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默怔了怔，反应过来：“你说楚泽兰？不可能，楚泽兰现在已经完全在朕的掌控之中，他不可能做到。”
流萤道：“他不一定要亲力亲为，有些事可以让别人代劳，另外，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许知道些什么也有可能。”
萧君默按了按眉心，不得不承认，只有这最后一个可能性了。
楚泽兰这里消息封锁，不见天日，他还不知道慕容烟已经失踪的事，听到萧君默亲口说起前因后果，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萧君默动怒道，“是不是你把烟儿藏起来了？”
“萧君默，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还有那个本事么？”楚泽兰摊了摊手，稀松平常道。
“除了你还能有谁？”萧君默明显不相信他说的话。
楚泽兰一脸无所谓道：“不管是谁，反正不是我，当然，也有可能，是小烟儿自己走了。”
“你说什么？”萧君默揪起他的衣襟，手背上青筋暴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或许吧，我这也是一种猜测。”楚泽兰毫不畏惧他的怒火，因为此刻的萧君默在他看来，不过是个为情所困失去理智的可怜人。更可笑的是，导致现在这个局面的人，是他自己。
“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知道小烟儿去了哪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去的地方肯定没有你和我的存在。”楚泽兰慢慢悠悠的开口，嘴角挂着一丝释然的笑意，“真好，小烟儿终于得偿所愿了。”
“你不要在这里故弄玄虚！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萧君默几乎要耗尽所有的耐心，咬牙切齿道，“别逼朕对你用硬的！”
楚泽兰眯着眼睛弹了弹衣袖，笑道：“你这样，还不算用强？”
“楚泽兰！你大胆！”萧君默眼底血红，“告诉朕，烟儿在哪？告诉朕！”
“你这是在，求我么？”楚泽兰似笑非笑道，看到萧君默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控，他的心情格外的好。
萧君默忍着怒气，闭上眼睛缓缓点头：“是，朕求你。”
楚泽兰朗声笑起来：“真难得，你萧君默也有求人的时候，不知道小烟儿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不过，可惜，她永远也看不到了。”
“朕的耐心是有限的！楚泽兰，你别以为你不说朕就对付不了你！”
楚泽兰慢慢掰开萧君默抓着自己衣服的手，语气平淡道：“萧君默，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自找的。当然，我们是五十步笑百步，所以我没有资格说你什么。不过，你很幸运，因为你曾经拥有过能和小烟儿在一起的机会，但你又很可怜，因为你永远的错过了她。她不会回来了，你把整个世界翻过来，也找不到她，因为她，不想见你。”
“朕没问你这些！朕只要你告诉我，烟儿现在人到底在哪？”萧君默沉声道。
楚泽兰笑眯眯的指了指头顶：“她在上面，你够得着么？萧君默，你死了这条心吧，她已经不在了。”
“不可能！不可能！”
萧君默脑袋一阵晕眩，因为一直没有亲眼看到慕容烟的尸体，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他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只是藏在了一个自己看不到的角落，只要花一些时间就一定能找到，就像以往一样。
可是现在，一股无力和绝望漫上心头，他抬眼看着远处的天空，眼前一花，天旋地转。
五年以后。
长达四年多时间的南征北战终于结束，瑜国开疆扩土，统一了卞国和其他周边小国，成为沧澜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半年前，卞国皇帝萧君默下令迁都，将新的都城定在了风景宜人，四季分明的卞国雁城，同时立刚满五岁的皇子萧慕为太子。
卞国战败后，卞国的皇陵如今也成了一片荒芜之地，平日少有人来。江氏一族在战乱中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一些王孙贵胄被萧君默变相囚禁了起来，此时邻近清明，皇陵也没人来扫墓。
春风送爽，草长莺飞，从山脚下望过去，一片嫣红翠紫，风景如画。
一名身着素衣的年轻女子提着一个精巧的竹篮不紧不慢的走在荒芜一人的山道上，篮子里面放着的全是祭拜之物。
她轻车熟路的走进了皇陵，在一个墓碑前站住脚，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语气颇有些怀念道：“池帆，我又来看你了。”
“真快，转眼五年就这么过去了。有件事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卞国败了，你的父皇和母后也活在萧君默的掌控之中，我……我真的无能为力。不过你放心，萧君默不是个好人，却还算是个好皇帝，卞国的百姓跟着他，不会吃太多的苦。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可能不会每年都来看你，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寂寞吧。”
清风拂过，撩起她额角的发丝，女子抱着膝盖，背靠着墓碑坐在地上，观看着远处的山水，笑道：“你这里风景真不错，日落的时候应该很美。”
一个人微笑着说了半天，就像坟冢里躺着的那个人此刻就坐在她的身边一样，等到将近午时，她才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说了一句保重，然后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另一个山头上，一个身材挺拔，面容俊美的男子带着一个手短脚短，瓷人一般精致的小男孩站在一个墓碑前，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好几个类似护院的人。看这阵势，应该是哪个有钱人家在扫坟。
男子厚实的手掌轻揉着小男孩的柔软头发，声音意外的温和：“慕儿，来，给你母后磕个头。”
小男孩抬起头，奶声奶气道：“父皇，娘亲在这里睡着了么？”
男子缓缓的点点头，思绪却飘到了其他地方。
其实他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她确实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事实，而这里不过是个衣冠冢，原本她的坟墓应该是要入皇陵的，可是一想到她最后离开的那段时间自己所做的一切，他怕真的把她葬进皇陵，她到了那边也会恨着自己。
这个地方是他亲自挑选的，风景好，视野也好，如果她还在世的话，应该会喜欢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