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璟!我的耐心有限!”偏僻的院落里,莫眉看着慕容璟,眼睛里是近乎毁灭的疯狂。
慕容璟亦看着她,温声道:“母亲大可以一试,是您的心狠辣还是儿臣的手段硬。”
面上有多恭敬,话语里就有多不客气。
莫眉气得心口发疼,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你当真以为你拦下的那些人就是全部了吗?慕容璟,我再给你最后三天,拿不到孟家的兵权支持,我会让孟云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说得这般笃定,慕容璟却未曾放在心上,勾了勾唇道:“怕是要让母亲失望了,明日,儿臣就要与郡主一道去往边关了,今日是特来向您辞行的。”
莫眉闻言刚要发怒,转而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如此这般倒是个好时机,慕容璟,你可莫要再让我失望,不然我能生了你,也能毁了你。”
慕容璟道:“母亲隐忍了二十多年迟迟不肯下手,不是因为有所顾忌,是以不敢暴露么?”
莫眉倏而睁大了双眸。
慕容璟上前一步,又道:“母亲威胁儿臣,可儿臣如今早已不是儿时那个只想要母亲疼爱的孩子了,儿臣大了,也不会再任由您威胁了。”
“你!”莫眉捂着心口后退了两步,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慕容璟见状忙上前一步搀扶住她,使她不至于跌倒在地。
须臾,莫眉一把将人甩开,道:“无需你假好心!慕容璟,你猜到又如何,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你所猜到的仅仅是九牛一毛,根本不足为道,你就是告诉皇帝,他也查不出什么来,也不会信你的话。”
慕容璟摇摇头,只觉得她太过于顽固不化,叹了口气,道:“您还是好自为之罢,儿臣不会告诉父皇。”
说罢,他转身拂袖而去。
“怎么,你就这么怕皇帝怪罪于你?”一只脚将将踏出大门,身后又猛地传来一声尖锐的嘲讽声,有如指甲挠墙一般,十分刺耳。
慕容璟顿下了脚步,双拳紧握,道:“母亲愿意作何想法便作何想法罢。”
然后,一甩衣袖,负气而去。
他不告诉父皇,是因为,她终究是他的母亲,生身母亲。
只可惜,莫眉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已经偏执到疯狂了。
慕容璟不明白,她一个弱女子,争名夺利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像莫眉不明白,这个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孽种,为什么不能照着她的想法活着,她给了他生命,他的一切难道不应该都是她的吗?为什么这个孽种要屡屡违悖她?
从莫眉住的小院子到寿宁宫,不说远,但也不近,慕容璟一步一步走回去,仿佛走了半生那么长,长到他心力交瘁浑身无力。
“回来了?”甫一到寿宁宫,他就被太后拦了下来。
慕容璟忙提了提精气神,抬手应声“是”。
太后看着他,仍是满脸嫌弃:“丧着个脸做什么?不知晓的还以为哀家虐待你了呢!”
慕容璟垂眸不语,让太后一拳似乎打在了棉花上,软趴趴的,毫无气力。
“你和裳儿要去边关的事情,皇帝同哀家说了,慕容璟,哀家今日是为了告诉你,裳儿,你必须给哀家完完整整的带回来,一根毫毛都不能少,省得了吗?!”太后板着脸斥道。
慕容璟抬手:“孙儿臣记下了。”
太后没好气道:“光记下有什么用,秋嬷嬷,把东西给他!”
秋嬷嬷闻声立马塞了给包袱到他怀里,道:“这是太后给您还有郡主准备的东西,里面有御寒的衣物还有一些伤药,听说边关冬日极其苦寒,太后说......”
“秋嬷嬷,你多什么嘴?!”太后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又看向慕容璟道:“哀家是怕裳儿那丫头回来跟哀家闹,可不是专门准备的。”
言罢,太后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寝宫,看上去似乎有种狼狈而逃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慕容璟的错觉。
慕容璟低头,看见包袱松松垮垮地露出几件男人的衣物,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
镇国公府。
孟云裳打傍晌离开皇宫就没有回忠武侯府,而是直接奔镇国公府来了。
孟荞岚和孟乔岍听完她的话,齐齐扭头看着她,相顾无言。
这么被盯着看了半晌,一旁的孟晖珏嚷嚷道:“有什么好看的,孟云裳脸上又没有花。”
孟荞岚叹口气,伸手摸了摸孟云裳的脑袋,道:“裳儿昨日才及笄,陛下怎的就忍心让你这就去往边关?”
