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柔地歌舞,绿草快乐地摇头,空气里传着雨后新鲜的泥土气味,小河也在哗啦啦地向前涌动,一群小姑娘从远方跑了过来,伴着嘻嘻笑笑声.
“臭花晚,你又赢了我的猪草,你太过分了。”三仔气不平地用脚狠狠踹了在河里开心地洗着脚的花晚的屁股。花晚一个不小心就趔趄进水里,沉下去了。三仔透着幽绿色的河水,心里一抽,大喊“晚晚,你在哪里呀?”可是久久毫无回音,三仔脸色渐渐苍白,眼泪串串掉下,嘴里还在疾呼。想了好一会儿,三仔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紧张地盯着平静的河面,突然,感觉到脚腕一下好像被人抓住了,吓得三仔直跳,可是就是挣不脱,“救命,救命呀!”
稍后,一个人影从河里快速地钻了出来,哈哈大笑,“三仔,你不行呀。”知道自己又被骗了的三仔,气得七窍生烟,从水里捞了一把水泼在花晚脸上就一溜烟地跑上岸了,带着“花晚是只大傻猪”的喜悦。花晚自也是不甘落后,追在三仔后头。
“三仔是旱鸭子,输了游戏还欺负人。”花晚追到了岸上,一把逮住了三仔的耳朵。三仔痛得叽叽歪歪地骂了花晚一大堆,“臭花晚,你净知道欺负我。”说着,眼泪汪汪地。花晚一个心软,就松了手上的劲,将放在一旁的摘满了猪草的篓子递给了三仔。谁料,三仔这是扭头就走呀,“花晚,是大傻子!”
花晚气得在后面直踢,仿佛就能踹到三仔一样。不幸地是,力气有点大,一下又没站稳,大地,大地呀,我亲爱的母亲,我就在这里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一摔,把花晚摔得头晕眼花,忍着疼,慢慢爬了起来,身上已然添了几道伤口,渗出了血。花晚一瘸一拐地拎起另一只空空如也的篓子一点点挪回了家。
“娘,我受伤了。”花晚推开了门,扯开了嗓门喊。喜妮忙从厨房里跑出来,见到自己这个傻女儿,张着个大大的笑脸,衣服还在掉着水滴,身上还被擦破了几处,一口恶气被硬憋了回去,挤出一声长叹,“你这样天天活泼乱跳,日后怎么找得到好人家呀。”花晚没皮没脸地想要凑过去,却惨遭喜妮用手直接把脸推开,“快回屋去,我去帮你打水洗澡。”花晚听完,把篓子随便一扔,就蹦蹦跳跳进了屋。
幽暗的灯光下,喜妮拿着布沾着挤好的药汁一点又一点抹在孩子身上。孩子则一直不停地喊疼,当母亲的虽然心里难受但嘴上该有的责骂一句也不会少的。
“你呀,真是一点事也做不成。好不容易叫你迈开脚去踩点猪草。你到好,猪草,猪草没有。还浑身都湿了,落得一身伤。你可快十五了,是大姑娘了。你爹呢,经营着一个小药铺,一点钱都没往家里拿,还从家里拿钱去给别人。你们俩,都不是省心的货。”喜妮越说越生气,手上的劲也大了不少。
花晚按住娘亲的手。“行了,娘,照你这样擦,我没有流血留死,就被痛死了。”喜妮刮了花晚一眼,继续涂了下去,不过力道减弱了。花晚安静地享受,那是不可能的。
“娘亲,为什么三仔的娘总是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呢?”
“晚啊,你就是命好投胎来我家,不然,你可真是要被活活打死。三仔虽然最小,但是个女娃,而且三仔家又穷,自然是如此。听说,她娘最近要把她嫁给村头的鳏夫,好拿些钱给她那些没什么出息的哥哥娶媳妇。虽然那个鳏夫有钱,但是,又三个小孩,又大了三仔那么多。三仔这命真苦。哎······”
说着,喜妮的眉头皱了起来,连着花晚心里都僵僵的,还好自己今天多给三仔拔了猪草。
“娘,女子的命真的就要那么苦吗?”
