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白星看着车辰吃一个剥好了的橘子。
橘子是白星剥的,一涵才不会为一个非心非故的人动手剥水果皮。
白星为了缓急尴尬和一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已经第二次来了,她还是有点拘束。
她明显感觉到车辰的精神状态比上一次她来时好的多了。
不知是墙上的便签发挥的作用作用还是高明的现代治疗技术。
毋庸置疑,肯定是后者,但她却有点希望是上苍回应了自己的祈福,有点希望天上有神明可以在冥冥之中保佑着他。
“还想吃吗?”白星问了昨晚林医生同样的话。
车辰没有直接回答吃或是不吃。他在等待着白星替他做出的决定。
白星傻傻地笑着,又剥了一个橘子。
“酸吗?”白星问车辰。
“你不会自己尝一个吗?”一涵一边打着游戏,一边还不忘了替车辰回答白星两句。
白星尴尬,不敢看车辰佯装微笑注视着袋子里的水果,腾出一只手却绕到一涵背后,在她屁股上掐了一下。
“啊~”一声尖叫从头顶传出。
“你掐……”还没说完,一整个没剥皮的橘子被塞了一涵长大的嘴巴。
就这样,白星用她独特的方式,堵住了某人多话的嘴。
……
轻哼一声,病床上的人开口笑了。
“酸吗?”车辰问向一涵。
白星一愣。
一涵气乎乎的拿出嘴里的橘子。
“我呸,你们俩一唱一和的,我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呀,亏我菩萨心肠,来看你这个没有心肝的。”
正欲起身,车辰说了话。
“谢谢你。”
一涵一手被白星拉着,准备离开找个借口去外面透透气,却被这句突如其来的感谢惊讶地仿若钉在了那里。
白星抬头看着车辰,脸上同样写满了大大的吃惊。
他们都不相信车辰能说出这种话。总之,他不像会说谢谢的人。尤其是现在这种卧病在床的特殊时刻。
“我的耳朵没有听错吧?”一涵挠了挠耳朵。
“耳朵里没有耳屎”。
有人轻轻又笑了。
白星意识到回答的不文雅,羞红了脸。
“你说得对。”车辰唇角扬起,回应着白星的话。
此时,一涵的心里已经跑过好几只羊驼,头上飞过了好几只乌鸦。
“对,你们说得都对。”一涵愤愤坐下,像一个受气的小孩,窝在一旁。
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这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世界。
有了一些人,就有了一些不公平。
“好了,我还是很爱你的。”白星搂住一涵的腰,低头看着她垂下的脸。
“又装委屈。”一涵小嘴一撅,无辜的看着白星的眼睛。
“真可爱。”白星掐了掐一涵脸上鼓出的肉,觉得真好笑。
今天的一涵格外不像一涵,也许那一声“谢谢”,让她变成了一个孩子。
“你们的感情很好。”车辰问向白星。
“是呀,我们从小玩到大。”白星深感骄傲,好像提起这件事就像获了大奖,让她周身都洋溢着喜悦的幸福。
“不错。”一个不咸不淡的评价。
“你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吗?”白星问车辰。
车辰歪着头看向窗外,他的眼神扑朔迷离。
“记不清了,应该有,或许没有。”
窗外有一只喜鹊停在了枝头,左瞅瞅右瞅瞅,没有发现自己的伙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噢,也没有关系。”白星淡淡说了句,她不是那种很会安慰人的女孩,但她能看出车辰眼底的落寞。
这样的男孩,心底都有一段很深很深的故事。白星知道那是孤独的人赖以生存的砝码。藏在心底,他们才会觉得安全。拿出来昭示众人,无异于自杀。
她选择了沉默,不再追问。因为明白,才会知道伪装过后的坚强那样脆弱,笑容背后的叹气会那样深沉。不是开朗到过分就是冷言到低谷,谁都不想做那个被孤立,被抛弃的人。
只是白星以为的相同只是她奇遇童话里的揣测。眼前的这个男孩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脆弱。
男孩坚定,强大,勇敢,不可抗拒,不需要同情。
真正需要被保护的人,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我们都是朋友啦”。白星笑着对车辰说,她总是那样爱笑,像星星一样闪着亮晶晶的眼睛。
“我们早就是朋友了。”车辰纠正。
“那一天。”
“哪一天?”白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对他说过这句话。
“忘记了吗?小游园。”
记忆倒回那个朗日,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撒在石子小径上,男孩女孩肩并着肩,斑驳树影映在他们衣服上,青涩,温暖。
女孩低着头红着脸,男孩笑着推着车,阳光明媚恰似正好。
白星怎么会忘记?他们第一次离得那样近。
“似曾相识”。模棱两可。普天下的女孩大都一样,从来不敢大方承认彼此靠近的那一天是什么时候。
不是耶稣的降生日,也不是耶稣的受难日,总之,是一个黄河水不知何时变混浊的日子,是一个不知何时要下雨的日子。
车辰笑了笑,清清淡淡,却又意味深长。
那只瘦小的仿瓷瓶还摆在桌上,可里面的花早已没了。
“下次来的时候,可以带束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