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国形势对王兄与李牧不算太好,但总归阿姐的身体有起色,我也稍稍放心,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嬴政交代给我的那个事儿,虽然阿楚分析地透彻,但我隐约觉的有些不对劲。
但是按照阿楚的意思,无论我最后查出来是谁都要倒大霉。秦赵刚刚修好,就算要战也需等些日子,难道嬴政在找下次对赵作战的理由?
想到这里不自觉出了一身冷汗,可这件事最终还是要给嬴政一个交代,要找一个赵国公主出来顶包。若是能探听到嬴政要找寻此人的缘由当然是好,可就连阿楚都不甚清楚,我就更无法得知。
既然终究是无法查到,到底要找谁出来顶下这件事,我当日说出华姐姐和倡后的两个女儿,嬴政必然记下了,不可能见过华姐姐推出来,那只剩下倡后的公主茜与公主茉。她二人与我年岁相当,尚未出阁,当初母后被废后,阿姐便病倒了,我去求见父王时便是被这二人拦下了,至今我还记得她们那句:“如今啊,阿落你要认命,你还以为你是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公主吗?”
若是我当初见到了父王,也许,我是说也许父王会派太医救一救阿姐,那阿姐也就不会重病缠身了,她们毁了阿姐唯一的机会。
若真如阿楚所言,我大可以将这两人推出来,可若不是,那便是欺君,嬴政若是查到我骗了他,那我的身份也一定会被怀疑,我没有理由害自己一母同胞的两个姐姐,若嬴政将这二人真要来,当面一对质,也很难尽善尽美。
最好是推给一个与此事毫无关系,又无法对证的人。
黎姜见我想的辛苦,煮了碗粥给我加餐,她便盛粥便道:“公主也别太过伤神了,咱们还有时间。”
我接过她的粥喝了口才道:“我知道,你菜粥煮得甚好,竟和我阿姐煮的一模一样,味道没有丝毫偏差,我跟阿姐学了这么些年,都没你煮的更像。”
黎姜一愣,随即一笑道:“我幼时曾喝过岚公主的粥,便记下了味道。”
我又喝了一大口:“是我阿姐给你的吗?我阿姐身体好时常捣鼓这些,也喜欢分给宫里的人。但听说你是离宫的,阿姐并未到过离宫呀。”
黎姜突然低头不语,我才恍然,若不是阿姐,许是李牧吧。也难怪若是黎姜与李牧没有交情,暂不论黎姜会不会冒着危险来秦,光是李牧也不会将她安排在我身边。素来美人爱英雄,李牧那样的人,若是黎姜爱慕也不奇怪。既然黎姜不愿说,我也不想再深究此事。
在秦宫待了这么些日子,见了华阳祖太后,见了后宫嫔妃,却独独没有见过嬴政的母亲赵太后,按理来说,她也是赵国人,必然要最先召见我,却从未有过动静。
想了数日嬴政的事,心里也渐渐有了打算,决定就在这些日子向嬴政禀报,先告知了阿楚,毕竟也只有她知道嬴政的动向。
这日,阿楚便遣了人来唤我,说是嬴政会在午时去给太后请安,阿楚让我到时候直接去赵太后寝宫寻嬴政,届时她陪我一起。
对嬴政这个娘亲我倒是十分好奇,从吕不韦的姬妾一跃成了秦国太后,后又与嫪毐私通,生下了嬴政的同母弟,甚至与嫪毐商议等嬴政死后,由他们的孩子继承王位,看起来只是个不检点的妇人,可我知道当时他的丈夫异人撇下她和嬴政逃回秦国后,她带着嬴政整整在赵国熬了七年,其中艰苦不得人知。
阿楚自然与华阳祖太后走得更近些,但对赵太后也算是有孝心,平日里请安次次不落。
阿楚领我来赵太后的素心宫时嬴政还未到,还没踏进宫门,只听到一阵咒骂声:“你个没娘养的小崽子,当差还敢偷懒,以为每日捧着几卷书,你这小畜生就能出人头地了,你这买书钱定也是偷的。”
回头望去,一个小太监,被踹翻在地,手中还护着那卷书,站着的中年太监还在拿手中的鞭子抽打他,他的脸上满是血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竟然没有告饶一句。阿楚是见怪不怪,我细一看,那被打的小太监竟然是小高。
“住手。”我和一个妇人竟然是同时发声。
阿楚被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我会阻止,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另一个人。阿楚急忙拉住我,行礼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我跟着阿楚跪下,抬眼向那妇人望过去,赵太后发间除了白绢花无一饰物,不同于华阳祖太后的雍容华贵,她虽然年轻些,但打扮地更为老成。
赵太后小跑到小高面前,将那中年太监一推,抱起小高竟然哭了起来,只听她嘴里还念叨着:“政儿,政儿,他们又欺负你了,他们怎么能把你的脸伤成这样,娘带你逃出去,以后等你当了秦王,将他们通通杀了,都杀了。”
小高一动也不敢动,阿楚起身,也捎带扶了下我,无奈道:“咱们来的不巧,太后的病又发作了,此时谁都认不得了。”
素心宫的人有条不紊地来劝赵太后回寝宫,但赵太后还是紧抱着小高,嘴里还在念叨。
“母后。”
一声母后让原本喧闹的场景安静下来,只见嬴政站在不远处,一步步向这边走来身后的陆忠向阿楚使着眼色,阿楚没注意到,一见是嬴政赶忙准备行礼,我将她一拉,冲她摇摇头,她愣了会儿,随后向我点了点头。
我看了眼陆忠,冲他点头示意,陆忠瞧了我一眼,又立马看向嬴政的方向。
一声母后之后,赵太后渐渐将小高放开,慢慢回头,看着嬴政越走越近,眼神却越来越空洞,就在嬴政伸出手准备扶她的时候,她突然一缩,瘫倒在地上,痛苦道:“不,不,你不是我的政儿,你是魔鬼,是你,是你杀了我的两个儿子,为什么?那些曾经欺辱过我们的人你杀尽了吗?你怎么就先杀了我的儿子?”
众人也是吓坏了,这场面谁见过,嬴政的手悬在半空,我与阿楚低头静立在原地,陆忠倒是不慌不忙地扶起赵太后,轻声道:“太后娘娘,奴才是陆忠,你上次说赏奴才一包茶叶,今天奴才跟着王上来给您请安,您可别忘了赏给奴才的茶叶呀?”
赵太后仍在发抖,但在陆忠的安抚下渐渐回过神来,随后又看了眼四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握住嬴政的手淡笑道:“是王上来看哀家了啊,怎么都聚在这里,都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