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和煦,橘红色的斜阳映在四合院的白砖灰墙上。
事实证明我果然没有看错琳姐,虽然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但不出意外无外乎是金钱利益之类的。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微博爆料者出来道歉,承认了自己散布不实言论,影响了演员艺人的声誉。
而对于铁证如山的照片,其解释则是通过电脑合成的。
我感叹着有钱真好,不但能把假的说成真的,还能把真的说成假的。
接着琳姐又打电话给詹旷,向他解释说我不适应医院的环境,想回家养病。
詹旷没有继续追问缘由,只淡淡应声说好。
后来我向琳姐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但凡你要是争点气,网络粉丝挣他个十三亿,到时候把他对你做的那些恶行搁网上一曝光,光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我心想,我有那本事么?
琳姐一个眼风扫过来,我连连称是,然后乖巧的配合着点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真是糊涂。”琳姐戳了戳我的额头:“你就不该回来,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不好吗?现在的网络小编多了去了,开头一张图,其余全靠编。你就咬死了胡搅蛮缠,詹旷也肯定会信。”
我一耸肩:“我这不是没想到么?哪有您这么机智。”
琳姐正要伸手掐我,被我一缩脖子躲过了。
大门的门铃响了,我伸着脑袋往窗外瞧,竟然是詹旷回来了。
琳姐起身拿包:“行了,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也该走了。”
“他怎么回来了?”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急忙拦住琳姐。
“这是他的家,你说人家为什么不能回来?”
我当然知道这是詹旷的家,关键是我都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他怎么能回来。
我赶紧向琳姐请求援助:“我该怎么跟他说?”
“还能怎么说?老老实实的跟他说?你想跟他离婚?”
“当然不想。”我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那不就结了,反正你记住,都是误会。”琳姐白我一眼,再不管我,拧开门走了出去。
四合院的海棠树上吊着许多饱满的海棠果,在余晖的映照下呈现出亮丽的水红色。
我第一次见詹旷拉二胡,就是在这棵海棠树下。那时的花朵儿正由红色慢慢开展成粉红色,他就穿着一身简单休闲的白衬黑裤,坐在一把矮小的折叠凳上拉二胡。
我喜欢钢琴,詹旷喜欢二胡,西洋乐器与中国古典乐器可以像水一样交融,也可以像火一样势不两立。
当时我正在横店拍戏,因为詹旷母亲突发奇想要回老宅祭祖,所以我不得不在拍完夜戏后连夜赶回来。我本来就整宿没睡,一听到这种凄凄哀哀的声音就更是头疼。
我心情不好,自然跟他说话也没什么好气:“我一直不懂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有人喜欢拉二胡,明明大街上放的都是流行音乐,哪还有人听它?”
那时詹旷正在拉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听见我这一通毫不讲理的话后,没反驳,只用余光淡淡瞥了我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将曲子换成了早几年前特别火的《凉凉》。
我被噎在原地,脸上青红交加。他总是很擅长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有多无知。
我望着詹旷穿过海棠树朝我走来,他穿着休闲西装,走路总是很稳很正,坚定又有力。因为长年健身的缘故,他的气质比许多出道的男艺人还好。
我惴惴不安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近我总有些不在状态,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这个普普通通的四合院吧,这个院子里发生过太多的事,有太多的回忆。比如我们第一次做|爱,就是在他书房里那张宽大而又厚重的圆木桌上……
我回过神来,詹旷已经走到我面前,我赶紧扬起笑,然后毕恭毕敬的跟上去。
一进客厅,詹旷就让老陈把家庭医生叫来,他自己从抽屉里找出温度计递给我,又倒了杯温水,把医院开的药拿给我服下。
等张医生把点滴给我扎上后,他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守着我输液。
