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也是来送茶的
“站住!”
尖利的声音在欣然身后突然响起,欣然闻言骤然转身,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一群莺莺燕燕,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一个穿着一等宫女服的女子见欣然还是呆呆傻傻的模样,再度拿腔作势地问道:“你是那个宫的?见到我家娘娘还不赶紧行礼!”
说话间,无忧也从远处走了过来,从后面把欣然拉到自己的身后,疑惑地看着她,而欣然只是摇了摇头。
“你就是她主子吧,见了我家娘娘还不赶快行礼。”那宫女仰着鼻子再度催促。
无忧应声回首,看见女子神色倨傲,眉眼之间都是轻视,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那宫女的左后方站着一个穿着多色宫装的美妇,珠玉金钗盘踞满头,姿态舒雅、雍容华贵,可眼睛里的鄙夷却显而易见。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好似在等着无忧二人的参拜。
显然,她和她的宫女们都将无忧当作了刚进宫,位分低下的小妃嫔。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们没有眼力见,毕竟无忧一身素净的青白两色宫装,发饰简单,又只带着一个宫女,在这楚国的皇宫中,若非知根知底,任谁看到都会这般认为。
那宫装女子无忧是见过的,脑海里还依稀有些印象,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公主,是王贵嫔。”好似看出了无忧的窘境,欣然贴着她小声说到。
无忧眼睛微眯,脑海里的信息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原本淡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
王贵嫔,兵部侍郎王南之女。她是韩千雪在宫中最得力的助手,也靠着韩千雪,凭区区贵嫔的位分占据着后宫女人的第二把交椅,时刻辅助韩千雪“治理”其他妃嫔。而他父亲王南也是和韩千山关系亲密,更是结成了秦晋之好,其子王成栋娶了韩千山的女儿韩柳儿,也是官运亨达,不可一世。
韩千山身为大将军,有掌兵之权;王南供职兵部,高居侍郎一职,手握调兵之权力。
掌兵!调兵!
无忧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兵变!纵然韩千山没那个胆子去做,但不能否认,对于这条路,他或者是他们也有去准备。
楚国后宫中,后妃皆有定制。中宫凤主一位,最为尊贵,其次再设贵妃两位,不分高低,均为正一品,然后是六妃,正二品,静妃就是属于此列。再有十二嫔,正三品,余下的婕妤,美人,才人分别是正四、五、六,皆是定额九人,而御女、采女作为皇帝后宫的后选人员,在人数上则没有具体的规定。
除此之外,还有昭仪、贵嫔等几个不常设的妃位,所不同的是,昭仪虽不常设,却有明确规定,乃是九嫔之首,位从二品。而贵嫔这一妃位则就大不相同,它在历朝历代的品阶都是有变化的,最高时可比肩贵妃,甚至力压之,形同副后,而有的时期,还不如一个才人位。
方炽登极十几载,中宫只有薨于五年前的孝慈皇后叶柔,也就是无忧的母后,贵妃则包括韩千雪,以及育有大皇子的贵妃周氏佳音,而周氏乃是他登基后才追封的,一后二贵妃,只有韩千雪还在。六妃十二嫔也均未员满,其余的婕妤、美人、才人则都有所出缺。方炽的后宫,俨然是贵妃韩千雪一家独大,力压群芳。
王贵嫔的妃位明显是在韩千雪的影响下获封的,方炽给的册封诏书上就有“形同昭仪”四字,表明王贵嫔的地位在九嫔之上,同时又低于六妃,位从二品。获封贵嫔,乃是王贵嫔此生最开心也是最遗憾的事情,后宫之中,一个妃位只有一个人的,除了皇后,就只有自己的贵嫔位了,这份独特也正是她高傲的重要来源。历朝历代,那一位贵嫔不是冠绝六宫的存在,甚至以贵嫔位而入住中宫的也不无先例。后宫的女人,有谁不会想要坐上那把椅子?至少王贵嫔是这样认为的,一直以来她也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只要……
王贵嫔平时靠着韩千雪这颗大树,在宫中简直是可以用横着走来形容,除了韩千雪这个贵妃之外,已经很少有人敢忤逆于她了。而今日无忧二人被自己的贴身宫女提醒了两遍之后,仍然没有向自己行礼,此时的她不免有些愠怒。
王贵嫔抬手抚了抚鬟间的珠花,目若含光,轻轻地瞥了她的宫女一眼。那宫女会意,迈着步子就走向无忧,扬起手就要扇向无忧。而此时无忧还沉浸在自己思索中,眼睛直直地看着那王贵嫔,丝毫没有注意到从测边走向自己的那个宫女。
“啪!”
欣然被扇的撞进了无忧的怀里,脸颊上多了个红肿的巴掌印。千钧一发之际,欣然挡在了无忧地面前。而那宫女也是歹毒地很,见打不到无忧了,手掌一翻就扇在了欣然的脸上。
无忧牢牢地扶着欣然,轻轻掰开她遮着脸的手,平常人看来一般般的淡红,看在无忧眼中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只因这是欣然,是她方无忧在乎的人!
她的人,谁都不可以动!
无忧愤怒至极,松开欣然快步上前,手掌一扬,对着那还在耀武扬威的宫女就是一巴掌,“啪!”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宫女就跌坐在地上。
“大胆!”王贵嫔也是恼怒至极,“本宫的人你也敢打?”
