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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清晨时分,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还未隐去,破晓的晨光正欲唤醒沉睡的世界。

李应安支撑着身子坐在床边等着木葭琳的归来,而这一等便是一夜。

营帐的帘子被打开了,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看到李应安时愣了一下。

“你醒了?”

李应安站了起来没有说话,一把拥住了木葭琳。

“夫君,你怎么了?”

李应安趴在她耳边道:“没事,朕就是觉得死里逃生能再见到葭儿很开心。”

“我……”

李应安松开手,摸了摸木葭琳的脸,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问道:“清晨雾重,葭儿可受凉了?朕让人给你拿件厚衣服吧。”

木葭琳看着李应安的脸,哭了出来:“夫君……”

“你怎么哭了?怎么了?”李应安手忙脚乱的为木葭琳擦着眼泪:“可是朕手上的茧子伤了你?对不起葭儿,朕之前长年征战,粗鲁了一些。”

“不,不是的,”木葭琳一只手放在了李应安的手上,另一只手摸在了他受伤的地方,“你不疼吗?伤口又流血了?你是傻吗?”

李应安微微一笑:“不疼,朕的身子没那么脆弱!”

木葭琳拉着李应安让他坐在了床上,脸色微红的为李应安解开了衣服,重新上好了药。

“葭儿,这么看着你真像曾经你为我治伤的时候。”李应安摸着木葭琳的脸想要吻下去,但却被木葭琳躲了过去。

“夫君,你好好休息吧,莫要让伤口再次撕开。”

“葭儿,”李应安起身将木葭琳抱了起来走了出去。

“皇上,”门口的侍卫见李应安要离开跟了上来。

“不必跟着!”李应安将木葭琳放在了马上,而后自己翻身坐在了她身后。

“你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一个地方。”

朦胧的天,下起了朦胧的雨,木葭琳的身子能清楚的感受到身后人的体温。细雨不识愁,身边的人是最爱的人,却不是能相伴白头的人。蒙蒙薄雾萦花间,雨中摇摆柳枝,纤尘不染。情不自禁拾起过往纷纷扰扰,醉于风,醉于雨,醉于因你而起的一帘幽梦,却不能醉于与你恩爱的缠绵。

“到了,”李应安站在马下将木葭琳抱了下来:“刚刚在想什么,我唤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

“没什么,你身上还有伤,将我放下吧。”

李应安宠溺一笑,将木葭琳放下了,而后指了指面前的屋子道:“可还喜欢?”

木葭琳看着面前的景色站在原地流下了泪,这个屋子竟然和木凉的屋子一摸一样,木葭琳偷偷拭去了眼角的泪,转身看着李应安道:“这是哪儿?”

“抱歉,为夫忘了你失忆了。”

“为夫?”

李应安拉着木葭琳进了屋子,“在这里没有李应安,没有木葭琳,只有木安和林葭。”

“木安?林葭?”

“好了,别再想了,去换上衣服吧。”李应安将一身淡黄色的裙子放在了木葭琳的手中,那件衣服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木葭琳穿的样子。

木葭琳接过衣服,进了里面的屋子换衣服。等她出来时,李应安也换了一套粗布衣服。

“葭儿,你真美。”李应安走过去紧紧的拥住了木葭琳。

“夫君,你今日为何怪怪的?”

李应安将头埋在了木葭琳颈间,有些虚弱无力的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说道:“情未远,奈何物已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难追。”

“夫君,我不懂。”木葭琳的身子僵直了,她快装不下去了,她逃避不了自己爱他的心。

“没事,都不重要了,今天什么都不重要了!”李应安松开了木葭琳,而后轻轻的握着木葭琳的手:“娘子,为夫饿了,给为夫做些吃的吧。”

木葭琳淡淡一笑:“我只会煮面,你不要嫌弃啊。”

“你都已经救了我一命,我怎会还挑三拣四?更何况,我很喜欢你煮的面。”

“真的吗?如果你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李应安微微一笑,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木凉的那段日子,如果一切重来,他不会再进攻木凉。皇位,天下,责任……那些他都不在乎,他只想能和眼前的女子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仅此而已。可是,就是这简单的愿望对于此刻的他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太阳升起来,雨渐渐停了,吃过饭,李应安拉着木葭琳坐在了院子里,享受着安逸的生活。

“不回去,许杰会不会担心?”木葭琳打破了宁静。

“葭儿,你想不想听故事?”李应安看着木葭琳微微一笑。

“故事?什么故事?”

