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看着小姐带回来的黑衣人惊呆了…
她不就在小路口的墙后面看着小少爷然后多嘀咕了几句话嘛,结果转头…
小姐不见了!
她当时急坏了,想去找小姐,但是迈开步子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且关键是她还感觉到屋顶上有很多人影不停的飞过来飞过去的。
她那时候真的吓坏了!
转过头又看着小少爷还没走远,就跟在小少爷后面灰溜溜的回府了。
半路上,小少爷还发现小姐不见了,就开始四处寻找。她看着躲不过了就装作恰好碰到的样子走出来。但又怕被责骂,就昧着良心对小少爷说,小姐和她走散了,想回府搬救兵来找小姐。
天知道她那个时候有多紧张!
幸好桑洛同意了她的意见。
就这样,她和桑洛就先回了府,他们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说好,她先回落英阁等着桑榆回来,而桑洛去派人到外面找桑榆,如果桑榆回来了,她就知会他一声。
只是…怎么才一小会,小姐就回来了?还带了个穿着一身黑,戴着怖人的面具,像是杀手一般的人回府?
“小姐…他…”,阿箬指了指晕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无助的看着桑榆。
桑榆也真是奇怪,怎么上一秒还拿尖刀抵着她要借她府邸一用的人,下一秒就手无缚鸡的晕倒在了地上呢。
不就是扛着她飞了个屋顶然后跳下来么,她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小声腹诽:她也没有很重啊,至于把他给累晕了么…
想起他晕倒前说的话,“拜托,请姑娘救我。”,诚恳的眼神…那么渴望。
抓了抓头发,桑榆的内心很纠结,她到底是救他还是不救他。
救了他,万一他是个伪君子怎么办,自己岂不是栽在他的手里了?可是…他万一是个好人,而自己又不救他,岂不是害了一条人命?
跺了跺脚,桑榆由于半晌还是没有办法放任他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扭头连忙喊了傻愣在一旁站着的阿箬,两人一起帮忙,合力把黑衣人拖进了落英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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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可真快!
三个月前,桑榆落水后被救回来的时候还是一片枝繁叶茂、欣欣向荣的景象,而现在…却早已是深秋了。窗外的树叶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偌大的高树只剩下干枯枯的枝条在孤苦的摇摆着,顽强的抵抗风的萧瑟。
抬着那人进了落英阁,桑榆冰冷的体温才渐渐恢复。
“一、二、三!”,连拖带甩的终于把黑衣人给放到了床上,桑榆揉了揉自己胀痛的手臂,打心眼里觉得这个黑衣人应该少吃点了!
你若是问她为什么要把黑衣人放在床上?
桑榆也没有办法,他是病人,总不能让病人睡在地上吧!
抹了抹额角止不住流淌的汗,桑榆吩咐着阿箬去外面把药箱取过来顺便打点热水。她好给床上这人清理伤口,把他救活!
“对了”,忽的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桑榆凑近身子特地嘱咐阿箬,“千万别让我三哥看见,不然他又小妹小妹的过来找我了!”
阿箬眨了眨眼,拍了拍胸脯,示意让桑榆放心,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差点忘了,她还要告诉小少爷,小姐回来了呢!幸亏有小姐提醒她。
只是这黑衣人…
瞄了一眼床上的人,阿箬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不简单!为了不招惹是非,她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小少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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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阁内,桑榆看着床上躺着的黑衣人,心里犯难。
她要怎么给他清理伤口啊!
叫三哥来不行,三哥一定会把他送到官府里去的!叫爹爹来也不行,爹爹是绝对不允许陌生男子出现在她院子里的。更遑论他现在这么一身装扮的睡在她的床上,爹爹一定会扒了他的皮的!
再次想起他倒下时说的话,那么的诚恳、那么的令人难以拒绝…桑榆看着他面额上带着的黑色面具,情不自禁的上前细细抚摸,好像要勾勒出他面容的轮廓。
她想...恐怕他有很重要的亲人在等着他吧,所以他才那么想生存下去。
对,他不能死!
握了握拳,桑榆下定决心,还是她自己来吧。
没过多久,阿箬就拿着药箱端着一盆刚刚打来的热水回来了。
桑榆听到关门声冷静的开口问阿箬要着剪刀,颇有一番医师的味道。低头接过剪刀,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把刀伤划破的衣服给剪掉,然后再用水清理伤口。
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重复,桑榆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累,甚至还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以至于速度越来越快。
身后的阿箬看着桑榆行如流水的动作张大了嘴巴。她竟然不知道小姐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这也太熟练了吧!
处理工作很快完成,桑榆抹了一把汗,欣赏着自己包扎处理好伤口的第一位患者,心里美滋滋。
就是…美中不足的是,这衣服…
桑榆看着被她剪的东一块西一块的衣服,感觉像是大好少年被她残忍的蹂躏过一样。
绝对不能让他误会!
