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在雪上踩出咯吱的声音,男人迈着沉重的脚步,他鼻子微动,嗅着空气的气味,看似平静的小巷漂浮着血的味道,只不过被漫天飞落的雪花掩盖住大部分,平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他俯下身子将脸贴到地面,看起来平整的雪面有着多处凹凸,通体白色的布景会产生视觉欺骗性,这里曾发生过一次小规模的战斗,雪面起伏还不算小,估算要在一小时前。
他打开目镜的还原映射功能,倒下后挣扎痕迹不明显,是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一击致命,对方速度很快,这些倒霉蛋的队友甚至没来得及发现,脚印不多,第一个倒霉蛋倒下后剩下的也很快没了命,倒的很干脆,全部是一击致死,对方够快,也够狠。
墙上有被激光灼烧的痕迹,一条弯曲杂乱的线条,由下而上,应该是临死前手扣动了扳机,他顺着弹道方向看去,杀手是从上方发起突袭的,或许这个倒霉蛋在最后看到了对方,那他的眼睛说不定在最后一刻拍下了对方的脸。
拖动的痕迹很明显,对方没有特意去掩盖,也用不着,这场雪太大了,比以往的都大,遮住了血的腥味,除非尸体腐烂,否则不会有人发现,但是布洛克尔的环境,就像是个天然的冰窖,每年都有人被冻死,深巷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乞丐的尸体。
找到了,循着目镜标出的路线,他来到一处死胡同,一堆杂物堵在巷子前,塞得很空但是可以阻止人进去。
男人右臂的纹路亮起,一道冲击波将挡路的杂物轰散。
四具尸体被随意的丢弃在里面,身体僵硬,像四只被捞上岸冻死的鱼,这四个人装备精良,外骨骼动力装置配合科尔诺检测者头盔,他们是雇佣兵,而且只是雇佣兵的一个小分队,看来这次战斗是偶遇,居然死的毫无还手之力。
三个人被对手用武器从肩部斜着贯穿了心脏,还有一个被摸了脖子,就是你了,他撬开那具尸体的头盔,将一个小圆盘扣在尸体眼睛上。
圆盘上方投影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列车在男人上方呼啸而过,半夜来的列车,是辆远程列车,不过这不是重点,从这里到列车入口并不远,这个时间的布防是最松的,也没有人会注意远程车的入口。
他悬着的心随着远去的列车声而逐渐放下,看着投影出的画面,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想着
“你应该已经逃出去了吧,泷”
列车减速进站,在磁力槽对接好车身稳定后,各个舱室的车门伸出悬梯。车上乘客并不多,来拉客的人纷纷失望,只有一位侍者在原地安静的等待,他在等那位预约了他们宾馆房间的尊贵客人。
謧经过检查口的时候,不经意抬了抬箱子,黑箱子是用特殊材料加工过的,机器检测不出异样,但他还是有些紧张。
眼尖的侍者一眼就认出了李明渊是他们的客人,走上前去要帮謧拿行李,謧后退半步,警惕的看着他。
局面有些尴尬,侍者从容一笑,点了点头,俯身请他们上车。
“别那么紧张,从容一点,我又没让你去杀人”李明渊边走边说
“但老大你也没说去干什么”
“保持点神秘感,到了酒店我自然会告诉你”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到了地方他好像把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一样,謧躺在床上,看着桌上放着的那几本陈旧的书,看了几他页发现根本看不下去,他没心思看书,只是睡不着,也没问缘由就迷迷糊糊上了贼船,李明渊为什么要带他这个可有可无的人,大概是因为小白,比起他,小白是个更靠谱的护卫。现在链接断了,对于她来说是自由了吧,没有无能主人的束缚,可以单独享受生活,如果这次风波能平静过去的话。
眼角晶润的水滴滑落,他用手轻轻触摸,摸到一条涩涩的水线,他并不伤心,也没有回忆什么痛苦的事,这滴泪无缘无故从眼角钻出来,是坐太久眼睛的不适反应么,他用力揉了揉眼睛。
心脏骤停般的凝滞感,如同一瞬间被人掏空,一切都呈现在外,内部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慌乱,空洞感充斥他的脑海,转化成杂乱游走的电波,身体上仿佛爬满了小虫子,在巢穴那次,天上落下星兽时他也是这种感觉,但那时是大脑有目的的促使他移动,这次是在折磨他一样,他更讨厌的是内心空无一物的感觉,比以往都要强烈。
凝滞几秒后,一切恢复如初,什么感觉也没有,他本以为自己会大口喘气,但是呼吸平稳,难道被鬼附身了不成,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会不会还有什么精神毒素还存留在他体内,要是是不是这样来一次,克芬斯会说他得癫痫症的。
“哈欠”细柔的喷嚏声隔着门传到屋里,他这里很静,听得一清二楚,门外有人,他飞速跑过去。
果然是她,直直的站在门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謧把她拉到屋里来,她的手就像是一块凉冰,好冷,却并不僵硬。
“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她摇摇头,估计也没在意。
“为什么不敲门”
謧给她找来毯子,接了一杯热水给她暖手。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接过水杯,吹走迎面来的热气
“总是这样,你会很困扰的吧”
这个时不时半夜跑到他身旁的家伙也开始在意这些事了么。
“我不在意,布洛克尔很冷,你这样会冻坏的,下次记得敲门,不要傻傻站在外面”
謧将空调的温度调高
“我再晚点发现你就冻成冰雕了,你应该感谢那个喷嚏救了你”
“冷,是疼痛的感觉吗”
“啊,冻到一定程度可能会痛吧,你没事吧”
“好多了”
她是冰做的么,都冻成那样了,不过看来彼此都睡不着,回到这个起始站的第一夜,要无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