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手慢慢的也爬了出来，勉强站起身来。刚才那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人生洗礼让他有点吃不消。
也就是他们这种年轻小伙子.身体机能好.恢复的快.再一个打他都是用的拳头.最多也是皮外伤.他年轻也扛得住。但也够他受了。
摩托车手把摩托车扶起来.骑了上去.嘴角的血迹也没有擦.打着火.载着疼痛的身体.往赵村的方向驶去.
那年的冬天很冷。
但这个早上还去开开心心去走新亲戚的准女婿心里更冷.而且?愤怒和懵逼。
1991.左右的年初二，晚上九点半左右。
北风如割.万木萧肃.华北平原的冬季.深夜里温度有零下十几度.那时候也没有娱乐节目.务农的人们更是为了躲避寒冷.在吃过晚饭就早早躺在了被窝里.陪孩子说说话.有电视的看看电视.或者一家人烤烤火聊聊天.除了耳朵里能听到零星的鞭炮声.像在提醒你今天也是在过年.不然的话这跟平常无奇.天气实在太冷了。
在这个寒冷漆黑的夜里.居然还有一处微弱的灯光.走进一看.是我们村一个小饭店还没有打烊.
三.三.五魁首.巧七枚.哈哈.逮你一个巧七.喝一个吧。
我们村这时候刚开了一个饭店.也是有头脑的人做的事情.这人也怪嘞.平常大家都是一样种地的.可这人一开起饭店来.做的饭菜好像就比家里的好吃.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
桌子上其实也没啥好菜.一盘小豆芽.一个花生米.烧腐竹.另外好像是一个溜酥肉段.几个人却喝的热火朝天.吃的津津有味.
得劲.今个真得劲。
胖子青年猛喝了一口酒.把酒杯重重的立在饭桌上。
咔....啧啧.这酒不错.比那光肚“鹿邑大曲”强多了。
咦.说的啥话.这可是俺爸放了好几年的.老“张弓”了.一瓶得一二十呢.你看还带盒子嘞。
另外一个青年说.
高个青年也端起酒杯.说到.来吧伙计们.咱一起走一个.以后都是弟兄们.亲弟兄们.有啥事都不要客气。
干了.好.
中.干了.有事谁要是不去.谁是乌龟王八蛋.
大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咔....带劲..这酒喝的舒坦。
胖青年夹了一块溜酥肉.一边叭唧嘴一边说到.不顾满嘴都是流出的油水.他正喝得起劲.毫不在意。
咱几个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咱拜把子吧.拜了拜子.以后都是亲弟兄。
他越喝越激动.提出来大家拜把子。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呢.另一个说话了.这个是刚加入的.下午他还不在.
嗯.中.是中.高个青年也说到.
好.走.就现在去拜..
胖子青年马上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就要出门.
哎.哎.拿瓶酒.不喝血酒.算啥拜把子啊.下午那个小个青年说到。
拿着.拿着.另外一个说着把地上一瓶张弓夹在胳膊里.走了出去。
这时大家都出了小饭店.已经快要午夜了.外面寂静无声.天地如墨.
去那呢.胖子问到：
嗯.去西头庙里吧.让关二爷给咱做个见证.
咦.中.你这想法好.
走.走.
大家互相搀扶.一走三晃悠的往我们村西头走去.
那时候人穷.没有多余的钱办其他事.但你要说起烧香拜佛.修庙建阁.这些个善男信女们.哪怕把家里粮食卖掉一些.都是要拿出来.生怕神仙怪罪自己不虔诚.也算是一种信仰吧.其实就是迷信.我母亲就是其中一个资深人士.我们村本来没有庙.没有庙可不行啊.那不是委屈了我们这些保佑我们的天神仙家们啦。
建庙.没钱咋办.捐.大家一提捐款建庙嘞.那绝对是.宁可吃上三年草.要饭也把庙修好。
我母亲当时一下就捐了五十元.我印象最深.五十元.当时不是一笔小数字.我那时候贪嘴.偷偷拿了家里三毛钱.我父亲就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这是我一生中父亲打我的第一个嘴巴子.也是最后一个.
后来庙修好了，开始请神。
当中C位是关爷.旁边孙爷.青苗爷.土地爷.还有一个什么爷.我忘了.都是泥胎金身.雕眉画面.个个神气无比.我前年回家还去拜了拜.
