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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中平三年(十四)

回到州里后我们陷阵营单独分拨出来,从日常补给到军事训练都和旁的兵士区分开来,不久便有了许多不满的声音,说我们陷阵营挂个虚名,整日里白吃白喝不算,吃拿用度都是挑最好的上,更有甚者居然私底下开始造谣说吕布开始编制私兵,有了和丁原叫板的心思。

那天夜里喝酒时我把听到的这话给吕布说了,吕布听罢哈哈大笑,张辽端着酒也不往嘴里送,酒在唇边道:“就是奉先的私兵啊。”吕布点点头道:“是啊,这支能打能练的兵当然是我自己的啦,不然让丁原那些窝囊亲戚占据军中各个要职,今后边塞再有危机指望谁去平叛啊!”

我这才知道吕布对我的器重之深,当场表示要继续苦练带兵本事。吕布对我说道:“你素来不爱饮酒,这对带兵打仗的来说倒是件好事,古来不少有名的将领因喝酒误事的,甚至丢了性命的也不少。”我纳闷道:“我可没听说过。”吕布说道:“因为喝酒误事都死了啊,自然听不到了。”张辽接过话茬说道:“他虽然不喝酒,但是肉却不少吃。有他在啊,这一桌席都不够吃。”

吕布待我和张辽吵完以后才正色说道:“这带兵呢,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无非就是两点,打仗呢你要冲在弟兄们前面,分财宝的时候呢你要在兄弟们后面。”张辽听后赞叹道:“这可难啊!”吕布点点头,张辽也沉思不说话,我就反反复复琢磨他说的这两点。

五月三十日那天出现了天狗食日的奇怪景象。当时我正在后山操练,山里林木密集,并没怎么感觉到天象变异。可是城里许多人都说亲眼看到了天狗食日,那原本明晃晃的太阳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连阳光也暗淡下来。许多人于是抬头去看,结果好些人无端端就瞎了眼,有的人短暂失明后又恢复了,有的人则切切实实的就这么瞎了。

百姓们哀嚎声一起,便有一些有经验的老人家从家里拿出锣鼓出来敲打,一时间晋阳城里城外乱成一片,锣鼓声、哭嚎声混在一起,就连身在后山训练的我们都听见了。李忠等着眼问:“不是黄巾贼打进城了吧?”我抬手要打,李忠吓得躲去一旁,小贩儿刚训练完累得摊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那些蠢贼要是赶进城骚扰百姓,呵,吕爷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给埋了。”

我一听确实也是这个理,张辽吕布都在城内,天塌了他俩也能撑住,于是派两个腿脚利落的弟兄回去探信儿,我们继续练我们的,直到探信儿的回来才知道闹了日蚀。

任强年龄大我们一些,懂得多一点,他听说是日蚀后有些忧心得说道:“天狗来的时候是不能直视太阳的,那些做庄稼的农夫不懂,肯定因此伤了眼睛。”我也听着觉得怪悬乎的,就问任强道:“真有那么邪吗?”任强解释道:“村里的老人说过,当皇帝常做有损德行的行为举止后,老天爷就会降罪天下,让咱们赖以为生的太阳消失不见。”大头接话道:“听说才吞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任强摇摇他的秃头,喃喃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心里想着这灵帝这几年确实不太顺畅,先是太平道全国各地四处造反,西凉有南宫伯玉一伙人造反,幽州并州又有鲜卑族四处劫掠,皇帝的南宫被大火无端端烧了,今年刚刚修好,这老天爷又降罪昭告天下,要说君王不道德行有亏也是确实,只是上头稍有乱腾的迹象,我们下面这些黎民百姓就要被牵连甚广,虽然一方面对灵帝的遭遇有些幸灾乐祸,但静下来想想更加担忧的是对我们这些苦寒之地的人们造成影响。

过了几天我们训练完各个累得像死狗一样回城时,城内礼乐不断,老远就能听见,看来丁原老家伙已经开始采取动作了。当晚召开紧急会议,吕布单独把我叫了去,开门见山就说道:“顺儿,这下得劳烦你往洛阳跑一趟了。”

我一听脑袋直接大了!倒不是害怕,反而正是因为兴奋!洛阳啊那可是!国家帝都,皇帝住的地方,古来多少帝王将相都在那个地方出现过,又怎会是我这种土鸡土狗能去的地方了?

我兴奋的手心隐隐发汗,吕布还当我是怕了,便笑着说道:“你先别紧张,不是派你去打仗。”张辽在旁边白眼一翻道:“真要打洛阳肯定也不派你去啊!”这一下被我逮到话茬,便得意洋洋的对张辽说道:“狗儿子别得意,虽然你武功比我强骑术比我精,但是咱哥俩现在谁手底下实打实有支部队呀?谁去了营里都得被尊称一声爷呀?又是谁现在官高半格儿,谁又是谁的副将啊?”

