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红花瓣,随风漂浮在海面上。
趁着月色旖旎,一张微微泛青的唇恰好印了上去。
冰冷,湿润~
触感柔软……
跨骑在男人身上,黑色湿淋淋的长发,散发着腥气。
海水一滴滴滚落,从周术潮红的脸上,滑进他的脖子,以及领口内的更深处。
空气森冷,醉了酒,正在酣睡的人,还没醒。
在做梦,一场诡异的,关于末日的噩梦!
梦中,世界的影子被压缩到极致,只剩一抹黑色在它轮廓的边缘处左右摇摆。
天空在燃烧,以一种极度妖异的炙红颜色。
无风,燥热。
空间扭曲,倾斜,周术坐在一栋平房的楼顶边缘处。
这是他老家的房子。
他此时仰头看着天空,望着那并不刺眼的太阳。
它的边缘处开始融化,像是没有熟透的通红蛋黄,黏稠。
悲哀,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整个世界正在以一种诡异安静的气氛走向灭亡,而所有人,静静的等待,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那种麻木,无悲无喜的渗人眼神,仿佛早已料到如今的下场。
带着解脱前的欢愉。
皮肉渐渐被灼烂,筋骨融化,血水蒸发……
周术嘴巴里却突然有一股子海腥味灌了进来,直冲他的脑部神经。
霍然,他睁开了眼!
大,近乎于眼前的海上明月,明晃晃,晃的他眼前白花花一片。
海浪声起起伏伏,氤氲弥漫在四周的海面上。
女人,匐在周术的身上,张着嘴,一张红色的小纸人随着暗红色的舌头,爬进周术的喉喽里。
周术背部汗毛根根立起,那张被水底泥沙磨碎大半边的脸,让他仿佛被人一盆凉水从头上泼下,又惊又颤。
一瞬间,本能反应,一拳砸了上去。
女人向一侧跌下去。
月明星稀的画面,徒然破碎,青色的烟气,一窝蜂的向周边散去,再也不见踪影,包括那个女人。
周术劫后余生般,无力仰躺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大口喘气,指骨颤抖之余,还在隐隐作痛。
女人的血,滑进他右手的指缝里,黏糊糊的。
此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望着出租出灰白色的顶子,嗓子眼好似被堵住一样,久久出不了声。
发生了什么?
我又在哪?
刚才是怎么回事?
众多的疑问,揪成一坨,在周术昏沉的脑海里,像虫子一样钻来钻去,额头的青筋不停地跳,跳,跳……
“砰!”
周术一脚踹在车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从座位上,爬了起来,头抬到车窗之上。
车窗外有太阳,天早明了,晒得上下荡漾的海面金灿灿一片。
周术眼睛微眯,烦闷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他小心的推开了车门,伸脚试了试。
水冷,且深不见底。
“这车是停在什么上了?”
周术回身,推开了另一边的车门,再试,这次在水快没过膝盖的位置,脚踩到了实处。
身子不由得往下弯了弯,看的清晰些。
“铁轨!”
周术瞪大了眼睛,惊呼。
“有救了,有救了!”
他在心里狂呼着,兴奋的脑部神经不受控制的不停在嘴巴里分泌唾液。
“那女人又是?”
突然,周术想起了刚才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想起那张血腥的脸,胃里一阵翻涌。
“这到底是哪?”
男人扯着自己的头发,面容焦躁,他从未听说过建在海水里的轨道。
也从未见过,能将汽车开到海中央还能消失的司机。
你他娘逗我玩的?