久居高位的她,无忧的行为在她眼里和羞辱无异。她身后跟着的其他几个宫女在听到她的一声“大胆之后”就自发地将无忧二人围了起来。
无忧环顾四周一眼,不禁联想到了昨日不醉楼中的那个青衣女子,自己现在的“待遇”竟和昨日那青衣女子出奇的相似。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迅速收回心神,无忧镇定自若的看着那王贵嫔,缓缓地向前走了两步,目若含冰又带这嘲讽的笑意,看着王贵嫔明知故问:“你的人?你又是谁?”语气极尽嘲讽,又带着一股唯恐天下不乱的味道。
“你!”王贵嫔气结,脸色好像染了墨水一般黑,手抖动着指着无忧,动作太大,引得脑袋上的东西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张开口就想招呼手下人教训无忧时,她突然就打住了自己冲动的想法。
能够在皇宫中带着人这样随意自然的走动,身份自然也不会低到哪里去。这一下子,她竟然看不透了无忧的身份,心中不免多了许多顾虑和胆怯。能够跟着韩千雪的人自然也不是傻子。
“哼!”被无忧扇倒在地的宫女,见没人上来扶自己便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恰巧听到无忧的质问,重重地冷哼一声,鼻孔朝天尖声说到:“我家娘娘乃是昭阳殿的王贵嫔娘娘,你们还不赶快向我家娘娘行礼!”
这个小宫女还是没有忘记提醒无忧两女向王贵嫔行礼,颇有一番坚持不懈的味道。无忧听着略微好笑,而那王贵嫔听着,心中却忍不住骂她愚蠢,同时又希望自己贴身宫女的这番话能够套出无忧的身份。
“贵嫔娘娘想来是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我了。”无忧故意自称为“我”,丝毫没有给那王贵嫔一点提示的意思。
“你是?”这下子王贵嫔更加的疑惑了,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和眼前这个少女有什么接触。
王贵嫔是方炽登基之后就抬进宫了的,作为公主的无忧,她自然是见过的,只是五年来,无忧的深居简出,已经让后宫中的许多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王贵嫔这个女人也不例外。
无忧仍然不回答,看了看王贵嫔前进的方向,无忧反问道:“贵嫔娘娘这是要去贵妃娘娘的永和宫吧?”
王贵嫔愣了愣,赶紧回道:“正是。”语气倒是客气了不少。
无忧浅浅一笑,右手向前方轻拂,做出一个指路礼让的动作。无忧是楚国皇室的嫡公主,王贵嫔区区一个从二品的妃位,以她的身份自然是不用为王贵嫔让路的。
王贵嫔摸不清无忧的底细,一下子也不知道是该顺着无忧先走,还是反过来礼让无忧先走。也就在她发怵的片刻,无忧牵着欣然便自顾自地走了过去。显然,无忧原本就也没有让她先走的打算。
见到这一幕,王贵嫔气的峨眉吊起,双眼微眯,射出好似鹰隼般的目光,手掌也在宽大的袖袍中攥紧。宫中她但凡还有所顾忌的人,除了韩千雪,别的也不过半斤八两,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不能过分招惹而已。而韩千雪那里,她更加不怕什么了。如果眼前这个少女真的和韩贵妃沾亲带故的,大不了也不过是一番赔礼道歉,能屈能伸并不只是说的男人,女人也同样可以,更何况宫中生活的人,这些事情总是会那么的得心应手。
“娘娘——”那宫女娇羞的对着王贵嫔喊道,在她的眼中,这楚国皇宫中,除了永和宫的韩贵妃之外,便没有人能够走在自家主子的前面了。
“闭嘴!”
“啪!”
王贵嫔在无忧手中吃了瘪又不能发泄,窝了一肚子火气早已临近爆发的边缘。先前那宫女愚蠢的行为就已经让她恼怒,而这一下子便将王贵嫔的满腔的怒火完全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无忧扇的是左脸,而王贵嫔反手就让她的右脸多了个掌印,左右也因此而达到平衡。
刚走几步的无忧听到身后的动静,微微侧首停顿,好似一阵暖风拂过轻云,随即又归为平静自然。
接下来的一路通畅无比,再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若不是欣然脸上得红肿还在,以及王贵嫔从后面穿透过来得目光,这也不失为一次美好得散步啊。
不多时,众人就来到了韩千雪居住的永和宫外。
站在永和宫的大门外,守门的宫女自然是认得天天来的王贵嫔,恭谨的行了一礼,就有人进出通传了。
不过王贵嫔也是人精,装模装样的说到:“臣妾听闻贵妃娘娘身体不适,特前来看望娘娘。”说完就定定地看着无忧,引得那原本已经要进去通告地宫女也站住了脚步。此举不过是在引诱无忧自报身份罢了。
无忧微微一笑,看着那宫女说到:“就请告诉贵妃娘娘,我送茶来了。”
小宫女微微一愣便福身进去了,反应之快足以可见平时的训练有多么好。
王贵嫔就更加狐疑了,这样亲昵的口吻让她止不住的往她原本的第二种猜测想去,而且越发觉得无忧和韩贵妃的关系非同一般。
没一会,进去通告的宫女脸色极度不好的出来了,连行礼也没先前那么标准了:“贵妃娘娘请二位进去说话。”
王贵嫔原本想着,等到了永和宫无忧的身份就会揭开,若证实无忧只是装腔作势假威武,那她就会毫不留情地把无忧扭到昭阳殿狠狠的报复一番;若反之,她便赶紧赔罪道歉。一切都计算的细致缜密,可到了现在,她还是不知道无忧的真实身份。现在的王贵嫔都被搞得有些蒙圈又忐忑了。
“请吧,贵嫔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