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怎么了?”阜越飞行途中,余光瞥见慧果,心中虽然惊诧他的疯癫,但并没有因此停下。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眼下,回到肉身中去,才是阜越最要紧事儿。
等到慧果近了那堆药瓶,挨个挨个,将它们囫囵吃了个精光时,阜越就不得不停下来,目瞪口呆的打量着慧果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疑问过后,来不及接着看下去解惑。红的,白的,青的,一溜烟的气紧接着冲到半空中,发出“呜呜”如棍子打击空气的声音。
阜越手忙脚乱的跳动起来,烟似的灵魂差点被乱流钉到十里开外去,好不容易躲开之后,有闲暇算账,他怒目而视,却见罪魁祸首慧果的衣衫吃风鼓起,隐约可见周围劲气环绕。
他的双手举至肩平,从身体里多余出来的“灵”纷纷向四处逃窜。慧果又怎会放过它们,反手就将这群小东西捉住。“灵”初开慧窍,在慧果手上拼命挣扎。
身体里吃到的“灵”在没有内劲的压制下,在六识穴位,五脏六腑里游走。不多时,慧果的眼识就被“灵”所占据,猛一回头,白眼流露凶光,将手上泥鳅似的“灵”纷纷震慑住。
阜越也怔在原地,他是被慧果突然回头给吓到的。
从阜越的角度看去,是可以看出慧果的眼中有“灵”充盈,起初,这“灵”还算安分,在慧果的眼中瞎子摸墙般熟悉环境,但久了,“灵”不愿受禁锢,在眼球里待烦,猛一跺脚后,就开始你推我搡,折腾起来了。
就快要破开眼球,流溢出来似。
“嘶~”慧果吃痛弯腰,大口呼进冷气。
这“灵”牵一发而动全身,暴躁的情绪逐渐影响到了其他部位的“灵”。
从阜越的眼中看过去,可见慧果的皮肤下,衣裳下,被“灵”撑起一个个癞蛤蟆似的小疙瘩,甚至有的,已经烂了,从中逃出缕缕“灵”白气流和鲜红的血液。
白中透红,分外显眼。
“啊!”慧果捂住耳朵,极富穿透力的音调从牙缝里钻出来,响彻云霄。
他很难受,但是阜越听不见,无法在旁切身体会到他的难受,只从他的神情动作可以看出一二,这种感知是模糊的。是已经失去一半痛苦的了解。
“这人,到底在做些什么!”阜越皱眉,心中责怪慧果,明知这药力如此上头,还冒冒失失的全部喝下。更何况,他不能帮些什么的情况下。
阜越飘悬半空,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时。就已被一股不可抗拒的自然之力所牵连。
慧果咬舌,脑中短暂恢复一丝清明。
药力和药力所引起的小股自然漩涡向他蜂拥而至。事已至此,无路可退!慧果咬牙,双手交叉置于身前,并指引势,将体内的内劲运用到极致。
肉身无法达到这个强度,已经开始浮现出红线缠身,置人于死地的血痕。
妖艳却又致命。
身为出家人的慧果好似掉进了滚滚红尘的缚网中。
阜越看得痴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
他被卷入漩涡中,虽没有“灵”剐割肉身的痛楚和旋转到头晕目眩的感觉,但“灵”为气体,随着时间的流逝,竟开始融合进阜越的灵魂!
等到阜越觉得身体胀痛的厉害,回神时,他才发觉,自己的灵魂被甩除杂质的“灵”灌了个满。偏他无实体,“灵”不受束缚,在他身体里来回自如。
犹如水ru交融,虽相同,终究有所不同。
“啵”,空气里一声轻响,“灵”又从身体里脱离出去。那种爽后痛上头的感觉让阜越觉得难以忍耐。
“奇怪。”忽然,他觉得眼睛有冰凉的液体滑到脸颊。
他伸手去摸,却摸到了点点黑色的痕迹。
是眼泪么?
奇怪,六识微弱,早该看不见的,偏他能看见,现在还流泪了。结合脑中所学,方才发觉自己现在的怪异。
时间从指尖逝去,其他五识早已失去,唯有眼识残存。
阜越不知其中深浅,不作多想。
“噗噗噗”,同一种声音中,乱入其他声音,使得听者注意。
只见慧果的皮囊如衣破洞,汩汩向外漏出黑颜色。但很快,这颜色在“灵”的融合下,变成了方才所见鲜明的大红。
“是血!”阜越大惊失声。
低头所见,自己手上的黑点亦变成了红色。
但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探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没有声音。
没有颜色。
乌漆麻黑,伸手摸见虚无。
阜越脚下已经站不稳了。
身在黑暗,自身也已化成黑,摸不见,忽觉自己已然超出六界,湮化成尘。
阜越往身下探去,没有摸到自己的灵魂。
再看另一边,慧果将气凝结成冰,以自身作为熔炉,将气过滤一遍,留下温和的冰针往阜越注去。
“灵”从慧果身体里过一遍,化出的冰针又从他体内过一遍,如此,方才可以注入阜越的肉身。
慧果的皮囊早已被穿刺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但从红白碎屑当中,却可以看出其下的另一副面孔。
是一张宜喜宜嗔的俏丽佳人。
慧果的皮囊被真正意义上的劈成了两半,不过令人诧异的是,皮子软塌塌的落在了地上,其中只夹杂着零星的红白肉屑。
皮骨与那女人分离之后,就被氧化变黑了。显然,慧果皮囊下的这个女人,是个侩子手,她杀了慧果,将他连皮带骨的制成了面具。
没有耐心的阴谋会逐渐露出马脚。但这个女人很有耐心,她潜伏在阜越身边,等着一击必中的机会。只是,她运气不好,机会还没来临,猎物就快要死了。
“呼,这臭男人的皮相可憋死我了。”
眼前浮现出一点一点脱离自缚的面孔,她朝芬芳里猛吸一口气,叹道。
胸腔因呼吸而鼓起,形成线条优美而圆润的弧线。
她丝毫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被一览无遗,因为,没人看得见。
她专心致志的做着眼前的事。
甚至,当她这具躯体首次面见阜越时,她的内心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有些人,从别人身上找存在感。
“最有成就感的事情,莫过于将一个弱者塑造成一个强者,然后再将它变成自己的新衣裳!”她兴致勃勃的道,语气兴奋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