我一连串儿的说完,张辽脸都气绿了。当日成立陷阵营回来后吕布就给我补办了手续,一系列盖章按戳儿完了后我居然比张辽还官高一级。吕布随口说道:“既然建立了新的作战单位就别闲着,正好文远也没个正式职务,给拨到你们陷阵营当个副将去吧,好歹也算是有了朝廷任命的檄文。”张辽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是毕竟进了陷阵营就算朝廷里在编在册的身份了,土匪出身的狗儿子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不情不愿的就划到我们营里来了,职务是我的副将,但是却不跟我一同训练,还是整天跟在吕布身边。

每当就算有天大的要紧事,只要我跟张文远斗起嘴来,吕布都要把事情暂时放一放,先听我们大战三百回合过过瘾以后才两边儿拉住架。吕布对我说道:“京城里‘救日’的要求下来了,叫咱们各州各郡都选派得力人手前去洛阳,听支谶上人开坛授法,学成归来再传授给各州郡,以确保‘救日’活动取得圆满成效。”

我听得一个头变两个头大,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只沉伤人’?”吕布强调道:“是支谶上人,全名叫支娄迦谶,是月氏国的得道高僧,光和年间就不远万里来到洛阳传授经法,桓帝、灵帝都对他推崇有加,每逢这种国家大事便会请他出来主持大局,今次也不例外。”

我一听要我去洛阳听和尚念经,又见张文远狗儿子笑得不怀好意,就可着劲摇头说道:“我大字儿都不认识几个,哪里听得懂这东西来?不如叫张文远去,他诗书歌赋样样俱通,不比我强得多么!”

吕布和张辽相视一笑,像是拿定了主意我一定会去似的,就听张辽说道:“还有件事没说,说了保证你第一个抢着要去,谁也拦不住你。”我对他没好气道:“你少来了,为了诳我去听大和尚念经你什么瞎话都编得出来。”

吕布笑着说道:“那这次你可真的冤枉文远了,他本来是真的特别想去的,但是考虑到你的喜好,他还是决定把这份儿大好事让给你。”我知道吕布向来不会骗我,听他都这样说了我就留神起来,往那里一坐两手一摊:“说吧!要真是好事我请狗儿子喝酒。”张辽哂笑道:“嚯,狗儿子今天怕是要放血。”

就听吕布说道:“这支谶上人不仅仅是个能说会道的大和尚,同时也是佛教一派的绝顶高手,和‘毗昙太子’安世高并列当世第一。”

我一个字咬不清楚,磕磕绊绊说了半天道:“屁,屁屁什么痰?”张辽笑得前仰后合,不住地擦眼泪道:“奉先啊,跟你说了吧,别和这傻子讲什么前因后果,他哪里知道安世高是什么人啊!”

吕布虽然也跟着笑,但是却没张辽那股嘲讽的高兴劲儿,他对我说道:“不懂就要学,学会了不就懂了?”我一脸通红的点点头,但还是不明白屁痰太子是个什么人物。

吕布接着说道:“毗昙是佛教用语,通常指得是小乘佛法这一块儿,这安世高本是安息国的太子,后来顿悟得道成了游方各地的高僧,曾在洛阳和这个支谶上人都在翻译佛经传播布法,具有很高的名望。”

我纳闷道:“一个整天念经撞钟的和尚,又怎么会是武学高手了?”吕布略带惊讶道:“何止是武学高手,这安世高还是个半仙之体,传闻他游历庐山时曾经超度当地一条巨蟒,那巨蟒在鄱阳湖中兴风作浪,吃人无数,安世高听到后竟然说那巨蟒是他前世的同学,因性格暴怒死后堕为巨蟒,成为亭湖神,盘踞在那鄱阳湖里。安世高诵经七天七夜,那亭湖神脱皮成为少年,再也没有危害当地百姓。”

我正听得合不拢嘴的时候张辽也接话说道:“还有一次,那安世高去交州拜访岭南王李进时被一少年在众目睽睽的街头所杀,可是不久后又死而复生,这件事把名震天下的李进都震惊的不行,专程上书朝廷通报了此事,绝不会有假。”

我听得简直不可置信道:“当和尚的都这么牛逼的?”吕布点点头说道:“这支谶上人虽然没有安世高这么多的神奇传说,可是在佛法修为上安世高只是小乘佛法,而支谶上人修得则是大乘佛法,你说厉害不厉害?”

我像个傻子似的坐在那儿道:“什么大了小了的,我听不懂,不过好像大一点的会比较厉害。”

张辽冷哼一声道:“更厉害的还不止呢——听闻支谶上人这次要亲自弘法,不仅刚才说到的那个毗昙太子安世高会来,就连身为天下四绝的那几个绝世高手也会一同前来讲习武事,你说厉害不厉害?”

我一听到‘四绝’这几个字,心里头就咣当给大锤子敲了那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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