詹旷难得一见没有打开电脑,而是单纯的陪在我身边什么也不做。我在旁边悄悄打量他的脸色,发现他和平时并没什么区别。
得益于良好的英美精英教育,他这个人息怒从不形于色,哪怕被我气得再狠,他也只会阴恻恻的威胁我。
琢磨不透他的情绪,我也不敢擅自开口。
某位伟大领|袖的十六字真言曰:“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纵使敌人有雄师百万,然,我有崇高无上的克敌宝典,故,我无所畏惧。
“那个啥,我找找遥控器在哪儿。”
我一时间找不到话题,只好颤巍巍从电视机柜下面摸出遥控器,然后轻手轻脚坐下。
不幸的是我刚一摁开电视,富子光那欠嗖嗖的烟灰色烫头就先映入眼帘。
一如既往,他用独特的Hardcore rap再次燃爆了整个场子,我看了眼综艺的名字,原来是琳姐之前提到过的网综。现在他人气高涨,估计跻身前三强对于他就是探囊取物。我撇撇嘴,正要换台,却见原本钢铁硬核的画面一转,富子光在结尾突然深情款款的唱了句:“Where is my luv~”
我听得一哆嗦,遥控器都抖到了地上。
你大爷的富子光,都这样了还不肯放过我。
我赶紧蹲下去把遥控器捡起来切台,余光偷偷瞄了眼詹旷,发现他正若有所思的撑着下巴,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事丝毫没有察觉。
见他神色兴致盎然,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电视里正播放着我早年刚出道时候接受的专访。
那时候《长流》火起来没多久,采访的内容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不过光从画面上看,应该可以判断是非常纯洁的话题。
“就这个,别换了。”詹况突然扭头对我说道。
我抬起手刚要切台,冷不防听见詹旷说话,吓得我立刻放下了遥控器。
电视画面里,我还穿着清宫剧里常见的旗装,脸上未施粉黛,约摸是在拍戏的空隙接受的采访。
我朝詹旷看过去,眨眨眼:“怎么样?我当年可是个纯天然无公害的小女生哟。”
之间下一秒,我就听见自己略带柔嫩的声音说:“我一贯是用挑男朋友的眼光去挑闺蜜,用挑儿子的眼光去挑老公。”
我:“……”
对不起,我忘了自己当年是多么的巾帼不让须眉。
我眉毛一抖,立马反手啪的一声关掉电视。
“嗯。”詹旷饶有意味地扫我一眼,然后抬手虚点了一下电视机:“不打算解释一下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么?”
我默默的擦了擦额头的汗,讪讪的笑道:“哎呀~都怪我年少轻狂无知……”
客厅里一片寂静,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有一下没一下跟他拉扯着。
“詹旷,你没事怎么总呆在家?”
詹旷闭眼反问:“你保证除了公司和家里,我去别的地方你不会跟我闹?”
“我不是这意思。”我好奇的问:“你们生意人不都喜欢推杯换盏,一桩生意几杯酒下肚就妥了么?”
“谁跟你说的?你见过哪几个正儿八经的生意是在饭桌上谈成的?”詹旷嗤笑一声:“饭桌上最多只能谈个大概,而且一般谈生意的饭局,不是别人求你,就是你求别人。煽情的话说一箩筐,再把你夸得天花乱坠,最后趁你喝得迷迷糊糊,哄你把字给签了。”
我不信:“可你总不能一个饭局都没有吧?”
“我不谈感情,所以不在饭桌上跟人谈生意。”詹旷喝了口茶水:“再说了,你以为主管和经理是公司白养活的么?”
“不是吧……”
詹旷睨我一眼:“如何定义这个‘吧’字?”
“它是介于肯定句和否定句之间的不确定句。”
詹旷不说话,估计他是懒得搭理我。
过了会儿,我实在是无聊得要命,又继续没话找话:“詹旷,脱导的那部剧你再帮我争取一下呗。”
詹旷喝茶的手一顿:“你算了吧,我看你综艺感挺强的,就别拍电视剧了。”
“哦。”
正说着,老陈拿了一个袋子进来递给詹旷,他慢条斯理的从里面拿出两部手机,一部是碎得惨不忍睹的旧手机,一部是国产的新手机,他把它们推到我面前。
我呼吸一滞,身体僵直着动弹不得。
“什么事那么急,连手机掉了也顾不上捡起来?”他的语气和平常一样漫不经心,宛如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一字一句的落在我的耳里,让我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啊?那个什么……我……什么……”我磕磕绊绊地解释不出。
詹旷俯下身凑近我,他漆黑的瞳孔如同一个黑色的漩涡,仿佛早已洞悉了我所有的不安和无措,对于一切事情都了然于胸。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我的脸上,我像是他穷追不舍的猎物,他对于我,看起来像是势在必得一样。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风,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在心虚什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