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不记得。母亲以为的平常寻常训诫,竟会在一个孩子心里留下这样深刻的记忆。
那时的她还天真的以为,是自己不懂事才会惹妈妈生气。下一次,她再也不会向妈妈要抱抱了,下一次,她一定会做个懂事的乖孩子。
雍怡然抽出了思绪,现在的她正被抱着。不是两性之间轻浮的拥抱,不是简单的表达情绪,她只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一股暖流从她与他接触的肌肤开始,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向下流动。他身体的热透过血液的跳动,来到了她的体内,为她的死去的灵魂注入能量。
只一瞬间,她的泪又落了两行,这些年的压抑,就这样轻易的,被一个人的怀抱化解了。
一个简单的拥抱,只是伸出两只胳膊,贴近一颗心,竟然能融化一滩冰雪。
田森临感觉到他的肩头被压住了,雍怡然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他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孩太能装了,明明很脆弱。却总是装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
他心疼,也只限于她。
“慢慢说。”
肩头的人抖动了一下,但还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选择了坦白。
“我爸妈离婚了”……“在昨天”。她把头离开了田森临的肩,藏进了他的怀里。
田森临拿开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顺着她顺滑的发丝,他一点一点用指腹,用掌心,轻轻抚摸,仿佛在抚摸一只兔子的绒毛。
“……”田森临没有说话,他文化程度不好,但也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
有些话不必去说,你身边的那个人也一定知晓。
“给你讲个故事”田森临思虑一会儿,决定说出那个他埋藏在心底,见不得光的秘密。
“我初二那年,父母也离婚了。我妈有了别人。”田森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掌停在了她的发间。
有些伤痛不能被翻出,汹涌泛滥,会断了缠伤口的绷带。
他眼神涣散,原来这些年他始终未曾放下过。原以为长大了就无所谓了,熟不知他只是骗了自己。
当年那个幼稚的小孩,太天真。
雍怡然怔了怔,她不晓得原来他还有这段惨痛的经历,她以为她的人生已经到了冰点,没想到这世上不只她尝过痛的滋味。
每个人的生命都不同,每个人的记忆却那么相似。
“对不起。”雍怡然嚅嗫着。
“不用给我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
……
这个下午,在卫生间拐角的隐蔽绿荫下,两个年轻的灵魂相撞在一起,擦出了一丝爱的火花。
这个世界不够宽容,他们只能学会抱着彼此相互取暖。所谓相濡以沫的前世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然后一杯酒下肚,变成了红尘中那个寻寻觅觅的知己。
而他们终于找到了茫茫人群中的那个知己,那个他,那个她。
夸大的事实,厚重了他们彼此在自己心里的存在。
只是希望,这不是个错误。
……
教室里的白星放松了心情,她没空去搭理那些有所谓无所谓的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抵不上一张卷子来的诱惑力大。
时间过的飞快,白星在台灯下撑着腮帮子发呆。
她已经好久没去看过车辰了。不知道他恢复的怎么样了,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吗?还是早已经把她忘了?
唉,那束百合已经枯了吧,护士应该早就扔了,不知道有没有人为他添新花。
她忽然觉得灯光有点刺眼睛。以前从来没觉得,今天是怎么了?
白星揉了揉眼睛,她有点困了,两张卷子刷过去,已经到凌晨一点了。说好的早睡呢,又没有实现诺言。算了,等熬过这阵子再好好休息。
为了比赛,她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正常休息了,平时挺注重规律作息的一孩子,遇到了学业上的大事,也选择了消耗身体去换取那如此宝贵的时间。
ETO近在眉睫,她准备的也越来越充实,前期与雍怡然练习的问答环节也没有出什么问题。她不免有点小期待,期待比赛能快快到来。
只是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她总觉得雍怡然最近的状态和以往不太一样,好像总是一副谁欠了她家钱的样子。幸好她没钱借高利贷,要不然雍怡然对她的态度也不会好。好在她的情绪没有影响到她们的合作。
她打算找个时间好好和她谈谈,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她的搭档,是搭档就要学会彼此依靠。
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知道孰重孰轻的。纵使不喜欢,也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影响了比赛的结果,毕竟集体的荣誉要比个人的恩怨重要的多,何况她们的肩上还负担着那么多人的期望。
周三的大课间,白星看准了时间,坐到雍怡然的旁边。今天格外稀奇,雍怡然没有出去,她很安静,一个人静静望着窗外。
白星幻想了千万种雍怡然此时脑中的想法,瞳仁倒影的是远方那片绿色森林,是蔚蓝的空中漂浮的鱼儿,还是海底潜藏的珊瑚珍珠,她眼中的世界肯定很美好,这样美丽的女子,一生都应该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