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游日,天公不作美。小雨、中雨交替,不停歇。
搬把椅子坐在窗前,手肘支在窗台上望着外头的雨之幔帐。天空低沉,大片大片的乌云悬在空中纹丝不移。云云相连,编织成漫漫巨网兜在头顶。日头,已有三日不见。
左手托腮转向右手托腮,幽幽长叹,“唉……”几时雨才停?几时七王爷与白非然才能赶至这‘隆兴客栈’?心头沉沉的,似压着块石头般堵的慌。
“苏儿,你已叹息了十八声。”爹爹无奈,双手撑在窗台上与我同望雨幔。
雨水从那云层中直线坠落,越是临近地面节奏越快、势头越猛。风一吹,直坠雨水变成斜斜而射的雨箭。雨水砸在树叶上激起雨花朵朵,继而在温度的演化下漫散出腾腾水雾,雨幔间似有仙气萦绕。
“爹爹呀,七爷还不来……”连雨下的我很不高兴,撅着嘴。若非下雨,七王爷与白非然早到客栈了!
“这雨没个停,七爷定是在路上耽搁了。你这丫头,耐心等等。七爷应了你,自是不会失约。”
“……”我不吭声,小嘴儿撅高一分。都怪这场雨,讨厌!禁不住,续叹,“唉……”
雨小了些,时候不长,再赴冲大。雨水哗啦啦从屋檐急落,形成水柱眼前过。
望雨发呆……蓦地,一黑物毫无预警罩住头部,光线大暗!
一愣,方才张口想叫,嘴便被紧紧捂住,一丁点儿声音也发不出。大惊,心儿“突突突”跳慌节拍,一面闷闷唔声、一面挥动手臂,“唔!唔!”从力量上判断,挟持我的是男性!
挟持者捂着我连拖带拽,蹬腿间我一脚踹在桌腿儿上,将桌子踹离原地,与地面骤然摩擦出亮音。“唔!唔!”爹爹去哪里了?!
挟持者将我直拖向床,脑中警钟重重撞响,我摸到枕头一把抓起,胡乱拍打,“唔!唔!”
挟持者躲避间按在我嘴上的手松了松,我逮住此空档张口便咬!
“哎哟!”一声痛呼近在身畔,“疼!疼!恶女,快松口!”
熟悉的声音,可恶的称呼,我当即听出是谁,非旦未松口,反而咬的更用力。
“哎哟!”惨叫。
松口,凭着直觉一把推,飞快将罩在头上的黑物撤去。
“好你个恶女,下嘴真狠!”十皇子将自己的食指伸到我面前,指上现出深牙印,两根血丝冒出来。
“臭小子,没咬断你的手指就不错了!什么不好弄,偏偏跟我玩儿此等把戏!”险些气歪鼻子,我将黑布往他腿上一摔。害我以为遇见了贼人,气死我了!
“我叫了你四声你都没反应,还不捉弄你一下。谁叫儿时你总是捉弄我!”他一面揉手、一面理直气壮,忽地现出快意之笑,“瞧你方才吓的,又踢又叫,真丢人呀~~~”
闻言,我抓回黑布往他身上抽,骂道,“都怪你!”
他起身躲,我扑了个空。跳下地,抡黑布追,“你给我站住!”
“笨蛋才站住,有本事你追呀~~~”朝我扮鬼脸。
我腿短、脚小、不会武,速度不比他快。但娇小灵活也有利,围着桌子转三圈,一甩黑布抽在了他臀部上。
“你——你竟然打我的……打我的……”瞠圆眼睛,单手捂住被打的左臀瓣,娃娃脸涨红。“你是不是女子呀?”
“你才不是男子!”让他着实耍一道,不肯罢休,非多打他几下才行。
他离开桌子朝房门跑,此时房门开启,他与入房的爹爹撞在一起。“哎哟……”二人异口同声,痛呼,一人捂额头、一人捂鼻子。
我将爹爹拉进房,把门一关,插栓。抡着黑布在十皇子臀部上连抽三下,“啪、啪、啪”抚抚胸口,将黑布扔在桌上。嗯,这回解气了。理头发……
爹爹与十皇子互相打量彼此,瞧他二人谁也未认出对方,我便为二人介绍。
爹爹揉鼻一停,神色正,朝十皇子恭敬一抱拳,问候,“老臣参见十爷。”
“护国公免礼。”十皇子停止揉额,笑点首。转向我,问,“七哥呢?”
闻言,我重新撅嘴,不高兴的小声嘟嚷,“雨不停,七爷尚未赶至。”
“可有信儿送来?”
摇首。
“七哥身旁有白非然,两个人是照应,不碍的。”他一面说、一面落坐桌旁,翻过茶杯给自己倒水。
“嗯”点首。
傍晚时分,雨水量从中雨渐转大雨,哗啦啦暴砸。许多旅客在此绊住了脚步,不得不继续住栈等待雨停。
我三人于二楼雅间用膳,我与十皇子同时夹住“桂花蛋”谁也不肯松筷。
十皇子下巴一扬,命令,“这‘桂花蛋’是我先夹的,你松开。”
“是我先夹,你才该松开。”下巴随扬,这小子又斗气儿找茬。
见我与他抢,爹爹的脚在桌子底下踢过来,示意我收回筷子。
我犯了脾气,不从。
爹爹正想开口,我与十皇子已开始将“桂花蛋”往自己碗里拨。他一筷子、我一筷子,一盘“桂花蛋”精光。我二人同时看对方的碗,再垂眸瞧自己的,发现竟然不多不少刚刚好!
瞅着空空的盘子,爹爹傻眼。看看十皇子,看看我;看看我,看看十皇子;目光终落在我面上,以眼神埋怨我不该与十皇子抢菜。
我不吭声,将自己碗里的“桂花蛋”拨出一半在他碗里,低头用膳。
我明白爹爹的意思,古代君臣主仆之间的关系十分明确,故尔不可能出现方才争抢的一幕。十皇子生活在民间日子久,对这种明确的关系并不看重,所以我才敢大胆争抢,只因他不会真和我生气的。
爹爹偷看十皇子,见他未怒,“桂花蛋”食的香,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