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办公桌上那沓报告资料，萧寒已没有兴趣再去翻开它了，主要的内容杜若已经讲完，无非就是一个医生和一位商人相互利用，互相成全对方的故事，再去翻那份资料就有点像小时候读《故事会》的感觉了。资料里那些实质性的证据，至少现在用不着，就不用花时间去看了，自己的时间本来就不够用，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再去浪费时间了。再说杜若已完成任务回来了，报告是她一手操办的，内容她自然是了如指掌，这就够了，不需要自己花时间再去了解。
“我们要再去趟医院吗？”杜若还等在一旁。
“去干什么？查钱山吗？，那还不是和上次去的一样的结果，别人编好剧本写好台词等着我们，除非有证据在手，我就直接拘人过来，否则，就不要再去那里了。再说了，就算我们查出来了钱山和钟家的关系不一般，但那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那我们这十来天又白忙活了！”杜若有些悻悻然。
“那倒不至于，我有一种预感，这份报告里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真的，什么秘密？我怎么没有发现？”杜若说着凑了过来。
萧寒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顶住了那颗凑过来的珠玉般的额头，“都说了是预感，直觉，明白吗？白长了这么漂亮一颗脑袋，”就完，曲指，“砰”的弹在那白皙的额头上。
“萧寒，你……”不知是萧寒真的手劲太大还是别的原因，杜若额头上瞬间绯红，转眼漫延到整张脸，直至脖颈。
“我怎么了，我给你说，我的直觉向来很准的，只是目前时间未到，我们还解不出其中的秘密而已。等到了时间，一切水到渠成。你信不信？”萧寒也发现自己的手劲太大了，赶紧的将话题扯开了。
“我信，”杜若一边用手揉着额头，一边忿忿的说，白眼与嗔怒齐飞。
“说正事，明天暮队的追悼会，除了值勤人员全部都要参加。”萧寒正色说。
“嗯，接到通知了！”杜苦原本有些哑的嗓子更加的沙哑。
江城市不大，一条平湖大道直接贯穿整座城市，从平湖大道上延伸出来的数不清的道路组成了整座城市的基本元素。而名叫中心医院的的医院却并不在城市的中心，而是在城市的的最东面，在城市的最西面则是江城唯一的一座殡仪馆，与火化场相邻。暮去云平的追悼会也是在这座殡仪馆召开。
萧寒和杜苦一起很早就过来了，对于领导的致词、讲话他都没有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来参加追悼会的人，政府各职能部门自然都有派人过来，市里的主要领导也来了，省城也有领导来参加，江城建工钟志强没有亲自来，但派人来了；钱山来了，易风也来了。
最让萧寒注意的还不是以上这些人，而是在家属席位上的一位黑衣女性，看年龄和自己差不多，身材匀称，相貌清秀，长发束冠，大墨镜遮住了眼睛，看不到眼神。跟随在暮云平身边多年，从来也没有听他说起过自己的亲人，所以萧寒也就不知道今天追悼会上的这位唯一的女性亲属是什么人了。这就更加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想要进一步了解一下这个女子，说不定从她身上能了解了其他的线索。所以整场追悼会下来，萧寒都特别留意那个女子，让杜若私下去查了下，居然也没有人认识她。
追悼会一结束，黑衣女子就匆匆的走出殡仪馆的大门，萧寒和杜若早在门外等着了。
“你好！这么着急离开，你赶时间？”萧寒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萧警官，你有事吗？”女子拢了拢搭在肩头的秀发，声音空灵如同在唱歌。
“你，认识我？”这回轮到萧寒诧意了。
“哈哈，”无论是音调还是音色都恰到好外的笑声，如风铃般悦耳，“你是我父亲这一生最得意的高足，我能不认识吗？再说在江城，又有几个人不认识你萧警官的？”
后面的话明显带着刺，但萧寒此时也懒得去管那刺有多尖了，“什么，父亲？你是暮队的女儿？”
“怎么，你怀疑我是假冒的？”女子嘴角上翘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警官，你说我好好的我冒充一个躺在殡仪馆水晶棺里的人的女儿我图什么啊？他有很多遗产吗？”
“这个确实没有听说过！”这回轮到萧寒局促了。
一旁的杜若差点没有笑出声来，没起到你萧寒也有今天，终于见着有人能治住你了。
“这不就对了！我就是暮云平的独生女儿，你们不认识我，但警局里有人认识我，不然你们也不会在这儿见到我了。认识一下吧！我叫暮雪，千山暮雪的那个暮雪。”说完伸出的一只和脸庞一样白皙的手。
