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糅合灯光的幻影中,响起如呓语般的骇言:
“爹,其实我那不是黄阶八等的纸鹤……”杨孝忠靠近父亲,躬腰耳语。
“你这小子,”身为父亲的老村长瞅了儿子杨孝忠一眼,他岂不知儿子心里的小九九?随即沉声低语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篓子捅大了,老子可不好替你收场。”他老眼混浊,目光却十分锐利,似要割开杨孝忠的脑袋对半分,好看清那里面的脑子是什么弯弯扭扭的构造。
杨孝忠哑然失笑,被看穿后,面露羞涩,腼腆的笑道:“爹,宗门不是要晋选了吗?儿子认识一个朋友,是内门长老的亲戚,同意收点好处直接开后门。”
“那天凑巧碰到张完进城去典当,我那朋友看见了,对那宝贝动了心思。这不,咱才到这儿来了。”
话锋一转,杨孝忠正色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爹,那普通人苦心经营一辈子能进入内门么?不能啊!可你儿子不是普通人,是有能力的修士。”杨孝忠挠头,“巧了,也碰上机会让你儿子进入内门。”
老村长点点头,坐地观董大力往蕨苔丛走去。哪里似乎是平地,走得十分顺畅,但董大力没有提灯,走远便看不清,慢了下来。
“这我知道,先前你说过。”见董大力无暇顾及他们,老村长这才将目光落到杨孝忠的脸上。
“你说…不是黄阶八等的纸鹤是怎么回事?”
杨孝忠阴笑答道:“我那朋友给我的,不过…话信三分,我猜他还有七分没完全告诉我。”
“物分天地玄黄,四阶种类,一到九等细分品质。九到六等为低,五到三等为中,二到一等为高。”
杨孝忠摩挲着下巴的胡渣,“他给我的那只,我去当铺问过,至少是黄中…”而后话音陡变,轻声喃喃,“黄高也说不准。”
“这么说来,你朋友在骗你?”老村长听罢,象征性的询问,并不替他作下一步选择,他只需要当个合格的聆听者,而后再对他的最终选择投一生死票。
“不错,那小子,呵…底都不透给我,还想我替他把事做漂亮。”杨孝忠目光从沉思中聚拢,转到董大力的身上又发散了,“我又不是败家子,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拿一分去!”
老村长皱眉,目光一凛,略带警告的语气道:“你还想整出人命来?”
杨孝忠赔笑道:“那能,你儿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人命?咦,”摆摆手,自嘲道:“连鸡脖子都斩不断…还人命。”
“呵,”老村长问道:“那你到底咋想的?”
杨孝忠盯着董大力的身影,面无表情的道:“我还没想好……可能到时候去大力家偷吧。”
“偷?”老村长诧异,而后不屑一顾道:“傻子也能想到是谁干的。”
杨孝忠不耐烦拍地,怒道:“那你说咋整?让我一辈子守在这个穷乡僻壤,接你村长的班?你这村长权力才多大啊?人家修士一根指头就能让你点头哈腰,做二孙子!”
杨孝忠收敛怒气,忿忿不平道:“谁知道你花大半辈子积蓄送我去两仪宗做个外门弟子是咋想的。”
“咳,”老村长噎,咳嗽清嗓子,妥协道:“随你,随你,我老了是不管事嘞。”
杨孝忠“哼”了一声不说话,只静静看着董大力的一举一动。话少的人,心思都极多,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在盘算什么主意?
“哎哟!”就在这时,一声惊呼让杨孝忠父子纷纷回神,寻声望去,只见董大力脚打滑,直愣愣往地上坐去,吃了个臀痛。
杨孝忠无语,但披了羊皮,就得装模作样的把羊演好。随即他站起来,朝那方问道:“董大哥咋搞的,还摔了?”
董大力没心情陪他好言相叹,慌张的惊道:“杨孝忠杨兄弟快来哟,我被卡住了!”
卡住了?杨孝忠嘴角抽搐,啥玩意儿能卡住你?莫非……杨孝忠父子对视一眼,拿了灵灯,双双往董大力走去。
蕨苔丛已经探出一条平坦小道,直通中心,董大力的下身,哪儿“峰回路转”出现一个刚好卡住他腰身的洞。不,不对,走近一看,杨孝忠才看清董大力两旁的撑地双手,手臂爆出根根青筋,正支着他不往下滑。
杨孝忠心中吃惊,加快脚步走近。却听得董大力惊道:“杨兄弟快,快啊,这下面有东西在咬我!”他的脚步突然顿了下来,就在这瞬息间,董大力忽然嘶声哀嚎,仰天长啸,惊得林中倦鸟四处纷飞。
那洞下,有东西,黑烟如鬼魅般溢出,吞噬了董大力的下身,杨孝忠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地往后退去。
……
乌鸦站在枝头,正慵懒地舔舐自己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