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小金子,这馒头是你做的?”馒头虽甜,王娡的口中却有了一丝苦苦的味道,再也咽不下去,放下馒头转头问小金子,清亮的眸子盯着小金子,仿佛盯着一件稀世珍宝般。
“是奴才做的,是不是不合王美人的口味?”小恭子的声音听上去惶恐至极,肩头还微微地颤抖起来,别人还以为他是在害怕,只是谁也不知道其实他的内心另有想法,被某种不明的情愫牵动着。
“姐姐,味道很好啊,和以前姐夫……”王皃姁忘情地话到这儿硬生生的给卡住,以前她就常常在姐夫金王孙家吃吃喝喝,姐夫家里穷得家徒四壁,最好的饭菜便是此样小麦馒头了。饥了几天再吃上一个小麦馒头,那种滋味她这辈子也无法忘怀。
所以,兴许这馒头并不真的那么美味,只她和姐姐都恋上了这种滋味,即使现在身处皇宫,每天大鱼大肉,可那种感觉却永远伴随了她们姐妹。
这也许就是她们姐妹的命运,以前姐姐和金王孙一起,她也常常跟着姐姐挨苦,如今进宫了,她却和姐姐共侍一夫。
馒头还真是百味,人生滋味无穷。
“妹妹喜欢就多吃些吧。”王娡起身离席,王皃姁有些无措地放下馒头,扯住姐姐的衣角,眼中有泪花闪动,嘴唇嚅动,“姐姐……”
王娡拍拍妹妹的手背,掰开妹妹的手,什么也不想说。
小金子低垂下头,敛去眼中浮上来的痛楚,硬生生地逼退了两颗豆大的泪珠。
这时,刘启大步走了进来,三人的姿势神态让他感觉气氛很不对劲,但具体不对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好在见他到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他。
“今天的馒头看着很新鲜啊。”刘启一向不怎么喜欢吃面粉类做的包,所以今天一见桌上一盘黄澄澄的馒头,觉得有些新奇,走过去拿起一个放到口中,咽了几下,觉得有些粗糙,喉咙有些痒痒的,又倒了一杯茶水喝下。
“这种馒头似乎不太滑口,怎么拿这种东西给美人吃?”放下馒头,刘启有些微怒地看着小金子。
小金子惶恐不安地跪下请罪。
“皇上,是臣妾让他做的,您别怪他。”王娡走过来温言解释,“军医说粗粮营养比较丰富,多吃有益健康。”
刘启听了才转嗔为喜,小恭子这时捧着一大推折子进来了,从折子后面伸过头来问:“皇上,这些折子都放到哪里啊?”
“那里!”刘启手一指,那里是他和王娡每天恩爱缠绵的寝室。
“皇上,这些可都是奏折?”王娡吃了一惊,皇上竟真的要在她的猗兰殿批折子么“没错,烦死了,正是折子,全是弹劾吴王刘濞招兵买马,目中无人,根本不将朕放在眼里的事。”想起这些烦人的国事,刘启的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
“皇上,臣妾惶恐。”王娡声音略带不安,“皇上来臣妾这儿处理国事似乎不妥。”
西汉自从出了个吕雉,朝臣中尤其忌讳后宫女子干政,怕是会出现第二个吕雉。皇上这样做,只怕不知又要招惹来什么闲言碎语了。
“没什么不妥,娡儿你身体不适,朕来这儿批折子,一来可以随时看着你,二来也可以不误国事,岂不两全其美么?”刘启说话间,挥手示意小恭子将奏折放里进去,小恭子早被那如山堆的奏折压得喘不过气来,赶紧抱到内殿放到书案上,然后才退了出来。
“姐姐莫怕,皇上若忙不过来,臣妾也可以帮皇上批折子。”王皃姁讨好的说道,却在姐姐一道凌厉的目光警告下,卡声,伸了伸舌头,不敢再多言。
“皇上此举实在不妥!”王娡还想劝刘启打消在她处批改折子的念头,却被刘启挥手截断她的话。
“朕主意已定,朕还有很多折子要改呢,小恭子随朕进去侍候着。”刘启说完,带着小恭子转身走进内殿。
王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王皃姁在一旁神色有些激动地说道:“姐姐,皇上在此处批奏折不是更好么,这么一来,姐姐对于朝堂上的事也可以掌握了。”
“你懂什么!”王皃姁在王娡的凌厉的目光下伸着舌头,吕后死后,朝臣最忌讳的便是后宫干政,刘启在她猗兰殿上批改奏折,怕是要惹祸上身。
即使她并没有干政,这后宫不乏无波起浪的小人,只怕到时她浑身是舌也讲不清。
“姐姐,事已至此,皇上心意已决,姐姐再劝的话,恐伤了夫妻之间的感情。不如缓过一两天再劝,也许皇上会听呢。”王皃姁走近姐姐身边,挨着姐姐撒娇,“姐姐,妹妹与皇上的事……”
王娡拍拍王皃姁的手背,温莞一笑:“呆会姐姐就找机会跟皇上说,让他今晚过去你昭阳殿。”
“妹妹谢谢姐姐了。”王娡笑笑,让王皃姁先退下。她朝里面望了一眼,心里暗自想,如今只好让游说皇上宠幸妹妹之事,转移他的目标,希望他别在此处批阅折子才好。
“乐瑶,端一壶热茶进来。”她朝着门外高声喊,半盏茶的功夫,小金子手捧托盘走了进来,走到她面前低首恭声说道:“美人,您要的茶。”
“怎么是你?”王娡先是一愣,随即拍拍自己的额头说道,“我都忘了,乐瑶受伤了。将托盘交给我,你先下去吧。”
不知为什么,眼前的小金子总让她有种无形的压抑感,说真的,她不是很喜欢见到他。
“诺!”王娡接过小金子手中的托盘后,小金子转身退下了,她捧着托盘走时内殿,刘启正低首专注地批阅着折子。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恭子见了她刚想请安,被她以手示意小恭子噤声。蹑手蹑脚走近去,动作轻微,但刘启还是感觉到有人走近,抬头看了她一眼,眉间深深皱成个川字。
“娡儿,你来了。”
“臣妾没有打拢到皇上吧?”王娡倒过一杯茶递给刘启,“先喝口茶吧,皇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都是这帮诸侯王,这些奏折全是弹劾他们的,瞧,吴王刘濞长期称疾不朝,先皇已赐他茶几,手杖,准许他不用朝请。可他竟在吴国私自开铜矿,铸“半两”钱,煮海盐,设官市,免赋税,其野心勃勃日渐明显。反,是迟早的事了。并且在他的游说活动之下,其他诸侯王也蠢蠢欲动,胶西王刘昂、胶东王刘雄渠、菑川王刘贤、济南王刘辟光、楚王刘戊、赵王刘遂都与他来往密切,甚至是公然常常聚首,完全是不将我大汉放在眼里了。”
刘启越说越激愤,狠狠一拍桌子,将王娡刚刚放到桌上的茶水震洒了出去。
“皇上莫激动,难道就没有法子了吗?”王娡有些心疼刘启,整天为国事烦扰,的确是件劳心劳力的事。
“先皇为了巩固刘姓江山,将许多州郡分封给这些姓刘的子孙,本想借着他们的力量,使我大汉朝千秋万代,可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成了我大汉朝的心头大患。”刘启的眉拧得更紧了,眉间隆起的沟壑都可以夹住一支毛笔了,看得王娡心里心疼不已,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