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闲聊
“你真的可以拼死帮我？”她一愣，心头震荡不已，口中呢喃低语，“为什么？”
“因为我……”李广话到嘴边才自知不妥，只得改口道，“因为姑娘是心底纯良之人！”
“出宫？回去？谈何容易？”
“是不容易，不过，我愿意与姑娘一起努力！”少年俊朗的脸被皎洁的月光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辉，让她有种不敢直视的错觉。
她仰头看着月光时而朦胧，时而清晰，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去，真的还可以回去吗？”
假以时日，她若真出宫回去了，她的家还在么？是她娘设法让她进宫的，娘一定会让金王孙对她死心的，女儿呢，到底是跟了他还是跟了娘……
“王姑娘……”
“李卫尉，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对我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请不要有这种无谓的牵绊。我误打误撞进了宫，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话说完，她再无一丝留恋，转身朝猗兰殿而回，恰好撞见好事刚完的刘启和程姬，程姬躲在他怀里，巧笑嫣然，灿若桃花……
刘启见到她似有一丝尴尬，仿佛怕她伤心似的，“美人，三天后……等我！”
“姐姐，谢谢你，殿下，我们走了！”
回首望着刘启和程姬的背影，她的心里百感交集，这就是她以后唯一的夫君，而她却不是他唯一的妻。
后宫佳丽三千，她该如何生存下去？
带着无限的惆怅进了猗兰殿，睡意全消，只得拿过一幅龙凤如意图，专心地绣了起来，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惆怅、无奈都一针一针地绣进锦绣里。
乐瑶不忍她劳神费思，小声地提醒她该歇息了，她摇头微微笑笑，又低首作活，却一个恍惚，绣花针不小心刺伤了她的手，一滴鲜血落在锦绣上，慢慢晕开，使绛红的锦绣更显夭娆。
乐瑶急急过来帮她包扎伤口，被她无声拒绝了。心思被拢乱，如被骤雨打乱的满池荷花，一切的变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三天后，即使她躲得了三天后，那还能躲得了一世么？
她就这样披着纱衣，倚在门槛上，望着清冽的月光呆呆一直到天亮。
乐瑶正倚在椅子上打瞌睡，身子猛地一歪，差点摔倒，乐瑶一下子惊醒过来，看见她还倚在门框边发呆，走过去恭谨地劝道：“美人，您还是去歇息一会儿吧！”
她转身，微笑着轻轻拍拍乐瑶的手，温和地说：“乐瑶，你不用在此侍候了，下去休息吧！”
“那美人……”乐瑶是个单纯的孩子，心疼她这样。
“你下去吧，我也会去歇息的！”
“诺！”乐瑶只得退下，而她则重新坐到绣架前，用心地绣着那张龙凤呈祥的锦锻。
针线穿梭不停，游龙戏凤，让人不得不惊叹王娡的绣功之精湛。她心神全凝聚在这一张锦绣上，大脑得到短暂地麻痹，忘记了宫里所有烦扰的事情。
只是一声轻快的呼唤，却打扰了她的清心寡欲，话音刚落，程姬便如彩蝶般飘了进来，声音轻快得如阳光下柳梢头上啁啾的燕子：“姐姐！”
她还来不及抬头，程姬已亭亭玉立在她跟前，手抚着那张锦绣，夸张地叫了起来：“姐姐，想不到你的绣功如此精湛啊，妹妹我可见过比你更好的了！”
她抬头，淡然笑笑却已敛不去眼中的疲惫，轻声说道：“妹妹谬赞了！”
“哪里谬赞啊，姐姐你当之无愧啊！”程姬说话间，走近她身边，神色扭妮起来，“昨晚还多谢姐姐成全啊！”
听她说起昨晚的事，本来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掀起了波澜，仿佛一潭清水被搅混了一样。
“妹妹不用谢我，我并没有做什么！”语毕，她又将头埋到锦绣上。
“后宫的女人，人人都拼命都想得到皇上的宠幸，偏偏姐姐好像半点儿也不在乎似的？”听到这些话，她抬头朝程姬淡淡地笑了笑，并不予置诼。
而程姬也并没与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再次伸手抚着那张锦绣，对她说：“姐姐，可以将这绣锦送予我吗？”
“妹妹如果不嫌弃，就送予妹妹好了！”
“真的吗？多谢姐姐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可以绣得好？”
“如果妹妹着急用，我赶出来，明天就可以送予妹妹！”
程姬一听这话，竟高兴得忘了形，一下子抱住她，连连说：“姐姐真是大好人，放心吧，我会在太子面前多进美言，让姐姐你早日承受雨露圣恩的！”
“我并不……”话一出，她才知不妥，赶紧刹住了，报以风淡云轻地一笑，朱唇轻启：“多谢妹妹，只是妹妹如此心急要这锦绣何用？”
“我……”程姬神色有些闪烁，讪笑着说道：“就是想做件衣服罢了！太子答应我，这几天都会过来……”
王娡报以一个了然的笑容，她是过来人，如何不懂这风月之事？况且女为悦已者容，乃人之常情。
两人正说着，乐瑶捧着着洗脸水进来让王娡洗过脸后，很快又捧些点心上来。
她一夜无眠，的确是累了，便坐下与程姬吃点心喝茶闲聊起来。茶是上等的贡品山茶“一品红”，茶叶在莹光的瓷杯下，显得饱满而圆润，光看着便是享受。
富贵的宫廷生活与平民百姓的生活的确天差地别，她不由得想起女儿，不知女儿是否能吃饱，一时好不容易缓下来的伤感又涌上心头，神色变得黯然。
想起女儿，王娡不知不觉竟又愁容满面，程姬见了，忍不住问道：“姐姐为何心事重重的？”
她莞尔一笑，摇摇头答：“没什么！”
谁知程姬却跟她较起真来：“姐姐不肯将心事告诉妹妹，就是不肯和我做姐妹！”
她只得拍着程姬的手说道：“我只是想起了母亲，我出生于平常人家，常常为三餐发愁，只是担心母亲是否能温饱罢了！”
受她感染，程姬也触发了思乡之情，两人一下子沉默下来，空气里只有缭绕着的茶雾，仿佛可以听见风吹过的声音。
“姐姐希望家里人好，更要得势了！”许久，程姬握着她的手，神色凝重地说道。
“得势？”
“对！”杏眸射出两道坚毅的光，程姬神秘地说道：“我听说宫里失势的嫔妃地位很可怜的，常常自己不得温饱，缺衣少穿的。”
“怎么会呢？”
“千真万确，姐姐可别不信，失势的嫔妃处处受宫人欺负，克扣俸禄的事更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所以，姐姐，要想家里人过得好，自己必须要得势才行！”
“就，不能出宫了么？”
程姬听到她这话，更是呱呱叫起来：“姐姐，你这是说得什么傻话呢？你们已经被册封了，如何出得宫去？我们不得势，不能为太子生下子嗣，最后的命运不是陪葬，就是出家，最好的结局就是可以老死宫中了，还谈什么出宫？”
程姬言罢，又拖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姐姐呀，以你的姿色绝不输给这宫里的任何人，只是你要多留个心眼儿，以后咱们姐妹俩儿在宫中便互相照应吧！”她微笑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