打招呼:“苍凉姐!好几天没有见过你了!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啊?”
顿时,我的精神全部集中起来了。苍凉?这姑娘我可有段日子没见着她了。
话说前段时间琪琪病了,需要动个小手术,佳阳为照顾她,干脆也住在了医院。我这一瞧家里没人做饭了,就把行李一收,搬进了段明翰的小别墅,打算蹭大厨段明翰的饭。可是搬进去了才知道,他和小城忙着给苍凉制作衣服,压根就没空管我的温饱问题。无奈我已经搬进去了,倒也懒得再搬回去,只得自己凑合吃点。我搬进去之后没多久,小城他们就把衣服制作完成了,可是却遇到了难题——明明要送给苍凉的衣服,却偏偏见不到苍凉。想来苍凉也是为了躲避小城,才会一直不露面,小城倒也沉得住气,日日在叶家附近游走,只为来个不期而遇。
没想到,今天居然让我给碰到了,不得不说我的确是与她有缘。
艾草还在冲着苍凉挥手,我迅速的把手机放到桌下,给小城发了一条信息,眼看着屏幕上冒出来“发送成功”的字样,这才转过身去看她。她一见是我,立马就松了一口气,虽然转瞬即逝,但是聪明如我,她的这些微表情全都入了我的眼。我深感自己责任巨大,务必要在小陈赶来前拖住她。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是来找叶辛阳的。叶辛阳么,我自然知道他在哪里。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应当在医院做着琪琪的“早晨爸爸”吧?起初佳阳对我说叶辛阳答应做琪琪爸爸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在我心目中,叶辛阳虽然不及小城坦诚真实,但他好歹也是爱慕着苍凉的,可他竟答应了佳阳的无理请求,这让我忍不住小小的鄙视了他一番。但无奈,作为院长的小城,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都说要对苍凉保密了,身为旁观者的我,又能说些什么?所以苍凉站在我面前询问叶辛阳的踪迹的时候,我如同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装疑惑,装无辜。
唠叨了许久,苍凉的傻脑子都怀疑我的用意了,小城才姗姗来迟,手里捧着那个礼盒。
我没想到的是,苍凉竟没有收下这礼物,她甚至还说了一句让小城很介意的话——你已经拥有了他的父亲,我不想再让他受到伤害。
苍凉不知道,这句话对小城来说如同一颗定时炸弹。前些日子,小城知道自己父亲与叶辛阳关系时,还是很平静的样子,仿佛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可是在苍凉说完那句话之后,我在小城的眼中,看到了仇恨的色彩。我开始担忧,他的平静之下,是猛烈的暴风雨。
他们离开了,我也为完成我的任务而松了一口气。艾草却在这个我满心放松的当头,好奇的问我,我们几个人来到小镇前的故事。
我们的故事?我的脑子里如同按下了快进键,将所谓的“我们的故事”演了一遍,可是还没演到佳阳出事的部分呢,我的脑子就出现了大大的危险标志。果然,我们的故事不是常人能接受的了的,我想,艾草也和我一样,是常人,所以我干脆跟她说,咱们还是说回高考的事情吧。
本以为,这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不曾想,下午的时候接到段明翰的电话,说苍凉已经被送进了急救室。我和艾草姐妹俩赶到医院后不久,苍凉被推出来,后脑勺缝了十几针。我瞧着叶辛阳和小城的样子,真的是担心的要命,外加后悔的要命。听段明翰简单讲了讲当时的情况,我更加简单的总结了两个字作孽。
只是苍凉挨了这一遭,叶辛阳和小城,倒是消停了。二人父亲离开了小镇,小城接手了医院,他们俩,彻底的从互相憎恨的兄弟,变成了互相看不顺眼的情敌。天天吵,天天斗嘴,有时候干脆叶辛阳住到韩城家,韩城住到叶辛阳家,从天亮吵到天黑,为此我也收拾了行李,再度搬回了空荡荡的佳阳家,好歹安静些。至于他们俩,我瞧着,他们俩吵架中隐藏的满满都是暧昧。
咳咳,扯远了。
苍凉住院有一段日子了,佳阳和琪琪也在医院里,大家都往医院跑,我独自一个人乐的清净。却不曾想,我的安静日子被艾草这个小丫头打乱了。
我就想不通了,明明是个忙的要死的高考生,明明这个时间高三学生已经开学了,这小丫头,怎么还是能天天挤出时间来佳阳家找我,要我开导开导她?
我满肚子能挤出来的大道理,早就说尽了,可是她却不依不挠,日日哭丧着脸来找我,有时还非常过分的带着厚厚的高三题目来问我。小妹啊小妹,我已经大学毕业了啊喂,我已经把高中学过的内容连本带利都还给老师了啊喂,你这样做会打击我的自尊心啊喂!