孟荞岍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不忍心的,她再受宠也不是皇家人,古往今来,但凡能登上帝位的,哪一个是善茬?”
孟云裳闻言不乐意了:“这说明皇帝舅舅信任我,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长姐,二姐姐,你们且安心,这回有璟皇子陪我一道,无事的,我与你们说,便是想你们能帮我瞒着大哥,能瞒一日是一日。”
孟晖珏不满道:“你的事情,关我们甚......”
“事”字还没出口就被孟荞岍一巴掌敲在了脑袋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孟荞岍:“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兄弟姐妹互帮互助是应当的,这是祖宗留下来的家训。”
孟晖珏捂着脑袋,嘟囔道:“我当然知道,就是看不惯孟云裳那个得意的劲儿!”
他如今也有十二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上头有孟云枫和孟云深两位珠玉在前,他自然是不甘片瓦在后,日日辗转难眠着想要建功立业,却总是屡屡碰壁。
整个孟家,上至老太君下至孟云裳,没有一个同意他远赴边关投身军旅的。
这本就让他郁闷难纾,如今又看着孟云裳这个小女子都能够随意出入报效家国,心中更是愤懑不平,不得解脱,便只能逞一些口舌之快了。
孟荞岍蹙眉,道:“你嘟囔什么呢?”
孟晖珏瘪嘴:“没什么?你们两个就会合起伙来欺负我,就不能学学长姐,温婉一些?”
孟云裳道:“等你长大了,我们就打不过你了,要趁着现在能打得过的时候多打几回才行。”
孟荞岍十分认同地点头应和。
“......”
孟晖珏郁结。
孟荞岚掩嘴笑了笑,道:“小点儿声,要是吵来了我阿娘和三婶就麻烦了。”
三人立马正襟危坐。
孟荞岍道:“我阿爹已经去往边关了,你去了若是见着,帮我带个话儿,问他过年还回来吗?一天到晚不着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头养了小狐狸精。”
虽然她嘴上这般说,眼睛还是湿润了。
孟晖珏道:“男儿就应当志在四方,难不成天天围着灶台转啊?女人家就是没有远见。”
孟荞岍又扬起了巴掌,孟荞岚急忙拦下,道:“珏儿还小,你做姐姐的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孟云裳摇摇头,道:“我倒是想帮你递话,但是,无能为力。”
孟荞岍:“怎么说?”
孟云裳:“我与璟皇子此般去的乃是丰南,二哥在凉北,三叔去的也是凉北,一南一北,完全碰不上的。”
孟荞岍闻言略感失落,沉了沉肩膀。
孟晖珏:“瞧你那点儿出息,阿爹就是牺牲了,那也是为国为民,该骄傲才是。”
“嗵!”孟云裳赏了他一个拳头,“臭小子说什么呢?你就不想你阿爹?子欲养而亲不待,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去了?我这没爹没娘的人想哭都没地儿哭去,你还不知足了!”
孟晖珏捂着脑袋,嗷嗷叫道:“孟云裳,很疼的你知不知道!”
孟云裳的手劲大得很,不然也耍不了鞭子,一拳头呼上来他简直怀疑她是不是想把他的脑袋锤烂。
孟云裳道:“疼了你才能长记性,该!”
孟晖珏瘪嘴,想骂回去却被孟荞岚抢了话:“裳儿,上京在北,丰南在南,你去那边,能行吗?若是不适应怎么办?”
她不懂朝堂政务,她关心担忧的,永远都是家里人的身子是否康健,能否平安归来。
孟云裳宽慰道:“无事的,我可是蜀中郡主,蜀中便在南方,若是不适应,哪一日去了封地那还了得,就当是提前适应了。”
“可是......”孟荞岚还是不放心,孟云裳忙道:“放心罢,你看,这是外祖母给我准备的包袱,里面吃的用的应有尽有,一路上走得也都是官道,迎来送往的都有人接应,不碍事的。”
孟荞岚还是提着一口气,但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再啰嗦。
孟云裳一左一右拉起两位姐姐的手,道:“长姐,二姐姐,我走了,你们可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要一个人出门,尤其要提防着皇家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孟家,可莫要着了道。”
孟荞岍道:“你安心罢,照顾好自己,再不济还有大哥在,大不了抄几百遍家规,被骂一顿,不碍事的。”
孟荞岚则是拍拍她的头,欣慰道:“裳儿长大了呢。”
孟晖珏道:“你快滚罢,小爷我这一身的本领也不是白学的,孟家也不是谁想动就动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