桑榆拉下纱帘,喊醒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阿箬,让她去衣帽间拿一件自己三哥的新衣服。
同是男子,三哥的衣服给他应该是合适的吧…
桑榆挑起纱帘,看向帐内乖乖睡着的黑衣人,上下打量着。
身材貌似不错,她刚刚在给他收拾伤口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硬实的一看就是练了许多年武功的人,刀削般的下巴没有一丝赘肉,凉薄的嘴唇就连昏迷时也是紧紧的抿着…
目光慢慢往上移。
不知道这人面具下的面容是怎样?
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揭开那人的面具,却又犹豫。
这样没经过别人的允许就偷看别人的隐私…是不是不太好。
抬手,收回,抬手,又收回。
不管啦!
最终桑榆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揭开了他的面具。
...
恐怕…桑榆是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吧!和今早所见的闫小侯爷的气质完全不同。
闫怀南的身上温柔中又带着些许的顽劣,而这个黑衣人面额英气,鼻梁英挺,就算是闭着眸子也难掩他的硬朗之气。
一看就是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呆木头!
桑榆眨了眨眼,眼睛里竟不由自主的掉出眼泪来?!
她这是怎么了?
不至于看美男看到流泪吧?
擦了擦眼角的泪,桑榆俯下身子重新给他戴上面具,小声嘟囔:“还是戴上面具好,省的到处祸害人。”
“小姐,小姐。”
阿箬喊了几声猫着身子推开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套青色衣衫。
“小少爷没有黑色的衣服,都是些明亮的颜色,我瞧着眼睛都花了,就从中拿了一套稍微淡些的青色的衣裳。”
看了看罗纱账内的人,似乎这个颜色应该很配他,阿箬继续说:“小姐您床上的人可能会喜欢吧。”
桑榆管他呢,反正戴着面具也看不出来。
再说虽是她把他的衣服给剪烂了,但是也是她把他给救过来了,他欠了她一条命,才由不得他说喜欢不喜欢呢!
接过阿箬手中的衣裳,桑榆转头拿向床边,猛地停住脚步突然怔住,脸蓦的红了起来。
她要怎么给他换衣服啊…
她这…也没有个小厮仆人,换衣服的话还真不方便。想了想决定还是等他醒来自己换吧。
让阿箬退下去,桑榆把衣裳放在床头,给他脱了鞋,扯过自己的被子给他掖好盖上。怕他睡着不舒适,又闭着眼睛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扒了下来,然后抓紧把他给蒙上…如同躲避洪荒猛兽!
长舒了一口气,桑榆额头上已经浸满了汗水,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或许桑榆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她似乎对这个陌生的男人有着不一样的关怀…
挑起烛灯,桑榆看着他默默的停了一会儿,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到外室的塌上去睡觉了。
那一晚,烛光明明灭灭,偶尔有几缕清风拂过。桑榆有着屋内另一个人的陪伴,竟也不梦魇了,一夜好眠。
就连梦中那痴缠着她的男人也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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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太阳便慢慢刺破薄薄的油纸窗缓缓地洒到落英阁内。
塌上,季非晚被阳光晃得皱紧了眉头,揉了揉眼睛后方才慢慢睁开。
这里是哪里?
警觉的起身然后跪起抽出腰间的刀是他的自然反应。
他的刀呢?
摸了摸腰,突然发现自己一直配在腰间十六年从未离过身的刀居然不见了。而且…他居然是光着的还没有穿衣服?
他昨天没有喝酒啊?
面具下的脸一阵发白,莫非他昨晚强上了哪家姑娘?!
还是…哪个女色狼非礼了他!!
季非晚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了看。仔细打量才发现这里竟真是个女子的闺房,罗纱帐,熏香炉,梳镜台……
目光一扫,他的佩刀居然被放在满是梳妆用品的镜台上!
起身穿鞋,季非晚迅速下床,走到镜台前拿起了自己的佩刀,摸了摸刀身,然后放回腰间。
可能是他下床的声音有些大罢,不觉间竟吵醒了在外间睡着的桑榆…
话说桑榆这一夜睡得甚是安稳,三个月来头一回一睡睡到了自然醒。
醒来后便看到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镜台前…
色狼?色狼照我镜子?色狼光着照我镜子?!
早晨起来桑榆的脑子有些遗忘,忘记了这是她昨晚主动放进来的男人。
不过她几何见到过光着上身的男人,就连昨天也是闭着眼睛给他扒下的衣服,她睁了睁眼睛,张口就想大喊。
没想到那人的速度更快,迅速移到她的身后,捂住她的嘴巴,那熟悉的情形就跟昨晚挟持她要借她府邸一用一模一样!
他俯下身,打量着房门外,嘴唇靠近她的右耳,细声细语:“别喊,我是好人。”
我信你个鬼!桑榆在心底破口大骂。
却不知道她的耳朵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