“傻孩子,没有一个人的命是不苦的,更重要的是你要怎么度过这一生。”
“媳妇,闺女,我回来了。”夏大强一进门就开始大声嚷嚷,此情此景莫不相熟。花晚一听,爹爹回来了,药也不土了,直接奔下床。
“爹爹,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快饿得前胸贴肚皮了。”花晚把夏大强的篓子扒了下来,又开始细细搜寻,见又是些平常货色,就懒得理了,结果一抬头,就看见爹爹正将一朵打蔫的花插在娘亲的耳朵边,娘亲低着头,笑得一眼春风。花晚一言难尽地进了厨房,把菜一盘盘端了出来。在蜜甜中的眷侣才渐渐清醒,也忙活了起来。
在星星洒满天空的辉映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远处,一个黑影靠在树上,笑了,“这个花晚,这么能折腾还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二月十二,百花生日,也称花朝。
“花晚,赏红快开始了,你还在干什么?”喜妮见花晚换完衣服还赖在床上,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一个扫把就往花晚身上抽。奈何,花晚一个翻身就从床上溜了下来。
“娘,你怎么这样呀,还说我没点女孩子的样子,你看看你自己。”
喜妮气得想笑,将扫把一个扔过去。花晚又是一个转身,可还是被打到了,所幸拿手一挡,挡住了,没打到头,不过痛得直吸冷气。喜妮见状也是巴巴地走了过去,“伤着没有?啊呀,一条红痕,你也太差了,还说是我的女儿,这都躲不过。”喜妮嗔怪着,心里揪着疼,怪自己下手不知轻重。花晚将手抽出,“行了,行了,我要和三仔去给村口的那棵老槐扎红绸呢。”说着就不见人影了,喜妮看着看着竟不知何时落下了泪,脸上浮着一个淡淡的微笑,小姐,小小姐现在活得很开心,肯定会如你所愿一生安乐。话说,大强怎么现在都没回来。
老槐树下,两个小姑娘忙得满头是汗。花晚好不容易爬上树扯下一根树枝,想要把树枝绑上去,刚刚成功,一不小心把树枝一放,花晚也不小心掉了下来,还好花晚蛮机智,抓住了一根树枝。怎知,一颗利石飞了过来,花晚一吃痛,就松手了,直接以脸着地了。
“哈哈”清脆的儿音气得花晚牙痒痒,花晚一个跟头就爬起来了,气冲冲地瞪着为首的“小霸王”,“没教养!”
这小胖子大笑,然后一把抓住三仔的头发,“诶,你还想做本公子的娘亲,想得美!”三仔痛得努力弯着腰。
“你给我放开她。你看看你这刁蛮无理的胖墩样,以为谁乐意做你妈呢?”花晚气得直冲小胖嚷嚷。可小胖非但没松手,还更加用力,三仔只好默默受着,掉着眼泪。花晚一边说一边冲过去直接扒着小胖的手,还用力揣着小胖。一旁的仆人见小胖被欺,怕回去被骂,也冲上前去。
突如其来一个白影,不一会儿,奴仆和小胖都倒地了,而花晚和三仔都被护在身后。
“滚”低哑的声线喝退了那些蠢玩意。然后,男子转身,向两只木鸡微微一拜,便一个腾身,上了马,消失在卷起的风沙漫漫里了。嗅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花晚不知为何心中翻涌着一种难受,那是一种久等的感觉。可自己明明从未与其谋面,更别谈等待。
一根红线在若隐若现的闪着幽深的光,他们终于相见,注定相爱,却也要相离。
“花晚,花晚……”三仔的声音将花晚迷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三仔,你没受伤吧?”花晚将三仔转了一圈,见只是满身泥土,心里便略微好受些。“三仔,你要自己勇敢地面对,不要再逃避抱怨,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如此了。不是的,我们的命究竟如何,是我们自己决定的。你越害怕越不敢反抗,他们就会越欺负你。这样吧,你要不逃吧。”
三仔早已热泪盈眶,“往哪儿逃,怎么逃?要是被抓住,我妈非要打死我不可。”命运不公原是如此,不是不给人一条生路,而是给一条布满荆棘的唯一的路。
“三仔…”花晚扯着哭嗓,她的三仔太可怜了。三仔帮花晚擦去了泪,脸上挤出了安慰的笑容,“晚晚,没事的。我就这一条贱命,他们折磨死了,也好超生。”
“三仔,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罩着你。”花晚抱住了三仔。三仔也回抱花晚,用尽所有的温软,只有眼间落下的那滴泪昭示着,这个打不死的女孩很累了。