越想越乱,心越惊慌。
近乎空白的大脑经过短暂的思索后,周术决定顺着轨道离开。
无论是出于安全以及食物的考虑,又或者是对陌生环境产生的恐惧感,都在督促他一件事,离开这里。
出租车里,有一瓶半的矿泉水,和多半瓶酸奶,以及啃了两口的菜夹馍,酸奶应该没问题,馍放的时间过长,里面的菜已经微微发出刺鼻的酸味。
一向自认为有心里洁癖的周术,抖落了馍里的菜,勉强将这些东西兜在身上,顺便抄起车后备箱里的一把大号扳手。
手机没有信号,电量也剩下不到百分之十五,这些他早早都看过了,试着打了报警电话,拨不出去,心往下沉了沉,还是稳住了。
将手机揣进裤兜里,淌着水,周术开始出发。
轨道并非是呈一条直线,周术在走出大约三十多米后就发现了这点,所幸,目前还没见到岔道,这也就说明他顺着轨道一直走很有可能见到陆地,虽然这种可能性在他活着的时候并不大。
手里的扳手,感觉越来越重,手腕变得酸痛,周术将扳手倒置到左手上,目前,他还没有打算将扳手丢掉。
虽说,拿这东西时,就是出于一种自我防卫的本能反应,但以防后面会用到。
继续行走,麻木,枯燥,机械化的行为方式,心里仍然在矛盾的情绪化着,忐忑。
海上,起风了。
喇喇作响的风,吹的上身军绿色夹克,鼓胀仿佛气球一般,周术只得停下来,将上身夹克脱下来,以防被海风吹进深海里。
当夹克褪下的一刻,周术明显感受到周围的寒意蜂蛹而来。
他打了个寒颤,向周围的海面左右来回观望,随后惊骇的发现不知何时,天的边缘仿佛碎玻璃一般,几种绚烂的颜色混淆在一起,不断往海面上垂直倾泻青冥中更深层的幽光。
灰白色,在海水上蔓延开来,中心是极昼的白光,越往边缘则陷入暗夜般静谧的黑暗。
周术变得惶恐不安,寒意更加明显,他突然有些想念出租车里舒适的环境,随即摇头将这种怯懦的想法否定掉。
左手的扳手包裹在上衣里,夹到腋窝,周术加快行进速度。
海水,脚步下,“噗通,噗通”乱响。
…………
上海,镜世界内,别墅二楼,左拐,第三间房——书房。
亮着灯,门口位置靠近黑色皮质沙发的地上,躺着一具湿漉漉的女尸。棕红色的书桌上,一块面镜上绽开着长短不一的裂纹。
胡根密集,大叔味十足的男人,用一块白色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左眼框周围的血迹。
面目狰狞,愤怒。
有点像狮王被挑衅后歇斯底里,却又无处发泄的样子。
“啪啦……”
面镜砸在墙上,碎裂成玻璃碴,溅射开来。
黄启梁脾气暴躁的拍着桌子站起来,一脚踢开背后的椅子,大步向书房外走去。
谁又能想象这是两年前像条丧家犬一样,因为欠了高率贷,胆小如鼠,东躲西藏的男人。
如今似乎是不一样了,的确是不一样了!
女人的尸体在门的旁边,没挡着路,黄启梁也没想着理会她,不过他这会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这两天突然红火起来的男人,申勇。
“老婆被情人杀死,老公得到200万保险赔付。”
一个极具争议,和挑起社会男女矛盾的话题,渐渐浮现在各种媒体平台的热搜榜上。
男二号,也跟着红火了一把,在微博上讲起了他跟汤文蝉的爱情故事,竟然还赢得了一小批粉丝。
“想当网红,我让你红个够。”
黄启梁挑着嘴,面带冷笑。
出了镜世界,一张张截图随着手机屏幕上一枚绿色的“确定”键被拇指按下,发送到长安公安局的官方微博里。
“天上掉馅饼!这世界那有那么多的好事,蠢货。”
黄启梁咂着嘴唇,在灰白色的沙发床上坐下,嘴里嘀咕着,不一会睡了过去。
8月21日,下午,5:21分,晴!
女人仰躺着的沙发床逐渐被血红色包裹,东面落地窗下,用来装饰,一排向外伸展的干花,影子斜斜拉长到一双红色低跟皮鞋前十公分的位置。
黄启梁伸个懒腰从沙发床上爬起来,眼神望着天边绯红的云彩,怔愣片刻,仿佛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身份。
她像个女人一样,眼神忧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