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来,只觉得身上一凉。一盆雪水就这么泼在我身上。
但眼前这景象更是把我吓坏了,十几个黑衣大汉持剑站在山洞的四周。我顿时清醒过来,还没等我爬起来,只听那为首的男子问方才的大汉道:“你确定这是嬴政的郑夫人?”
那大汉挠腮道:“我就只听到他们好像说郑夫人啥的?但她自己也承认了,小娘们,你看看你身后是不是嬴政?”
听到那大汉的话,我才真是吓傻了,方才只顾看眼前的黑衣人,此时再回头望去。
男子看着狩猎时所穿的铠甲,面色冷静如常,坐在椅子上,身后守着三个黑衣人,脖子上还架着一把青铜剑,此刻,他也只是淡淡看着我,就如同在批一份奏折,在看一段歌舞。
嬴政竟然真地被擒了?为首的黑衣人冷哼道:“她说是便是了,杀错了便也罢了,若是漏杀了,岂不是白来一趟?”
骂完那大汉,又对我道:“夫人是郑国人?”
我点了点头,黑衣男子笑道:“那夫人定会唱一两首郑国歌谣吧,若夫人唱的出,我便信了夫人,也不会伤害夫人。”
传言说嬴政几乎是每隔几日便要遇回刺果真不假,这次也算我倒霉。郑国歌谣我倒真会唱一首,可此情此景哪还有力气唱歌?
但当青铜剑架在我脖子上时,我还是识时务地清了清嗓子。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一曲终了,那黑衣人算是放下了警惕,声音也柔和起来:“夫人,你且看看那是不是嬴政,夫人非秦国人,我们不会为难夫人的?”
让我指认嬴政,我若说是,这群人自然不会放过他,我若说不是,也未必见得他们会轻信。
就在我权衡间,一个声音突然打破静谧。
“是孤。”一直静默的嬴政竟然自己开了口,这下算是完了。
那黑衣男子冷笑一声:“果真是你?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你施暴政,祸害六国百姓的时候可曾想过也有今天?”
嬴政的手轻扣着椅子的扶手,比起我心中的一点慌乱,他倒是极为镇定,面对黑衣男子的指责也没有丝毫怒气,语气还是一如平常:“孤是秦国之君,享秦国百姓供奉,护秦百姓之安宁。说孤施暴政害六国百姓,尔等应该先去问问你们的国君。”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更甚:“甚好,等杀了你自然天下太平,你是秦国之君我是六国之民,你只爱秦国之民,我也只忠一个国君。”
说完青铜剑已然举起,黑衣人眼中的杀气欲浓。
“不要。”这一声喊得我声音都撕破了。
黑衣人好似有些吃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吩咐那壮汉道:“先将这位夫人绑起来吧。”
随后又对我道:“暂且委屈夫人了,等我们杀了嬴政,自然会有人发现夫人。”
“壮士真觉的杀了秦王六国就能安宁吗?壮士既然能放过我,就定然不是弑杀之人,壮士方才说到六国百姓,六国百姓的颠沛流离,家破人亡,又岂是嬴政一人造成。?”说完这一番话我倒是平静了许多,虽然知道可能也会因为这一番话和嬴政一同被害。
黑衣人摇头道:“夫人不该为秦王说话,夫人身上流着的是郑国的血脉。”
“壮士若今日杀了秦王,除了让六国之君更耽于玩乐,没有任何好处。秦国之强乃六世之君励精图治,上百年的光阴,若六国之君有一点远见何止如今,强国国君勤勉治政,弱国国君却还在声色犬马。”一口气说完。虽然都是大实话,但其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秦王嬴政的勤勉的确是前无古人,也许是少年时吃了不少苦,所以更加珍惜如今的王位。后宫的妃嫔都知道,若嬴政点了谁侍寝,多半要等到半夜才能等到嬴政,在那之前嬴政多半在批阅奏章处理政事。
可就算六国的国君大多不太靠谱,只知享乐。可如今六国还想生存,就必须有人再挣扎一番,比如说面前的这些人,再比如说我。这些绝不是杀了嬴政就能解决的。
此时此刻我不敢再看嬴政,方才我叫了他的名字,现在又和此刻推心置腹地谈论起来,虽然是为了救他,可我隐约觉的嬴政不一定会承我的情。
黑衣人脸上多了丝悲愤:“夫人所言确如是,可杀了嬴政最起码可以让秦国暂时无力攻打六国。”
“秦国能攻打六国,乃是因为秦国兵强将强,秦王又何曾带过兵。秦王无子,若秦王死,对秦国实力无一丝影响,秦国是会为国君之位有所争论,但秦国的礼法周全,这些又能拖的住多久?一旦新君继位,恐怕无论是谁都会将刺杀秦国国君作为借口,大举打压六国,届时,你让六国百姓如何自处?”我的语气欲是平静,黑衣人的脸色便欲是沉闷。
良久,他才缓缓道:“可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今日恐怕都免不了一死,可我们也不愿拖累六国百姓,罢了罢了,我就听你一言,嬴政我们不杀了。”
听到这句话我才真地放下心来,但黑衣人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我更加紧张,只见方才刺向嬴政的青铜剑突然转向我,黑衣人沉声道:“请夫人脱下华服与我们一同离开,若我们有幸能活着离开,夫人自然无碍。若我们活不了,夫人对秦王如此情深义重,自然也不会介意以己之命换秦王之命。”
以我之命换嬴政之命,我要用自己来换嬴政?但此时此刻已容不下我再做别的选择,只能缓缓解下自己的衣衫扣子,将那被泼湿的华服脱下。
此时我才看向嬴政,眼神中充满了我是为了救你才冒险的,嬴政却没有配合地给我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竟然在我看向他的一瞬间将眼睛闭上了,若是在平时,定然要讲究非礼无视,可现在,数十个男子看着我脱下华服,他竟然讲究起涵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