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儿,莫气了,嗯?”慕容璟被孟云裳生拉着出了远稻居,这才开口宽慰道。
孟云裳小脸仍旧拉着,道:“归陌哥哥,你看不出他是故意的么?”
慕容璟失笑,他自然看得出,只是若慕容凉不回巴渝去,在上京城,想要碰面总是轻而易举的,总不能他二人每日都钻在家里不出门罢?
“慕容凉那个人,长得就不像甚好人,还总是和你穿着打扮一样,你看着就不膈应么?归陌哥哥,你也忒好说话了些。”孟云裳才顾不得他是如何想的,腮帮子一鼓,气呼呼道。
慕容璟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是在气这个,伸手捏了捏她鼓起来的腮帮子,好笑道:“在意这些作甚,一件衣裳罢了,他爱穿便穿了,左右做出来也都差不多。”
孟云裳拍开他的爪子,叉着腰道:“本郡主不管,他就是故意的,你不许理他,不然本郡主就不理你了!”
“好,听裳儿的,不理他。”慕容璟一面应着声,一面拉过她的手,带着她来到一个小摊贩前,将她按着坐了下来,继续道:“但是,裳儿可不能饿肚子,老板,一碗馄饨。”
孟云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吓到了,怔愣了良久才回过神,险些就扑上去一把抱住他,但也只是险些,因为被慕容璟喝住了:“不许胡闹!”
讪讪地收回胳膊,孟云裳才笑呵呵道:“归陌哥哥怎的知晓裳儿想吃这个呀?”
慕容璟接过老板盛上的馄饨放到她面前,又用锦帕将笼子里取出的筷子和勺子认真擦了一遍递给她,并没有回答她:“尝尝好吃不好吃。”
他当然知晓,回回路过这家馄饨摊子时,她的一双狐狸眼总是忍不住往这里瞟,除非他双目失明,否则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孟云裳笑呵呵地接过,捧着大碗舀了一只馄饨放进嘴里,本就清澈明亮的双眼一瞬间又亮了起来,堪比星河璀璨,“好吃,从前路过这里,总能听到百姓夸赞这馄饨如何如何,今日吃到嘴里,才发觉是真的名不虚传。”
慕容璟见她吃得开心,自己也不觉跟着开心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眸光也不自觉流出点点温柔,道:“好吃便好。”
有了这碗馄饨,孟云裳也顾不上别的,埋头苦吃起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碗混沌便让她吃了个精光。
不过,她虽吃得极快,却分毫不见狼吞虎咽之态,吃完又从慕容璟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嘴,仿佛方才吃的是山珍海味而非一碗馄饨。
“还要吗?”慕容璟见她吃完,怕她吃不饱,问道。
孟云裳摇摇头,道:“这种东西平日是吃不得的,今日过过嘴瘾便罢了,若是让大哥知晓了,又该罚我去祠堂面壁了。”
慕容璟笑了笑,没说什么,同她一道起身,还未走出多远,又听得身后传来声响:“郡主,等等本王。”
孟云裳闻声,脚下步子一顿,转而想迈步大部离去,却被慕容璟给扯住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停下来等他走近,虽然很是不耐烦,到底是顾及慕容璟在没有发作,只恶狠狠地瞪了慕容璟一眼。
慕容璟收到她的眸光微微一笑,对着慕容凉抬了抬手:“十三皇弟,郡主还有要事,不知你有何事寻郡主?”
慕容凉自怀中取出一枚刻了凤凰花纹的玉佩双手奉给孟云裳,道:“郡主有物什掉了,本王特意前来送还郡主。”
闻声,孟云裳懒懒瞥了他手上的东西一眼,盯着他一言不发,慕容璟却倏而微微睁大了眸孔,看向孟云裳的桃花眼里多了几抹忐忑与不安。
半晌,孟云裳缓缓伸出右手,自他手中拿起那枚玉佩,放在手中一边把玩一边打量。
慕容凉见她接过,微微有些惊诧,旋而看向了慕容璟,见他呆愣且不安的神色,眉毛微挑,似是在寻衅,但后者一颗心扑在了自家小丫头身上,分毫没注意到他。
“渝王爷,本郡主想要什么你都能给吗?”良久,孟云裳终于在两颗砰砰跳着不确定的心中轻轻启了唇,笑道。
慕容凉一愣,忙道:“自然。”
孟云裳闻言笑得愈发灿烂了,“若是本郡主想要效仿前朝昭仁女帝呢?渝王爷也许本郡主?”
