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以歌心中像是坠了快千金重的铁，堵在心口又冰又硬，这张脸就是化成灰，她都记得。
“怎么是你……”
噩梦一般的童年和过去，一瞬间就像潮水一样一股脑的全都涌过来，此时穿过四肢百骸的，就只有恨意。
“老子来看女儿不是最正常不过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贺文光不以为然的笑笑，他用手挠挠毛躁的头发，手指甲里都是黑的发乌的污垢，喻以歌如临大敌的态度，让他有些不悦。
他上下打量了喻以歌片刻，设计独特的连衣裙垂到小腿肚，布料一看就不是便宜货，穿的还人模狗样的，他向地上吐了一口老痰。
想当年他大小也是个老板，要不是那个扫把星婆娘和这个拖油瓶，他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你现在发达了？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托你的福，我过得还行，也不至于到了丧良，心没人性的地步。”喻以歌听到这话，再看到贺文光这副凄惨的样子，心中一阵痛快。
“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真的诚不欺我。
喻以歌冷笑一声，对面的贺文光听到了，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呲牙咧嘴的就差没原地蹦起。
他冲上去朝着喻以歌扬起了巴掌：“翅膀硬了？敢这么对你老子说话！”喻以歌嘲讽的眼神，瞬间让贺文光面子上挂不住，愤怒和被羞辱的羞耻感让他只能用暴力来掩饰内心的心虚。
他之前压根就没想过喻以歌能过得好，当初喻以歌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三年里一个声都没有，指不定欠了什么债，想要他还还？门都没有！抱着这个念头，贺文光连夜收拾东西跑了，哪里还能料到风水轮流转的这么快。
“我今天就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不孝女！”
“啪——”挥动的巴掌速度极快，结结实实的扇在喻以歌的脸上，贺文光只觉得自己的掌心阵阵发麻，已经没有了知觉。
然而力的作用是互相的，这边贺文光的手都麻到失去了知觉，喻以歌一定比他还要凄惨百倍。
喻以歌就这样被一巴掌打的扇到了地上，她下意识的用手来缓冲，可就算是铺好了柏油的马路，也难免粗糙，轮胎能承受的摩擦，脆弱的皮肤哪里承受得起。
“我没有父亲，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每年清明的时候我还会给他烧点纸钱，纪念他的忌日，至于你说的，我是一点也听不懂。”
脸很痛，膝盖很痛，掌心更痛，都不用看喻以歌就知道，现在她的样子一定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她甚至都能感觉到手掌里嵌着的小石子在磨着她的骨头。
喻以歌也没有整理被抽散的头发，就这样放任这发丝散落在脸上，因为疼痛的缘故脸色煞白，冷汗顺着额头缓缓流下，可一双眼睛却又是黑的发亮，像是来自地狱的厉鬼一样。
“要是我还能再见到他，我一定感谢他死的这么早，不然他留在世上只能是浪费空气，祸害别人又祸害我。”
“你……！”一瞬间贺文光竟然有些发憷，在他的印象里，他那个拖油瓶女儿，一直都是言听计从，他说什么都不敢还嘴，可如今喻以歌这样的眼神，倒是让贺文光一愣，连被喻以歌拐着弯骂着他早死都没有反应。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败家玩意！”竟然被一个兔崽子给唬住了……贺文光恼羞成怒，再联想到喻以歌之前略带快意的声音，顿时气不打一处出来。
“这句话送给你自己不是更合适吗？爷爷要是还在世的话，这句话估计就是他老人家对你说的了。”
“贺文光，我真的很诧异你怎么还有脸来找我？你之前做的那些恶心事我忍了，忍不了的我就是恶心了我自己，最后还是忍了……我给你留够了脸，拜托你要点脸好吗！”喻以歌疲惫的闭上双眼，摇摇头，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活着？
小时候喻以歌对她这个父亲最多的记忆就是恶心，当时年幼的喻以歌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情，等到了后来她大一些，就把这种厌恶归类于恶心。
半夜晚归的酒气，带着酸臭让人作呕的呕吐物，和母亲抱着她哭泣时颤抖的身体，这一件件组合起来就是喻以歌的童年。
童年多少次在梦里，喻以歌都在祈祷着上天，让爸爸快点走，他不要回家，永远也不要回来，只要爸爸不回来，她和妈妈就过得很好，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喻以歌没有父亲这个概念。
可噩梦却没有这么容易清醒，她每天的祈祷并没有什么用，贺文光该回来还是会回来，取而代之的是母亲的离去。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换做是她，她也会头也不回的就走。
喻以歌苦笑一声，挣扎从地上爬起，膝盖上鲜血淋漓，上面还卡着些砂砾，只要一直立就钻心的疼。
只是为什么母亲当时不带走自己，喻以歌想了很多年，也想过很多理由。从一开始的天天盼着，到后来的认清现实，喻以歌只用了三个月。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的好父亲早就死了，我也不是你所谓的女儿。”喻以歌踉跄一下，脚下差点不稳。
“不管你认不认，我都是你爸爸！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啊。”看见喻以歌就要走，贺文光上前去，装模作样的伸出手作势要扶她。
“都是爸爸不好，这么多年了让你跟着爸爸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爸爸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呵呵，是吗，怎么补偿？是欠的高利贷不够还了，要再把我送去抵债吗？”听了这话喻以歌笑了，真的是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可关键这个不要脸的还是和自己有关系的，还缠上了自己。
我谢谢你的补偿了……
要是贺文光能够不赌博，猪都会上树了。
“你的补偿太金贵了，我消受不起。贺文光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这么多年你找过我哪怕是一次吗？你有打听过我过得是什么日子，过得好不好吗？一句也没有过对吧。”喻以歌挑挑眉，而面前的贺文光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羞愧，就连刚才说的补偿，也都像是要钱之前的手段，博同情，装可怜，企图用父亲的身份道德绑架。
真的是恶心至极。
“给我下药，送去还你的赌债，贺文光你还有良心吗？我这真的想问你一句，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吗？从你给我下药的那个时候起，我就当你已经死了，你要是真的想补偿，那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以前不靠你养活，以后也不用你，你就当我死了，两不相欠吧。”
这就是她的好父亲，能将自己女儿迷昏送出去，企图用这种手段来还清赌债，都说虎毒不食子，贺文光，你连禽兽都不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