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繁华的城市在凌晨下起了绵密的雨,稀稀落在宽广的马路上。本来是非常平常的景象,却因为两个在这条路上奔跑的身影显的多少有些不同。
雨水一滴滴落在地上,慢慢的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当那两个人的脚步从积水上踏过时,那瞬间溅落的水花像是另一种形式的烟花,在这一刻承载着他们的喜悦。
陈澄澄上学的时候非常不喜欢雨天,她觉得很麻烦。带伞的时候不下雨,下雨的时候不带伞,这已经成了一种规矩。
工作后的陈澄澄总会在包里或者车上备一把伞,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在下雨天接她,也没有人会顺路送她回家,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孤独的。
谁也不会向谁轻易地开口求助,因为再小的事情也是要还的。
但此刻,这一刻,当林亦苼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她的手拨开人群,拉着她毫不犹豫的踏进这漫天细雨中的时候,她好像不讨厌这随心所欲的雨了。
林亦苼一手牵着陈澄澄另一只手挡在她的头顶,他好像忘了自己的外套都罩在她的头上,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仅有的单衣也湿透了。
他只拉着她往前跑,甚至都没有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过来。不知道跑了多久,陈澄澄突然停住脚步,低头站立,微微喘着气。
林亦苼随着她停住,陈澄澄慢慢抬起头,她才看见林亦苼的脸上还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笑容,小虎牙和快要咧到耳后的嘴角。
她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肆意妄为过,奔跑过大声笑过了。
她像是被命运掐着许久的脖子终于被放开,于是用尽全力尽情呼吸空气的时候又有一点后怕,怕如果自己没有重新来一次的机会的话,他怎么办。
其实她自己也忘了,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别人眼里的陈澄澄始终都是沉静冷清,骄傲和强势的。
而在她身边的林亦苼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陈澄澄不顾形象的淋雨,奔跑,开心的笑和偶尔一闪而过的悲伤。
林亦苼记得小的时候陈澄澄换牙期,有一年没有吃糖,那个年纪的小女孩多爱吃糖啊。林亦苼去他家玩的时候故意馋她,当着她的面吃糖还吧唧嘴。
陈澄澄也不哭也不闹,两个眼睛冒着蓝光盯着他看。
“想不想吃?”
不说话,盯着你看。
“喊声哥哥就给你吃。”
不说话,就盯着你看。
最后还是林亦苼妥协了,一颗糖咬了一半分给她。林亦苼想的是小澄澄一定会满心欢喜的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一口的。
谁知道小澄澄竟然盯着那半颗糖好一会,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好大的决心,一把拿走了他手心里的糖,临走了还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这还不算什么,林亦苼要走的时候才发现在垃圾桶里的那半颗糖,也许两个人就是在那个时互相看不顺眼的吧。
林亦苼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觉得那时候真是幼稚好笑,不自觉的又弯了弯嘴角。
陈澄澄见林亦苼笑了又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见他发自内心的笑,她就觉得好悲伤,好后悔,好想哭,想着想着眼泪就真的流出来了。
陈澄澄慌了,因为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哭过,她总是要把自己伪装的很强势,这样才不会被人伤害到。
不过陈澄澄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好像记得听谁说过,下雨的另一个好处是,在雨中没有人会看见在脸上流淌的,是雨水还是眼泪。
于是澄澄没有回避林亦苼,他们两个就在下着雨的马路上一个笑着流泪,一个笑的流泪。
他们丝毫不在乎在路人的眼睛里的他们,好像是疯子又好像是傻子,也可能觉得他们是不务正业的酒蒙子。
但都不重要了,其他的人怎么会理解他们的心情,她的心情,千辛万苦终于,可以改变他的一点点未来。
“傻瓜。”林亦苼的手突然抚上她的脸心疼道:“哭什么啊?”
“啊!”陈澄澄一愣,下一秒钟赶忙心虚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骗子!是谁说的下雨天哭不会被人知道,她只是偷偷留了两滴泪,怎么就被人发现了。但她还是倔强的反驳道:“我没哭!”
林亦苼的手抚摸过她的手腕,覆盖在她的手上,轻轻的攥住她的手指,他把她微凉的手从她的脸上拿开,然后抹去她脸上的的液体,装作秋后算账道:“你还好意思哭?要哭也是我哭吧,一个星期没见你竟然去给肖翎做参谋,你是真以为我没脾气,是吧。”
说着手下略微用了点力气在她绯色的脸上掐了一把,问道:“嗯?”