“这......”慕容凉心下登时恍若遭遇雷劈,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如何也没想到,她敢如此口出这般大逆不道的狂言。
“呵,”孟云裳嗤笑了一声,将那玉佩扔在了他脚下,道:“渝王爷,本郡主生来就是天之娇女,不需要您帮忙抬高身价!”
说罢,拉起慕容璟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突然顿住,道:“渝王爷,您常年不在京,大抵不知晓,本郡主脾性不太好,皇帝舅舅都被本郡主的鞭子打过,您该知晓您在本郡主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慕容璟看得出,孟云裳此番是生气了,且气得不轻。
孟云裳一直拉着慕容璟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门口,仍未有停下的迹象,慕容璟只好开口道:“裳儿,再往前就出城了。”
听到声音孟云裳才猛地回神,抬眸看向城门口的守门小将,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蹙,道:“归陌哥哥,你看那个小将,你可认识?”
慕容璟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与她同出一辙般蹙了蹙眉,思索了良久才摇头道:“不识得,如今的守门将军乃是你父亲先前的部下尉嘉德尉老将军,听闻他老人家近日又招了一批新的兵士,许是其中一位也未可知。”
孟云裳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有些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归陌哥哥,你快些帮我想想,我究竟是在何处见过他?”
“你在上京时肯定是没有见过的,若是在边关......”慕容璟思虑良久,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边、关。”孟云裳轻咬着这两个字,想了许久仍是想不起来,眉头也蹙得愈发深了,“我与二哥,去过凉北边境,去过西秦边境,也去过番奴边境,若是见过,总不能是在战场上,所以不是凉北,可西秦和番奴,我与二哥也只是奉旨巡察......”
慕容璟见她皱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想不起来便算了,你回去让侯爷去尉老将军府上问问不就省得了,你这记性素来不好,再想也是想不出来的。”
“也是”,孟云裳应和着点头,点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笑怒道:“本郡主记性哪里不好了?归陌哥哥你又嫌弃我!”
慕容璟轻轻一笑,收了折扇抬手道:“我如何敢嫌弃蜀中郡主,还得是蜀中郡主莫要嫌弃璟才好。”
孟云裳闻言才笑着抬了抬下巴,踮起脚尖勉强与他并肩,然后人小鬼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端的是一副豪爽模样,道:“本郡主从不亏待自己人,只要你一心一意,本郡主保证你跟着本郡主吃香的喝辣的。”
慕容璟微微摇头,笑了,陪着她继续演下去,忙再次抬了抬手,道:“如此,就先谢过郡主了。”
孟云裳哈哈一笑,也将方才的郁闷给抛诸脑后了。
“方才,十三的那枚凤佩?”玩闹了一番,慕容璟到底还是没有将正事给忘了。
孟云裳道:“那枚凤佩,做工当真是极好,当真不好分出真假,归陌哥哥可看出了?”
慕容璟道:“此为真。”
孟云裳虽然震惊,但到底也猜出了几分,倒没那般震惊,只道:“那皇后娘娘手中的那个?”
慕容璟接过话道:“为假。”
孟云裳问:“何以见得?”
慕容璟道:“猜的。”
孟云裳又问:“几分把握?”
慕容璟:“十分。”
“......”孟云裳见他神色坚定,心下也多了几分确信,既然归陌哥哥说了那是真的,那必定就是真的,只是——
“他如何从皇后手上换了这凤佩?”
孟云裳有些疑惑,且不说皇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甚严,便是照这凤佩的尊贵程度,皇后也不会将它随意存放,他便是进得去凤鸣宫,也不一定能取得到这凤佩。
慕容璟道:“自然是有暗桩,你打小性情高傲,凡事讲究光明磊落,想不到这里也是正常,但你细细想想,十三五岁便自请去了封地,你以为他舍得大庆江山,还是他身后没有高人指点?在孝德贵妃之前,他母亲可是宠冠后宫无人能及的,便是后来孝德贵妃也是比不上的。”
孟云裳默然,慕容凉母家获罪没落时,她不过才一岁,即便是被元帝带在身边,对那些事件也是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的,直到年岁稍长才听闻一两句,说起来,他二人再那日长街事件之前是没有分毫交集的,她也不会刻意去打听什么。
但有一点说得不错,年仅五岁便自请去封地,一则避开了当时母家的恩怨,二则也向皇帝表明,他自己并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如此魄力果决,进退张弛有度,便是一个成年男子也少有人能做到,若是没有人暗中辅佐以及实力残留,如何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