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川眼神里有些狠戾,“本王以为当时顾家没人,才想着进去躲一躲,没想到却碰上了你,你说这该如何?”顾卿吓得握住杯子的手都有些发抖,但认定了这么多人他肯定不敢做什么,慢吞吞的说:“王爷,我那晚上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您就饶了我吧…您大人有大量…我…”话还没说完,唐景川突然笑了,他给自己添了一杯茶,笑道:“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顾卿见唐景川脸上确实缓和了许多,才松了口气,看来适当的认怂还是有用的。唐景川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凑到顾卿耳边说:“这儿人多,出来。”说罢便起身往殿外走去。顾卿不知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看着眼前没怎么动过的糕点,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实在是心痛。顾卿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便起身跟了出去。
唐景川见没什么人了才停下脚步,转身定定的看着顾卿,只是伸出手,也不说话。顾卿连忙从袖子里掏出那半块小玉佩递给唐景川,嘴上还说着:“可说好了,玉佩还你咱们就两清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唐景川接过玉佩,随意看了一眼便收起来,无奈的摇摇头说:“你知道什么?这事和你没关系,要是让人知道你捡到玉佩的事会有麻烦的。”顾卿不知所以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个…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受伤的事别和别人说。”唐景川脸上没什么表情。顾卿又识趣的点点头,不再接话了。唐景川偏过头打量了一会儿顾卿,或许是在牢里待太久了,她脸上没什么血色,额头上还有不知何时磕碰出来的伤,手腕上也是又红又肿的被铁链拖住的伤口。
唐景川开了口:“坊间传闻顾家二小姐飞扬跋扈,今日见了才知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果然不可信。”顾卿扭头对上了唐景川的目光,也毫不示弱:“坊间也传闻景王温文儒雅,看来也都是瞎扯的。”唐景川知道她是气了先前在殿里的“威胁”,毫不在意,继续说着:“今日来见顾小姐,只是为了令尊的事。”“我爹?”顾卿抬头看了一眼唐景川,“我爹…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通敌叛国的,一定是朝廷上有人要陷害他。”顾卿还是选择相信了原主的记忆,她爹为官廉洁清正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如果可以,能帮她爹洗清冤屈,也算是顾卿对借了原主身体的一种偿还了。顾卿的父亲顾淮阳是当朝兵部侍郎,为人正直,在朝中也不随意站帮派,有许多大臣都想拉拢他,知道他家有两位千金,大女儿已经入了宫,只剩下小女儿。顾卿及笈那年,朝中大臣的媒婆都快踏破了顾府门槛,不过顾卿全都挡了回去,嚷嚷着这些一个都看不上。她喜欢的可是皇上,这些人当然一个都看不上了。
唐景川点点头说:“本王会暗地里派人搜查的,这件事不能声张。”他顿了顿,“不过,顾小姐接下来有何打算?”顾卿这几日已经想的脑袋疼,这会儿更不愿说了,只能随口应付:“还能有何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你那日的草药买的都是药房里最便宜的,不知这两日吃的可好?”顾卿从唐景川的语气里竟听出一丝幸灾乐祸,想瞪又不敢瞪他,没好气的说:“不劳王爷挂心,我这几日过的好着呢。”王管家身上没多少钱,能给她买药就不错了,每日白粥里熬着些肉渣子都算优待。顾卿话音刚落,肚子就响起咕咕的声音,在这远离人群的夜晚更显得大声。随之而来的,就是唐景川憋笑的声音。顾卿咬牙切齿的闭上眼,脑子里已经闪过出八百次的切腹自尽的景象了,你这不争气的肚子啊??唐景川笑够了,无奈的说:“行了,本王在宫里有一处偏院,让下人给你做些吃的来吧。”顾卿也不拒绝,只是垂头丧气的跟在唐景川的身后。
偏院的人更加少,顾卿确不是很担心唐景川会做些什么,虽然这人总是偶发性神经,但该正经的时候还是挺正经的。待唐景川吩咐了下人,顾卿问道:“王爷为何要帮我?”“因为本王想要娶你。”唐景川随口一答,就像在说“今天去酒楼喝酒”那样平淡。顾卿却愣了:“什么?”见着唐景川叹了口气,眉头有些紧皱,深沉的说:“只因本王从小便爱慕顾小姐,一直希望能得到顾小姐的青睐,这才出手相助。”顾卿原本还认为他挺认真的,结果越听越不对劲,他们之前见过吗,怎么就开始苦情人设了??“景王!”顾卿正色道。刚刚认为他正经的想法现在还能收回去吗?!