我开始怀疑,佳阳家有一种磁力,不仅将乔景辉班里的班长招来了,还把艾草招来了。小班长还算好对付,教了几天钢琴,她也就玩乏了,干脆再也不来了。但是这艾草,真够有耐心的,天天来这儿报到,愣是坚持了半个多月。可怜我一教音乐的,还要花时间来研究高中物理化学生物英语,欲哭无泪。
小城打来电话,说苍凉再度离开的时候,我正在愁一道数学题。
周末,艾草舍弃了自习,跑来我这儿要我给她讲题,可我看了十几遍,也没有看懂题意。证明这两条线平行?一瞧这就是平行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还用着证明了?我严重怀疑出题人的知识水平!
正愁得焦头烂额呢,小城来电话了,我按了接听后放到耳朵,眼睛还直勾勾的望着那两道线“有事快说,我在学习。”
不料那边没有顺着我的话贫下去,反而沉默半晌,低沉着声音“矾哥,她又走了。”
我愣住了,慌忙扔下手里的笔,握紧了手机“谁又走了?苍凉?”
“嗯,她再一次的离开我了。”小城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不过这一次,她是被我们俩气走的,我估计,她这会正把我们骂的狗血淋头。”
我疑惑了“这半个月你们俩拿她当祖宗一样供着,还能把她气跑?”
“一时说不清楚……矾哥,我和段明翰可能近期就要回去了,我想回去看看,她会不会是回家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小城问着。
我却有一瞬间,犹豫了。不对啊,这边已经不需要我了,佳阳和琪琪也有叶辛阳照料,我完全可以和他们一起回去啊,指不定还能蹭个顺风车。可是,我扭头看了看艾草,她正一脸慌张的看着我呢,我咬咬牙,低声回道“我考虑考虑,过会答复你。”
挂断电话,我重新拿起笔,继续愁着那两条线,无奈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证明它们俩是平行的。艾草一直在我身边,如坐针毡,过了没多久,终于忍不住了,试探性的问我“矾哥,苍凉姐去哪里了?”
我盯着这两条线,恨不得把这张纸烧了,漫不经心的开口“不清楚,说直白点,她这属于离家出走。”
“那你怎么都不急啊?”
“我急什么?”我转过头看她“她都能自己一个人从北方跑南方来扎营,说明她本事大着呢。更何况,她这属于遇事便逃,不能勇敢面对,就算是找回来了,她心里那道坎儿过不去,也没用。”
艾草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却又结结巴巴的犹豫着,问我“那,那你们,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我盯着她,不言语。
见我不说话,她更紧张了“你们,你们都是为了苍凉姐来小镇的,那她现在走了,你们,你,能不能别走?”
我轻轻笑了“我为什么不走?”
“因为,因为……”小丫头慌了,手忙脚乱的想着理由,忽然瞥到我面前的数学题,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因为我还没高考,你要是走了,我高考考砸了,我就上不了大学,上不了大学,我就找不到工作,就没钱吃饭了。到那时候,你,你养我啊?”
我瞧着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心中一阵温暖,想了想,我笑的越发灿烂了“那好吧,我留下,我不走。若是将来你考不上大学赖上我,我不就吃大亏了?”
“真的?”艾草欣喜不已,傻傻的嘿嘿两声,又指着一道题问我“这题我不会。”
“拜托,这一道不是昨晚就给你讲了吗?”
“我忘了!”
“啊!我不留了,我要走!”
“不行!你都答应我不走了!快讲题!”
总之,这个周末,真是个多事之周末啊。至于苍凉,我想,她会如同当年那样,逃到另一个城市龟缩起来吧。我只能为小城祈祷,希望他能再次找到她,正如这一次。为叶辛阳祈祷?算了吧,我和他不熟。明明各教三个年级,凭什么他的工资比我高?不服,不服!
小镇呐,老实说,我还真是挺喜欢你的。不仅漂亮,这里的人也很善良,住在这里,很温暖。
“你喜欢的不是艾草?”
谁?你到底是谁?给我出来!明人不做暗事!给我出来!
“你看看艾草,是不是特别可爱?”
我转过头,看着正咬着笔思考的艾草,小巧的鼻子,皱在一起的眉头,还有若隐若现的小梨涡。我忽然不自觉的笑了,嗯,的确很可爱。
“你干嘛看我?”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那道证明题怎么证明了!快给我笔,思如泉涌啊!”
什么?该怎么证明?你们自己想去吧,我很忙,没空讲给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