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音律从屋内传来,那是古琴在轻轻诉说他的故事,歌词悠悠,情意绵绵,哀伤缠延…
闭目陶醉间,那人竟唱了出来,声音婉转悠扬,似是穿透千年的时光。
红尘紫陌
黄泉碧落
前世茫茫因缘错
芳草连天
绵绵脉脉
今生痴更与何人说
流云千丈堪醉卧
是谁月下独酌
起舞弄清影
叹华年转眼成蹉跎…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桑榆痴痴的看着那安坐在古琴旁的人,眼角泛起点点泪光,捂了捂心口,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位置泛起阵阵涟漪,只觉得那人的眸子熟悉极了,他的笑意不曾到达眼底,宠她却宠到了骨子里…
桑榆深呼了一口气,努力的把心中的伤感给驱除掉。
“侯爷,侯爷,小侯爷…”
不知什么时候,桑洛已经带着桑榆来到了镇国侯府小侯爷闫怀南的面前,只是那小侯爷似乎还沉浸在一曲终了的余音当中,久久不能自拔。
闫怀南被琴音带走了思绪,他又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往事。
那段日子,还没有发生一切,没有那个男人,只有他们俩,与世无争…
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他不舍的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睁着晶亮的眸子抬眼看着桑洛。
“小侯爷!”,桑洛一看到闫怀南睁开了眼,就连忙拉着桑榆走的更近些,“这是我小妹......弟!”,桑洛看了看紧紧抓住他袖子提醒他的小妹,心有余悸,差点就穿帮了!现在的桑榆可是公子模样,说成小妹不直接暴露了!
“她前几月落了水,便一直梦魇着,听闻您医术高明,今日才约了您来这里,请您看看我小弟。”,说罢便抱拳,一脸诚恳的模样!
桑洛认真起来的样子可真的太让桑榆不适应了,更何况......那个小侯爷怎么一直盯着她,她现在是男装,莫非!那小侯爷有断袖之癖!桑榆下的一身冷汗,不自觉的向后挪了挪,想要逃离那人灼灼的目光,手腕却被桑洛紧紧的抓住,进退不得。
就在听桑洛说话时,闫怀南早已把目光放在桑榆的身上了,目光灼灼如华。
果果…我等你好久了。
一阵咳嗽声突然打破雅间内片刻的宁静,闫怀南捂着心口从怀里拿出手巾不停的咳嗽。
桑家兄妹怀疑的看向他,不免想起平都的传闻。
听说闫小侯爷自幼体弱多病,镇国侯为了这唯一的儿子向皇上请来御医给小侯爷看病。可诊治的结果却令人惊异…
听闻当时御医说小侯爷活不过总角之年。整个镇国侯府上下所有人都慌了,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主子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的脑袋给砍喽!况且镇国侯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当即动用他的人脉硬是把小侯爷给送入了悠境,并且还找了一位医圣教小侯爷行医,唯恐小侯爷生病还一直放在悠境里娇生养着,从未出来过。
也许是那里人杰地灵,又也许是镇国侯府虔诚的祷告,小侯爷竟是平平安安度过了总角之年。
但是…如今看来,这病根还是没有除!
闫怀南一直生活在悠境,因着侯爷的年岁大了,这才把自己的儿子叫过来想要教他处理处理事务,好继承他的家业。
这不,小侯爷也是近些时日才回到平都的。
就是没想到他能被桑洛给拐过来给桑家小姐治病!
“过来。”,闫怀南朝桑榆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灼灼,好像要把她深深地刻入心底。
攥了攥拳头,桑榆刻意忽视内心那该死的悸动,强装镇定地走到闫怀南的身边坐了下去。
始终站在后面瞧着的阿箬看了看桑洛紧皱的眉头,不知道为何,她突然认为…跟着小少爷出来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以后,她可叫小姐千万别再信小少爷的话了。
闫怀南看了看乖巧的桑榆,笑笑,然后正了正身子,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听着那熟悉的心跳,闻着久别重逢后的味道,他忽然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
屋内,龙涎香已经烧去了大半截,闫怀南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只不过他的手却依旧搭在桑榆的手腕上。
桑洛站在旁边耐不住性子了,他起身在屋内来回踱了几个来回,犹犹豫豫的来回转头看向认真看病的那边,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向那依旧把手搭在自家妹妹手腕上的登徒子,“小侯爷,我小...弟…她没事吧。”
闫怀南睁了睁眸子,眼睛里还蓄着像是睡醒般满足的泪水,一身白衣坐的笔直,只是自己的手还是不肯从桑榆的手腕上拿开,活像个行医师之名占人便宜的浪荡子。
听着桑洛的问话,他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不像是从他这般温润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公子无事,就是有一个缺点。”
桑洛闻言惊得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几滴,同桑榆一起不约而同地问道,“缺点什么?”
闫怀南看着桑洛着急地模样顿了顿,然后转过头凝向桑榆地眼睛,笑意洋洋,“只是命里缺点我罢了。”
试问一人一本正经的在你面前撩着你的妹子你该如何?
桑洛先是呆愣再是惊愕最后是恼怒!一张小脸变化的五彩斑斓,如同调色盘一般。
“你…你…你…居然当着我的面争夺小妹对我的宠爱!”
是可忍孰不可忍,小妹是他的!