萧寒轻轻的握了下指尖，只觉软若无骨，生怕力气大一些就捏碎了。
“你好，我叫杜若，萧寒的助手。”杜若也伸出了手，“怎么从来没有听暮队说起过你这个女儿？”出于职业习惯，话说出口了杜若才发现此时此地这样问实在太唐突了，“不好意思暮雪，你就当我没问过。”
“没事的，现在他已经躺在这里面了，也就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了，”暮雪回头指了指身后的殡仪馆。轻轻叹了口气，“十多年前，我和我妈因为他工作的牵连，受到伤害，我妈不在了，我活了下来，他再也没脸见我，我也不想见他，在外婆家长大，后来虽然同在江城工作，也极少见面，他也从不在人前谈起我这个女儿。所以你们不知道我很正常。我爸他许多老同事都不知道我。整个警局知道我的人大概不会超过三个吧！”
说完暮雪伸手比出了三个手指头，嘴角依然是完美的弧度，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或者是在谈论昨晚看过的连续剧一般的轻松，这反而让萧寒杜若二人不自在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暮雪，对不起！”杜若尽量压低了声音。
“没事的，十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习惯了。再说了，往事嘛，除了用来回忆，那就是用来与人说的，隔一段时间不搬出来晾晾，都怕发霉了。”
说完暮雪自己笑了笑，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那副大墨镜。很显然这个冷笑话没有让萧寒杜若二人笑起来。
先前的谈话暮雪一直戴着眼镜遮住了二分之一面容，此时摘下了眼镜，萧寒竟是一下子惊呆在了那里，当然并不是因为暮雪那雪白的容颜和尽乎完美比例的五官，萧寒虽然对异性有很强的吸引力，但异性对于他却没有什么作用，况且他身边也不缺美丽漂亮的异性，比如杜若。
真正让萧寒惊呆的是暮雪的眼睛，确且的说是暮雪的眼神。萧寒很确定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暮雪，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暮雪这样一个人，但暮雪的那双眼睛，准确的说是那双眼神，明明就是在哪里见过的，绝对不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是真真确确的在什么地方见过的，萧寒绝对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但偏偏自己此时又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萧寒长久的注视让暮雪雪白的脸颊上罩上了一层红晕，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萧寒，萧寒……”，杜若也发现了萧寒的失态，连叫了几声他才缓过劲来。不过接下来的一句又让杜若和暮雪二人哭笑不得。
“暮雪，我们以前见过吗？”
“咳咳，萧警官，你这样的搭讪方式是不是太老套了？再说我们都在这儿谈了这么久了，不需要再搭讪了吧？要不要我回去从里面再走出来一趟，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我们重认识一回？”说完和杜若两人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你们都想哪里去了？我说的是真的，我见过你这双眼睛。”萧寒这时回过神来，盯着那双润黑灵动的眸子笃定的说。
“是吗？”杜若仍是笑意盈然的看着萧寒。
暮雪本来满脸的晚春暖风却瞬间闪过一丝寒流，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又回复到了以前的样子，“很多人都说我的眼睛好看，你有这种感觉也不奇怪。”在说到“我的”个字的时候，语气明显的生硬凝重。
“暮雪，你为什么要戴着这副眼镜呢？”杜若敏锐的捕捉到了暮雪脸上出现的那股寒流，有意将话题拉远。
“是啊，别人参加亲人的追悼会戴上墨镜是为了掩住悲伤的情绪，刚才你们也一定认为我这墨镜下盖住的是一双烂桃似的眼睛是吧？”暮雪“咯咯”的笑出了声来，扬了扬手中的眼镜，“我这是为了盖住我的眼睛，怕自己忍不住会笑出来。”
看着暮雪如沐春风的笑靥，萧寒和杜若二人闻言相顾愕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