现在已经不行了.香火不在了.断瓦残橼.蛛网暗结.上面各位神爷们.也是灰头土面的.上次回家听我母亲说.她过年还是会去烧香拜神的.还拿了一把毛巾.帮各位仙爷们还净了一下面.足可见其虔诚.
说着这几个年轻男子就来到了小庙前.咚...咣...哎呦妈呀.
原来胖子酒喝太多.来拜把子又有点激动.走得太急.没有注意到小庙的门框.一下把头撞上了.
哈哈.冒失蛋.一个人笑说。
...嚓...有火机的已经打着了火.豆大的火苗格外引人注目。
趁着一点明光找到供桌.点燃了上面的两颗大红蜡烛???.小庙屋里顿时明亮起来。
只见上面五位神像.披红绸.带黄缎.一个个庄严肃穆.威风凛凛。
来吧.准备.胖子拿着一个供台上面的大碗说。
酒倒上。
咱都对着关二爷跪着.于是大家都屁股朝外.对着五位神像一字跪了.
一瓶酒也倒出了大半瓶.碗都快满了。
血.血.咱必须喝血酒。
胖子嚷嚷到.说着就从钥匙扣里找出一把折叠小刀。
咦.割里深了.还是胖小伙先把手指割破.血顺着手指滴滴答答流入斟满了白酒的大碗里.
几个年轻人的结拜仪式就这样开始了.却不知道第二天就是他们兄弟情的一次考验。
正月初三，昨天的阴霾不知何时化作了一片片飘舞的雪花，寂静的村道上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样子，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但从有些习惯起早的老农踩出的脚印深度看，这场雪估计是昨天后半夜就开始下了。
雪花还未完全停止落下，村里几处炊烟袅袅升起，小孩子们蜷缩在被窝里不肯出来，嚷着要妈妈把自己的棉袄棉裤用火烤一烤再穿。门外的男人开始拿着木铁掀在自家门口铲雪，一边和路过的乡亲寒暄一两句。
这时我们村庄中间的十字路口却热闹起来。来了一群外村人，人群三三两两几十米远，走到了十字路口中间停了下来。为首的一个四十岁左右，膀大腰圆四方牌脸，深蓝色的毛呢大褂还背着手，眼光直射前方，到有一种乡下人少有的威严感。
十字路口本来就是我们村的村民侃大山聚集地，现在就是CBD商务中心，冬天早上冷人也起得晚了，但今天毕竟还是大年初三，CBD这里也有几个不习惯睡懒觉的人在聊天。一看大早上来了这么多外村人就感觉有事情，也走过来想看看什么情况。这时候外村人一个人开始说话了：
咦...这都是啥意思啊！这都是东西两村里，这弄里是啥事哩。
咋啦！这是咋回事啊？
我们村的一个黑山大爷问到。人群中一看有人接话顿时来劲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大声嚷道：
他麻辣隔壁，夜黑恁庄几个兔孙在小桥路口打俺兄弟了一顿。今个就是来找这几个人嘞。
嘢，你这家伙说话咋这么不中听嘞，有事说事，别骂人啊！
黑山大爷本来也是脾气暴躁之人，现在就是年纪大了才有所收敛，但一看这个小伙子满口脏话，也有些微怒了。
啥不好听啊，你看看你看看我里脸，马来隔壁四个人打我一个。有本事就出来，看看谁怕谁，呜呜呜呜。
一个小伙子从人群中挤出来接话道，用手指着自己的脸愤愤的骂说道。
我们村的几个人都把目光对准了小伙子的脸，小伙子本来圆圆的脸蛋上几道血口，嘴唇上翻有些肿，眼睛还有一只熊猫眼。看来昨天晚上确实被打的不轻啊！
谁啊，这是谁干的事啊！
找着他今个弄死他，饶不了他几个。
今个必须把人找出来。
........