因为淋了雨又是半夜天气有些凉,刚刚两人在街上奔跑产生的热量也一点点退去了,陈澄澄的脸早就有点冻的麻木了,林亦苼掐她的脸其实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心里还是不满:你当我心虚啊!还敢掐我的脸!
随即便推开他的手说:“你才是当我没有脾气呢,既然敢掐我的脸,你是不是皮痒呀。”
林亦苼眉毛一挑:“我皮痒?我倒要看看到底咱俩谁怕痒!”说罢,他的手又掐上她双脸,不等澄澄反击,马上转移到她的胳膊,然后又找到大部分人都敏感的腰两侧的痒痒肉。
陈澄澄顿时乐的直不起腰来,浑身没有力气。
“林亦苼你放开,你在闹我生气了!”
林亦苼根本无动于衷,继续他手中的动作。
“林亦苼,我错了,你快点停下来吧。”
继续挠痒。
陈澄澄只能承受他的攻击,然后逮住机会从他手中溜走,一边跑一边嘴里骂道:“林亦苼你等着你,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
林亦苼正玩在兴头上,哪里管得了澄澄留下的狠话。立马追了上去,从后面一把抱起来陈澄澄,连着转了好几个圈。
两个人就这么的在大马路上开始猫捉耗子的游戏,不知不觉竟然跑回了学校。
电视台距离学校那么远的距离,两个人居然就这么连跑带闹的跑回了学校,而且一点都不觉得累,也许因为是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时间才过得飞快吧。
等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大门早就关了,两个人躲开了打更大爷的看守偷偷翻过学校大门才回到寝室。
林亦苼把澄澄送到女生宿舍楼下,摸了摸她的脸道:“好了,快上楼去吧,一定要冲个澡,早点睡。”
陈澄澄这上下两辈子与林亦苼的肢体接触都没有今天的多,还都是林亦苼主动的。
在寝室门口的路灯下,灯光照着两个人的身影修长。灯光下的林亦苼眼睛里亮亮的。
陈澄澄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他的眼睛,恍然问道:“你知道你的眼睛里有什么吗?”
林亦苼笑了笑回答她:“知道啊,有你,一直都有你。”
有我吗?陈澄澄仔细的看向他的眼睛,真的有哎!眼睛里的自己正在仰头看这眼睛的主人,她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我,你的眼睛里有星星。”
林亦苼噗呲笑出声,这不是变着法的要自己承认她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嘛。
“好。”他揉了揉她还有些潮湿的头发,宠溺的说道:“我的眼里有星星,你就是我眼里的星星。”
雨早就已经停了,在他们跑回来的路上,陈澄澄身体不好,淋了雨肯定是要生病的,现在她就感觉自己的头有点发晕,像喝了酒那样的晕。
但是她的意识还算是清醒,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奇迹,而自己再次回到这个世界,是老天给自己的恩赐,所以她决定好了,这一次绝对不会再错过他。
陈澄澄双手抚着林亦苼的胸膛一路向上,最后落在他的肩上,手上用了一些力气,使自己能够踮起脚尖。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向林亦苼靠近,就在她马上就要成功了的时候,她突然打了个喷嚏,没错,是个喷嚏。
陈澄澄一下子就清醒了,自己的嘴唇距离林亦苼的嘴唇只有0.01毫米,这么关键的时候,自己居然打了个喷嚏!
她不敢看他,连动也不敢动。
只能僵硬的维持这个姿势,脑袋里快速的思考该怎么样解释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行为。
而林亦苼则一把揽过她的腰,在她的注视下缩短了那0.01毫米的距离,亲吻在她粉嫩柔软还有些微凉的唇上。
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贴着她的嘴唇,等着她的反应。陈澄澄的脑袋像短路了一样轰的一声炸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手什么时候搂住了他的脖子。
林亦苼离开她的嘴唇,看着一向平静的陈澄澄此刻正不知所措,他微笑打趣道:“你可不要生气,这可是你自己主动的。”
“我我我……你你你!”我只主动了一半,决定结果的还不是你!想要反驳一时间却找不到词汇。
正在这时林亦苼伸手抬起了她涨的通红的脸,揽在她腰肢上的手再次收紧,吻落在了她微颤的睫毛上,落在她的鼻尖上,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但他没有心软,吻最后落在了她的唇瓣上辗转,陈澄澄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这是他们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