刺史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苏州刺史云伊之女云花晚温婉大方、品行端正、相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长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云花晚待字闺中,与皇长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长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恭喜了,苏小姐,能有如此福气成为皇子妃,这可是天下多少女子盼都盼不到的。苏刺史,恭喜了。”李公公假笑着祝贺。苏伊才缓过神来接过圣旨,稽拜,“谢主荣恩。”每说一个字,苏伊眉间的忧虑就多添了一道。
“不过,鉴于苏州离京城甚远,便一切从简了。聘礼都在这里了。诸位就好好准备,一周后,便有人来接了。苏刺史,成了皇亲国戚,可别忘了奴家。”李公公大手一挥,一列列礼品便被抬进来了。苏伊才如梦初醒,惨笑着再拜,回复,“还希望李公公日后能承劳照顾小女。”
然后,苏伊终于恢复如常,把该打赏的都超额打赏了。李公公又叮嘱了几句,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老爷,不好了。夫人,听说了小姐被赐婚给皇长子,吐血昏迷了。”一小厮匆忙赶来。苏伊和苏花晚匆匆入内。
夏家小院
一行人火急火燎地抬着重度昏迷的夏大强进了夏家的庭院。为首的柴夫急呼,“喜妮,快,快来,你家大强去采药,一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了下来。”一行人气喘吁吁地将担架放下,而喜妮和花晚急忙跑了出来。
“大强,你怎么样了?啊?”喜妮摇着大强渐渐僵硬的身体,看见大强手里的药,一个气没上来,晕倒了。一群人又把喜妮送进了房间。
“娘,娘……”
花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喜妮一直毫无动静,后来,赶来的郎中说是因为悲伤过度,一时气急攻心,休息一会就好了。花从一堆混乱中慢慢知道父亲是去采拮一种药引,给苏夫人入药。花晚陪着喜妮哭了好一会儿,才在喜妮的吩咐下去给苏夫人送药。
苏府
苏夫人终于转醒,病蔫蔫地窝在苏刺史怀里。
“伊郎,我怕是时日不多了。你我膝下只有这唯一的一个闺女,我们说什么也不能把我们的心肝肝嫁与那个日薄西山的皇长子,我不要我唯一的女儿守一辈子的寡。谁不知道皇上此次不过是为皇三子冲喜,所以,我的女儿如果嫁入皇家,只会一辈子受欺负。”苏夫人一字一句地说着,仿佛用尽所有气力。苏刺史忙安慰夫人,“不会的,我苏伊就算死,也不会让我的女儿去此等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苏小姐也是泣不成声。三人将将伤心做了一团。
“老爷。夏大强的女儿给夫人送药来了。”
苏刺史计上心头,回道:“让她在书房里等我。”,接着摸摸妻子的手说,“思思,我有办法了。”
书房
“刺史大人,小女子这番有礼了。”花晚福身。
“起来吧。”苏刺史脸上不悲不喜,果然是一幅官家做派。
“不知道大人唤小女子何事?”
夜既深,所有的小动物包括累了一天的人都活泛起来了。花晚双目无神地走回了家,才发现,母亲和父亲均不在了。寻遍四周,才发现院子里的台机上留了一张白纸,写到
吾女启
晚晚,我已随你父亲去了,就在我们一家三口常去看日落的地方。嫁人后,不要再胡闹了,好好与夫君过日子。他和孩子,日后就是你唯一的依靠了。不要记恨任何人,好好活着,要一直开心快乐,我的女儿。
勿念
娘
花晚忙奔,脑袋里闪过苏刺史的话——
“一周后,你便代替小姐,嫁给皇长子。你可以带你父母去,如果他们不去,留在这里,我会好好对他们的。如果不,哼……今日的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花晚终于到了,但再也见不到,见不到昨天还见到的他们了。只有两座新坟在陪着这个孩子。
烛火盈盈,花晚抹去脸上的泪,重重磕了一个头。娘亲,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听你的话。
不见居
“殿下,如何?”
“无妨。此次北戎国动乱,为我们创造了大好机会。而我也与慕容复那边谈好了,只待东风了。”一个带着白面具的白衣人,拿起手里的茶杯,不饮反而全部倾倒。
无望崖
“殿下,上天后有令,你若不明日回去。她便请诸位上神齐心将你活捉回去。”
“回去这么说,羽楚久未与人比试,十分期待。”
另一边,万魔殿里则是声声恭贺。毕力心笑,终于等到你了,我就知道那个女婴不是古木之女。阿瓣,我终于能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