“一个傻子的故事。”李应安伸手示意木葭琳坐在他怀中。

木葭琳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依偎在了他怀里,“傻子的故事?听着挺有趣的。”

李应安搂着木葭琳,感受着风拂过面庞,过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道:“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儿他出生在一个富裕的人家中,从小他就受着父亲和母亲的疼爱,在锦衣玉食中长大。可惜,也许是小男孩的生活太过好了,上天在男孩儿八岁时夺走了他母亲的生命。”

“他母亲病了?”木葭琳茫然的看着李应安一脸不解的问道。

“不是病了,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

“活生生打死的?怎么会?”

“就是活生生打死的。那天男孩儿的父亲因事离开了一段时间,男孩儿的母亲虽然身受宠爱,但奈何无权无势。所以,那天夜里她就被几个小妾当着男孩儿的面,用鞭子一点一点的将他的母亲抽打致死。男孩儿躲在柜子里不敢出声,就听着他母亲凄惨的叫声回荡在耳边,一遍又一遍,还有鞭子抽开肉的声音。”李应安说到这儿时手握紧了几分。

木葭琳抬头看着李应安眉头微蹙。

“男孩儿因为害怕,一直不敢离开柜子,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他苟延残喘的活了七天。他母亲的尸体就在他面前,没人打理便招来了蝇虫,散发出恶臭的气味。男孩儿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好在他父亲回来了,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男孩儿将他知道的事都告诉了他父亲,只可惜他父亲并没有惩罚那些人,只是将他的母亲简单的安葬了。”

“为什么?他父亲不喜欢他的母亲吗?”

“并非如此,那几个小妾背后的势力不可撼动,他父亲为了稳定自己的地位,只能牺牲男孩儿的母亲。所以,从那之后,男孩儿明白了,做任何事的前提就是你手中有权利的大小。于是男孩儿离开了父亲,去了边疆。小小年纪的他相信的只有手中冰冷的长剑。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的手中沾了多少人的血,他冷酷,他残忍,他成了人人惧怕的木王。”李应安看着自己的手,眼中充满了厌恶。

木葭琳被李应安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吓了一跳,声音颤抖的说:“夫君。”

李应安揉了揉头,“抱歉,吓到你了。”

“没事。只是,如果你不想回忆,便不要再说了。”木葭琳为李应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能感受到李应安心的恨与难过。

“没事,都过去了。”李应安摸了摸木葭琳的脸继续说道:“那个男孩儿后来渐渐长大了,他的父亲一天天变老了。他的父亲想将财产和地位交付给了男孩儿,可是那时男孩儿手中的权力不足以配得上那个地位。所以他决定继续立下战功。”

木葭琳的身体僵住了。

“木凉,物产丰富,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国家。这个地方是男孩儿立军功最好的选择,所以,男孩儿带军开始进攻木凉。可惜,木凉易守难攻,男孩儿挺身走险走了传说中的鬼道。二十一个人,整整二十一个人为了男孩儿命丧在哪儿。就在男孩儿绝望之际,一个黄色衣服的仙女出现在了他面前。她救下了男孩儿,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还定了终生。男孩儿本已经决定和女孩儿就在木凉过一辈子,可是女孩儿突然告诉男孩儿,她有办法出去。男孩儿心中的责任被唤醒了,他选择了离开。他答应女孩儿会回来。他也做到了,他带着一众士兵踏破了木凉城。烧杀抢掠,男孩儿已经习惯了那些,便没有理会,他想要的只是找到女孩儿。可是他没想到,那个女孩儿竟然是木凉的圣女,是木凉的公主。那一刻男孩的心碎了,他后悔了,他知道他和女孩儿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开始的时候了。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木葭琳的身子不受控的抖着,但表面上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后来呢?”

“后来男孩儿有了他的权利,却失去了爱女孩的权利,如今他只想尽自己的所有去弥补女孩儿,让女孩儿幸福。”

木葭琳站了起来,背对着李应安,不让李应安看到自己脸上的泪:“夫君,你说,你觉得那个女孩儿,她会原谅那个男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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