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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中平三年(十二)

这张飞看着平日里说话办事斯斯文文,可是一旦对着打将起来可真是莽撞粗鲁。他膂力大得惊人,我甚至觉得他比关二哥力气都要大,那么沉重笨拙的一杆丈八蛇矛攥在他手里就像普通人提一把寻常铁枪那么随意。那蛇矛通体黝黑,上下翻腾起来封得人手足无措,明明看到这蛇矛在挥动时有不少空隙可寻,可它毕竟太长了,眼睁睁看着张飞就在那边可就是过不去。

我左右上下又挡了张飞十几枪, 张飞一面进招一面夸赞道:“看来确实有些际遇,换了之前的你怕是连我如今的一枪都接不下。”

话是如此说,可我仍然在带着四五百弟兄的情况下拿张飞没有一点办法,不知道是该庆幸我不会被一枪槊死还是该生气这么多人都没法儿留住他。

远处的范疆辉看我实在拿不下张飞,就跟陈浩耳语几句,他们便开始组织人手缩小包围圈,确保就算一时半会儿没法制服张飞也不能让他随随便便就走了。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情急之下只能大喊道:“别靠得太近,他兵器长,别伤到你们!”张飞听后默然,许久才说道:“只要别过来送死,我尽量不碰他们。”正说着,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弟兄突然向张飞扑去,张飞余光瞥见也不调转枪头,只是随手往后一撤,用枪尾的枪纂向后一顶,便将那弟兄给戳倒在地。

我刚想发火训斥,却听陈浩大喊一声:“兄弟们拼了!没人能在咱们并州地面上撒野!”话音未落陈浩整个人也扑了过去,接着我那些弟兄们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接二连三向张飞冲去飞扑。

起初张飞仗着大枪够长,只用枪尾当棍棒使,左右打开扑过来的弟兄。可是四五百人都像有了共识,包括任强和郝萌等人也不顾生死,红着眼往他丈八蛇矛上撞。登时我和张飞都明白了,这是要舍身夺枪,张飞现在只要敢用枪头刺到任何一人,拿接下来就将有数十人抱住他的大枪,跟着再有几百人就要涌到他的身上。

张飞脸色剧变,明显看出慌了,连和我答话的功夫都没有,把枪头往回一拉,双手擎住大枪举起来像舞花棍一样在头顶上旋转起来,他的蛇矛枪头可是左右开了刃的,这一转就好比一个绞肉机,但凡近身的无不血肉横飞。

可陈浩那帮子人红了眼,只见陈浩刚刚挨了张飞一枪,却并未致命,此刻仍然趴在地上起不来,见张飞把防御力量都放在了上盘,便断然猛喝道:“并州儿郎!素不畏死!”于是腾身一跃,又蹿到了张飞脚下,顺势就抱住了张飞的左脚。

张飞重心一歪,手里大枪猛地向下劈落,想来也是被围得心焦气躁,哪里还顾得上之前对我不杀我弟兄的承诺,这一枪他当成铁棍,重重地从高处劈砸下来,这丈八蛇矛少说有七十多斤,这一劈之下陈浩哪里还有命在,只听闷声一响,似是打在土包肉垫之上,陈浩哼都没哼就断了气。

我的心里跟着一痛,本以为弟兄们会被张飞这雷霆一击的气势给吓退,哪知道平日里最胆小懦弱的范疆辉却提着嗓子喊道:“并州儿郎!素不畏死!”我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也红着眼扑了过去。我赶忙上去从背后朝张飞砍去,逼他不得不回防挡我。这一来纵然小贩儿抱住了张飞的腿,但张飞无暇顾及他,只得回手用枪纂打他一下,这一下虽然不轻,却不至于当场毙命。

场面乱了起来。

我那些弟兄都失了理智,以制服张飞为目的,各个把生死抛在脑后,不要命的前赴后继往前冲。这样一个人两个人还好说,可是四五百人同时发了疯,那气势连身为自己人的我都跟着胆寒发怵。

不多久张飞身上挂了七八个人,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尚有一丝神志,他身后仍是山崩海啸般的并州儿郎扑将上来。张飞发了狠,狂喝一声,把全身的斗志都灌注在那条大枪上。他出手不再留情,丈八蛇矛所过之处必定是一片腥风血雨,我仗着自己刀法深厚,想上前牵制住张飞的狂暴,可是只接了一枪就被他一棍子打翻出去,只跌了十几个跟斗才止住去势。

再看张飞脚下,居然已经死尸成堆,我带来的那些兄弟差不多有百十人已经被他狂怒之下无情劈杀。我拼尽全力上前纠缠,可完全不是暴怒状态下张飞的对手,他随随便便一枪从别的方向转来我都接不住,每次都被他打飞出去丈许之远,能在他这样势若疯虎且完全没了章法的大枪之下能保住性命已经全然不易了,要想再进一步把他打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我还要再次冲上,忽觉得衣角被人拽了一下,回头去看却是李忠毫发无损的躲在一旁。李忠对我使了使眼色道:“顺哥你别那么实在,先让兄弟们跟他耗一耗,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消得一时半刻撑不住,您直接上去一刀砍了他的头便是大功一件!”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邪火,一巴掌就把李忠打翻在地,拿九环刀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陈浩和一干弟兄拿命栓住张飞,你让我捡现成的?”李忠捂着脸不言语,眼神直直盯着地面,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是这节骨眼上弟兄们在前面不要命了,我还能躲在后面长命百岁?