再也不管对方是何身份,桑洛气急败坏,拍开依旧搭在自家小妹手上的咸猪蹄,上前去拉呆坐在凳子上的桑榆。
拉不动是个什么情况?!桑洛内心崩溃极了,难道他小妹…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是桑榆对闫怀南的第一印象。
这人好是无耻。
这是桑榆对闫怀南现在的印象,明明生的这般温润如玉,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
只不过…这种无耻的语气好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人曾经抵着她的额头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桑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嗓子里的话就哽在喉咙里,脑海里的记忆也不停的翻涌着想要冲出,却又溃败。
皱着眉头,呆愣愣的坐在凳子上不知所措。
“小妹!你居然还袒护他。”
桑榆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三哥睁大眼睛捂着心口一脸受伤快要吐血的模样。
然后接着迎接她的是一连串的质问。
“说吧,你们这样多久了。”
……?
“暗度陈仓?”
……?!
“我竟然都不知道!”
……??
“你快些讨好我,我就压着不告诉爹。”
……
“怪不得最近喊我三哥了,原来是有这档子事找我帮忙啊。”
……
桑榆看了看自导自演的津津有味的桑洛,脑袋上一阵黑线,她不明所以,懵懵的转头看了看似笑非笑的闫怀南和一脸惊愕的阿箬,实在是对自家三哥无语了:
“三哥…你在说什么啊?“
桑洛一脸震惊,还敢问我?他秒变严肃脸,语气不善,“你跟闫小侯爷没有瓜葛?”
桑榆惊愕…镇定回答,“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他。”
“那我刚刚拉你走你偏偏不走?”
桑榆无奈…她三哥太小心眼了,“我刚刚只是在想小侯爷长得像我的一个……故人而已…”
还是苦肉计可以镇的住自家三哥吧。
桑榆眨了眨眼睛默默地想。
颤了颤睫毛,眼里挤出几滴泪花,委屈的看着桑洛,“三哥,我真的没有。”
桑洛闭嘴不语,内心纠结,他不会真的把小妹给惹哭了吧,怎么办怎么办!僵持了半天,桑洛最终溃败,走上前哄着桑榆:
“好吧好吧,小妹不委屈,我这就带你走。”,说完还特地忽视在旁边拨弄着琴弦的闫小侯爷,大摇大摆的带着自家妹妹朝门口走去,目光一扫看见在门口愣着的书童模样的阿箬,大声一喊:“阿箬,走,带着小姐回府啦!”
那嗓门大的,似乎特地喊给某个人听的。
闫怀南坐在古琴旁一直拨弄着琴弦,看着桑小公子的作风冷冷扫了他几眼,似笑非笑,“刚刚桑小公子叫这位兄台小妹?”
“我竟还不知有男子叫这般妩媚的名字?”
“那是我家给小弟取得一个好养活的名字!”桑洛哽着脖子大声解释。
看了看桑洛有些僵直的身影,闫怀南继续煞有介事的威胁道,“何况,桑小公子把本小侯爷约到这里来就只是这样替这位兄台请了脉,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了,把本小侯爷晾在这了么?”
桑洛不理,继续往前走。
闫怀南看了看,继续加料,“就不怕本小侯爷以后找这位兄台的麻烦?”
刚要把步子踏出门外的桑洛顿时止住了脚步,颤了颤脚最终还是转过头来,把自家妹子护在身后,仰着头,气势依然不输:
“那你想怎样?”
闫怀南挑了挑眉,略一思考,厚颜无耻又不要脸皮的接话道:
“本小侯最近银两有些不足,正好桑小公子是桑家钱庄的公子,身上肯定带了不少银两!不然桑小公子就请我吃个饭,就当慰问一下本小侯爷刚刚受过伤害的心灵吧。”,说完还一脸被你们占了便宜的表情看着桑洛。
受伤个屁,我们才是受害者好吗?
你没钱?你要是没钱,谁还有钱啊!
桑洛在心里腹诽,他可不敢说出来,除非他活腻歪了。
看了看被桑洛挡在身后的桑榆,闫怀南眨了眨眼睛,纯良极了:
“对了,这位兄台也要一起哦~”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桑洛把想要探头说话的桑榆挡在身后,一副老母鸡护着自家小鸡的模样,“我小弟刚刚小侯爷不也诊治出来了么,身体不适!今天不宜吃饭!”
闫怀南挑了挑眉,目光缱绻的看向桑洛身后的桑榆,声音酥麻,“本小侯爷觉得这位小弟和我很是投缘,长相也极为秀气,不如告知我你家住何处,改日我约你一同出来吃顿好的。”
桑洛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讽刺道,“闫小侯爷莫非是断袖?”
闫怀南顿时大惊失色,阴阳怪气,“不知桑小公子是如何看出来的?”
“本小侯爷确是断袖,不过......”,目光从头到脚上下扫了扫桑洛,然后笑了笑,“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本小侯爷眼光很高,看不上你。”
“你......”桑洛气闷,刚想回口,却听闫怀南再次出口,“不知桑小公子想好了没,是现在请我吃饭,还是将这位兄台的府邸告知我,任凭你选择。”
桑洛咬牙,看了看把褶子都要笑出来的闫怀南,话从牙缝间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小侯爷,您请!”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