唏嘘声，感慨声，叫骂声，一众人叽叽喳喳的不停说道。
这时候从村东边走过来一个人，矮矮胖胖两个小腿走动频率却很快。说话间就走到了人群旁边。走近一看原来是昨天喝酒的村主任眯眯眼。眯眯眼定眼一看赶紧问到：
赵书记，咋回事啊？
呃，咋回事！你看看恁侄子那脸打里。毛呢褂说话了。
原来毛呢褂是隔壁村的村书记，这可是我们这里远近闻名的人啊。
眯眯眼赶紧往人群里寻找昨天喝酒的新女婿。
咦，我的乖乖嘞！涛、咦，是谁啊？
眯眯眼说着三步并两步就到了新女婿眼前，怜爱的看着这个昨天还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今天却这么狼狈。而且还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打了，这不是明着和自己这个村主任做对吗！想到这里眯眯眼涨红了圆盘一样的脸对着人群大怒道：
那个龟孙打的，这事不给他搁这。侄官子你看清人是谁了某有，去找他去，今个谁也不行。这时候路口我们村的村民已经多了起来，但大家看到眯眯眼这么向着外人都厌恶的扭起了头。心里骂了N句娘。
嗯，天黑我人脸是没有看清，但我也知道是谁。就跑不了那几个人。
谁、谁、是谁，眯眯眼激动的叫道：咱去找他们去。
亲家，亲家来啦。一阵欢快的呼叫声传来。
大家扭脸一看，哦、原来是青霞他爹在门口端着碗正吃饭呢听人说他那书记亲家带着儿子来了，碗一放就出来了，当然别人也没有说亲家来干嘛了。
呃，老哥哥过来嘞。
赵书记一看自己亲家满脸堆笑的走来也赶忙打个招呼。
青霞爹赶忙说到：
嗯嗯，夜黑“涛”喝多嘞，叫他留下来住家，他非要回去。他妈床都铺好了。这孩子.....嘿嘿。
呃，呃，这不是小涛回去路上被恁庄上几个赖孩挤住打了一顿。你看那脸肿嘞。
咋，咋。青霞爹才迷瞪过来咋回事，本来心里就犯嘀咕大早上这亲家带着女婿来干啥呢？居然是昨天在自己家喝完酒回去挨打嘞！这自己的老脸往哪放啊，咦！这是那个杀千刀的人干的啊。青霞爹这才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青霞爹满是褶子的脸上又多了很多横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麻辣隔壁，谁家的兔娃子孩啊，尻他娘！
青霞爹一改往日的油滑嘴脸，像一只愤怒的小鸟一样怒目圆瞪，开口对着人群大骂。吐沫星子都快喷到人家脸上了。
这时候已经上午九点多了，该起来的都起来了，大家听到村中间的呼喝声都出来看热闹了。刚开始还抱着同期的眼光看事情，感觉这个新女婿走走新亲戚挨一顿打真是可怜。但一看眯眯眼和这老丈人这么明显的老舔护短方式，心里都充满了厌恶之情。
呃，亲家你别骂了，小涛说他知道是谁打他。
赵书记还是很稳重的样子，一看自己亲家好像要失控就喊停了青霞爹。
涛，你说是谁？
青霞爹扭头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婿问到：
涛你给恁爸说说是谁，赵书记也看着自己儿子问道：
我虽然没有看清打我这几个的脸，但我猜个差不多，就是昨天喝酒去要钱哪几个年轻孩，肯定就他们几个，新女婿回答说。
咦，这几个货啊，找他他几个去。今个咋打里咋绕过来。
青霞爹说着就要拉着新女婿去找人。
是谁啊，到底是谁啊？人群中有人问到？
是谁，还能是谁。青霞爹说到：小树，三喜，四辉，这几个不是货的东西。青霞爹一报名字算是看热闹的群众炸了锅。
呀，耶。你啥意思啊，你哪只眼睛看到小树打的啊？人群中马上有了反应，原来小树他爹也在人群里站着。看到有人说自己儿子打架赶忙质问起来。
你不要在这里瞎球认啊，你得有证据。小树夜黑老早就回家睡觉嘞，咋去打架啊！
小树爹居然还会先入为主自己先给儿子找个不在场证据。具体打没有打等着自己回去在审问，但在这里的事肯定先怼回去死不认帐再说。
你要嘛把恁孩叫过来，咱当面对质一下。
对啥球啊，你别搁这瞎球邪呼嘞。
小涛看见恁孩他几个打嘞，咋个在俺家喝酒就弄里不得劲，都是气呼呼的走嘞。肯定是心里憋不住想赖点子嘞。
你去球吧，瞎胡球说。小树爹也是个暴脾气。说着说着就嘴里不干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