我舍了李忠不理,又加入战围和张飞斗在一起。任强拾起了枪在一旁助我,每当张飞那山呼海啸般的大枪轮过来时,任强看准力道去向,拿枪头搭在张飞枪上顺着走,无形中变消下去一大股力道,然后我再接着上去硬抗一刀,一时半会我们这边没有再增加新的伤亡,和张飞便僵持住了。

远远的看见东边尘土滚起,似有马蹄声不绝而来。张飞点出一枪后失了力气,以枪纂杵地大口大口喘息。我见他脱力也不追击,示意弟兄们静观其变,反正他也跑不了了,不要做趁人之危之事。

张飞也听到群马奔腾之声,对我说道:“快些走吧,我二哥来了,纵使他不杀你,你这些兄弟也未必逃得了。”范疆辉和王世豪正在给右肩膀上豁了个大口子的吴延基包扎,吴延基听到张飞这样说便恨不得跳起来骂,可是因为有伤在身又起不来,只得坐在一边喊道:“今天就是把咱们都杀了,你也别想跑!”

张飞苦笑道:“你们不了解我二哥脾气,他平时虽然不屑杀些小兵小卒,可要是见到我被围得这么狼狈肯定心中火起,到时候就算他不动手也会让手下清场。”张飞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他这人就是太好面子,我落败这事儿传出去不好。”

就见那支骑兵很快到了近前,为首一员大汉膀大腰圆凤眉虎须,倒提着一杆沉重无比的关刀,却不是关二哥又是谁。他身后跟着的除了之前张飞身边那十几骑黑衣骑兵之外,还多了三十几个衣衫单薄满脸横肉的关西大汉,看上去各个都是以一打十的主儿。

关二哥见张飞如此狼狈,在他身前勒马停住,先是眯着眼打量我一下,接着又对张飞说道:“还玩吗?”张飞还没顾得上回答,身上的力气就接不上了,身子一歪就要滑到。关二哥一把抄过张飞,勾搭之下张飞就顺势骑到了关二哥后面,一名黑衣骑兵过来拾起张飞的蛇矛又回到队里,关二哥对我说道:“小顺儿,今天欠你个人情,改天还你。”

这种话要是换了别人说我肯定听也不听就抡刀砍上去了,可马上那人是关二哥啊,吕布见了都要给三分面子的人,我算个什么东西又怎么能跟他讨价还价了。可是放眼看去满地死人,都是我从晋阳带出来往云中郡送粮食去的,现在粮食没了,弟兄们也没了,我要再因为胆怯害怕连句话都不敢说那也别回去了。

关二哥一圈马就要回走,我快一步拦在前面道:“人情无所谓,张飞你带走我没二话,但是粮车得还我。”关二哥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他身旁一个关西大汉在他耳边说道:“并州军应该快追到了,咱们还是快带了三爷回去才是。”关二哥哼了一声道:“区区十几人的探马而已,即便我不出手,你们也可将之打发了。”那关西汉子点头称是,不再言语了。

关二哥又转过头对我道:“小顺儿这是出去练过了,竟然能把我家老三逼到这步田地,今天我要是不来,人可得给你们扣下了。”我听他语气不善,又听张飞说过他是个好面子护犊子的人,赶紧对他说道:“就算留下了也不会亏待张三爷,只是我奉命督粮到此,你们二话不说就给劫了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给关二哥认怂并不是我多么怕死,而是万一惹毛了他一声令下我那群已然受伤的弟兄们吃不起。关二哥笑道:“老三说了,你们这批粮车本来就是用来糊弄步度根的,如今你们还没到云中郡,那吕布小子早就把云中城给打下来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往晋阳走了,至于你这批军粮也是无所屌谓的事情,劫了就劫了,等我把那中山国打下来再还你二百车便是。”

说着他哈哈大笑,一夹马腹便要带着张飞走,被我一把夺过马绳硬生生拉住。关二哥不解地看我,意思是都说得这么明了了干什么还非得鱼死网破。我盯着关二哥细长的双目,一字一句道:“放人可以,粮车还来!”关二哥眼睛一眯,像是要杀人的前兆。他问了一句道:“就凭你?”

就听身后一股疾风卷来,一人一骑单枪匹马的冲了过来,大笑说道:“对,就凭我!”说着倏然一枪从我身后向关二哥刺去,那枪带倒钩,赫然便是张辽最爱使的那杆钩镰枪。关二哥冷哼一声,没把张辽放在眼里,手里关刀一提,便和飞马而来的这人打一照面。

关二哥这一刀看上去轻松随意,可却是罕见的力大无穷,张辽那钩镰枪只碰了一下便弹上半空。两马一错过后,那人冲过几十步后拉住马回身大笑,再看他时肋下不知何时夹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张飞,这人身长九尺,骑在马上依然顶天立地般高大,仔细看时,不是吕布又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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