唐景川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慢悠悠的说:“你这小姑娘,怎么一点儿玩笑都开不起呢。”见顾卿一脸娘亲看儿子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唐景川笑了,“你想听真话?你父亲官居兵部侍郎,朝廷如今奸党林立,想要扳倒他的人不占少数。你若想救你父亲,或许只有本王能帮你。再者,同兵部联姻于本王也有益处,咱们这是合作。”不知怎的,顾卿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唐渊的脸,她放下筷子,盯着唐景川的眼睛说到:“王爷难道就没有心仪的女子?”
“你没得选。”唐景川顿了顿,“本王也是。”
唐景川想着她应该会考虑几日,再不济也会当场拒绝,可顾卿只沉默了几秒便开了口:“好,我答应你,那请王爷去向皇上请求赐婚。”唐景川没料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有些愣了:“女子的终身大事,你竟决定的这么草率。”顾卿丝毫不在意:“王爷说过了,我没得选。”
顾卿这几日想了许多,她知道她前男友其实早就想和她分手,只是碍于情面,才请经纪人做了这个白脸。一直都能感觉到,不愿相信而已。十七岁母亲过世,父亲再娶,与家里的关系实在浅淡。模特圈里身边的人追名逐利,没什么交心朋友。顾卿在原来的世界活了二十八年,回头发现二十来年自己竟然都是一个人走过。如今老天让她重来一次,她没什么需求,也没多大喜好,最差的也不过是自己一个人来,再一个人走罢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太后寿宴走去,大殿里依旧歌舞升平,衬得沉默的二人十分孤寂。“等会儿陪本王演一出戏。”分别时扔下这么一句话,唐景川走向了自己的席位。顾卿坐的是顾霏临时加的位置,已经快接近大殿的门口,挤在宾客中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倒是旁边坐着的小姑娘一直盯着她看。顾卿注意到身旁的目光,看向那穿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对上她杏仁般的大眼睛,顾卿点点头示意,又转回头喝着自己的茶。那女子见顾卿有反应,便偷偷摸摸的凑了过来,问道:“姑娘,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你是哪家小姐,怎么没见你家里人呢?”没等顾卿回话,她又自顾自的说着,“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常夏,我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姑娘你呢?”
顾卿没理会她叽叽喳喳的一大堆,只是回着:“怎么跑到这儿坐了。”常夏撇撇嘴,不情愿的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那些人实在太无趣了,没什么可聊的,父亲又不让我出去玩,我只能跑到后头来坐了。”
顾卿见这小姑娘挺可爱,正打算和她说说话打发时间,却听到大殿上太后与众人闲聊的声音传了过来。“景川,你也不小了,今日趁着大臣们都在,你也该挑一个合得来的王妃。”顾卿伸长脖子望了望,只听唐景川说道:“太后娘娘,臣确实心仪一位女子,望皇上能为我二人赐婚,臣不胜感激。”太后被勾起了兴趣,直了直身子道:“是哪家姑娘?”唐景川回头,对上了顾卿的目光,“是兵部侍郎——顾淮远的二小姐。”话音一落,大殿上便生出了许多议论。
“这…”唐渊脸色有些奇怪,“兵部侍郎一事还未调查清楚,这时候…”太后朝身后摇扇子的宫女摆摆手示意她下去,问道:“顾家二小姐今日可在席上?”顾卿想着自己应该也要出场了,便起身朝殿前走去。“民女拜见皇上,太后娘娘。”顾卿行了个大礼,抬起头往殿上三人瞧去。三人的脸色各不相同,顾霏心里诧异极了,这顾卿何时与景王相识,两人的事自己竟然丝毫不知。
“民女与景王相识已久,也十分心悦景王,希望皇上成全。”顾卿低下头。太后倒是意见不大,思索了一会儿便说道:“既然景王喜欢,那便允了你们的婚事,皇上认为呢?”太后决定的事,唐渊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好点点头,对顾卿说:“淑妃也是你姐姐,你们的婚事就让她带着操办吧。”顾卿看着唐渊的眼睛,又低下头。不好拒绝,想了想还是只能答应,身旁的唐景川却开了口:“谢皇上成全,这等事还是不必劳烦淑妃娘娘,臣家中下人自会安排。”听完这话,唐渊不便再说,答应了下来,便让两人退下了。或许这皇上也不是太关心他弟弟啊。
顾卿与唐景川微微侧头看了对方一眼,接着便不着痕迹的错开了。顾卿想着,这之后,便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