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于视野中倒退,海德福领着小太监将我扛至皇宫东南角。推开左半扇老旧宫门,暗哑的粗嘎声犹如乌鸦在鸣。“快,抬起去!”惶声催促。
小太监将我一路扛入寝室放在chuang上,海德福招招手,二人随他离去复命。
寝室内弥漫着一股子霉味与落尘的味道,显然已是很久无人居住。裹着被子坐起身,目光所触及之处皆昏黑,有心下chuang寻找蜡烛,又打消了念头。
从被子里探出手儿在chuang榻上摸索,从chuang头摸至chuang尾,从chuang尾摸回,chuang上铺的褥子不止潮湿,更落了一层土。没有枕头。这“落霞宫”真是宫如其名,脱毛凤凰不如鸡!
我所犯可以说是“欺君之罪”,皇上只将我打入冷宫而未杀头,可想而之还有下文!不jin开始担心爹爹,不晓得他会受到怎样的牵连……
靠着床头胡思乱想、心神不宁,不知不觉中一夜已去。
东升之阳透过窗纸折射入房照亮了寝室,我才得以看清眼前。冷宫与“坤宁宫”相差太远,甚至连任何一位妃子的宫殿都无法比拟,这里只有最简单的家具,全无多余。
Chuang榻正前方一张桌;chuang榻斜左上角摆着洗手架,架搭布巾、置水盆;chuang头右侧一只衣柜;chuang榻斜右前方一扇窗;窗与衣柜间是镜台。所有摆设掉漆除旧,表层上均落着厚厚的尘土。尘土那微薄的力量将这些旧家具积压的摇摇欲坠,无声悲泣。
裹被下chuang,*****双足踩在青石地上,冷意渗透脚心,激的我倏地蜷缩起脚趾。好冰!快步走至衣柜前打开柜门,柜内有三套洗涤泛白的衣裳,衣裳旁是两双单鞋。
将圆椅上的尘土用力吹去,撤掉被子叠好放在上面。顾不得衣裳潮湿,穿起来;套上鞋子。衣裳合身、鞋子合脚,不由得凉苦一笑,令人生错,仿佛衣裳与鞋子就是为我准备的。抬眸间瞧见走过的地面上印着一串秀气的莲足之印,尘土全沾在了脚心上。
撕下幔帐一角搁在chuang上,将长长的发丝越过左肩悉数拢至胸前。白玉纤指充当“梳篦”梳理头发,分成三股辫成“麻花”,以一角幔帐系好。
来到“落霞宫”外,空气中的潮味让人闻着不太舒服。院子里杂草横生,树壮葱密。走下台阶,前行二十步定足,回身仰望旧殿……心头一颤,难怪妃子们均惧怕冷宫,这冷宫好似一张鬼怪之口,无情吞噬着女子的青春,只剩残岁蹉跎消耗!
绕至殿后,殿后有块空地。青石铺路,石缝间高矮不一、疏密不等的野草翠绿鲜嫩。墙角的草丛中竟也生长了一蔟蔟紧挨彼此的灰白色蘑菇。植物随心所欲滋长,此处无人居住怕是有些年头了!
院左右各有两颗大树,一条直径五厘米的粗麻绳系在两树之间,看样子是以前住人时晾衣裳用的。走近瞧,年头久了,风吹日晒,麻绳有的部分已磨损消腐。用手拽拽,还算结实,能承受住一定程度的重量。
眸光流转,左树旁一丈之远有口水井,井旁放着木桶。桶柄系绳,绳子另一端连接在辘轳上。
这里日常生活所需物该有的还是有,由殿后返回寝室,端着水盆从井里打水。回去又从幔帐上撕下一块在水中浸湿,我要将这间寝室打扫一下去去尘。虽不知皇上下一步要如何处置我,但在此居住起码不能委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