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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中平六年(一百一十五)

远远地望见董卓的骑兵部队催赶而来,郭太和马超自然也是留意到远处的变化,唯独吕布对身后的大军到来置若罔闻,依旧专心致志地和马超比拼着兵刃。马超拨开一枪笑着说道:“董仲颖亲提大军前来,看样子可以报去年的一箭之仇了。”吕布画戟划出一道亮光,照着马超的头上径直劈了下去,马超斜刺里一枪别过,带得戟身偏离,终是砍到了旁边而去。吕布对马超说道:“专心一点,不然回去又要苦心钻研新的招式来对付我了。”马超闻言不屑地冷笑一声,催起龙吟枪又再度和吕布打将起来。

西凉骑兵来至近前,董卓顾虑到天子的车队没有敢贸然发动进攻,勒住阵脚后排开阵势,三千骑兵前后摆开,随时准备对眼前的南匈奴骑兵发起冲击。随之而来的还有袁绍所带领的河东骑兵,以及曹操率领的南宫羽林骑,更有袁术和桥瑁各领自己部下随后赶到,人数上已经超过了南匈奴骑兵。眼见洛阳援军把匈奴骑兵围外有围地包夹起来,那郭太在马上看都不看一眼,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专心致志地盯着场上剧斗的马超和吕布二人。

董卓一马当先赶到,见此情景就策马出前几步,叫住郭太喊话道:“白波贼人,现在朝廷大军已到,尔等还不速速散去,留在此地难道还要我等亲自动手吗?”

郭太听得董卓出来问话,便一扬手,身后的骑兵自然分开两列,供他由前阵来到被洛阳联军包围的阵尾。郭太见到董卓后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就是去年打败了马腾的董仲颖吗?”董卓闻言不由自主地往阵前一看,见到吕布此刻正在和马超一对一地决斗,登时对郭太的问话起了疑虑,于是不答反问道:“你跟西凉的马腾也有来往吗,他的儿子为什么在你手下任职。”

郭太说道:“这次白波谷伺机而动,马家少爷功不可没。只不过你来得晚了,皇上现在就在我身后的黄河岸边,你们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出十个骑兵就能断了你们的汉室血脉。”董卓闻言脸色剧变,厉声喝道:“你虽是盗贼之身,却也是大汉子民,如何说得出这种违背天良的言语来?”郭太哼道:“你们各个锦衣玉食穷奢极侈,你们才是那小皇帝的子民——我等隐居在穷山恶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哪里享受过半点皇家天恩的照拂,因此你们算得,我们算不得。”

董卓以马鞭指着郭太呵斥道:“你好歹也是一方枭雄,怎地见识如此短浅,倒像个怨怼妇人。现在我们几处兵马合在一处,兵力在你之上,识趣的就快些放了天子引兵归去,我们自不会追你而去。切莫不识抬举盲目作乱,到头来自己多年辛苦积累下的功业都毁于一旦,到时候连个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董卓说这番话时,旁边的袁绍早已按捺不住,对董卓激动地叫道:“董大人,我们还和这乱臣贼子多废话什么,您发一声令,咱们这就掩杀上去,教他们各个回不到那白波谷去!”袁绍这一叫嚣,倒有不少将士随着附和,董卓对袁绍说道:“天子年幼,就在岸边道旁,这时候大军交战,谁来确保天子的安全?”袁绍低声道:“既然是天子,自然就有祖宗保佑。”董卓郑重道:“不能拿天子的安全做赌注。”袁绍自讨没趣,知道这董卓跟何进大不一样,于是不再提及此事,而是勒住马在一边冷眼观看。

之前袁绍和袁术侍奉在大将军何进身边,那何进可以说是对袁绍言听计从,虽然何进跟袁绍都是好谋无断的性格脾气,但是和袁绍比起来,何进这拖泥带水迟疑不决的性格更加明显,因此袁绍在他身边却被彰显得更加杀伐决断一些,所以何进才如此信赖袁绍,几乎对袁绍的所有提议都百依百顺。袁绍本以为凭借自己四世三公的身份和侍奉何进多年的经验,去获取一个连年在边陲之地打仗的武夫的信任应该是手到擒来。可是袁绍怎么也没料到董卓竟然是一个如此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脾气,并且他自己本身就见识过人,袁绍那点小心机在董卓这里完全使不上。本以为可以依附董卓能够东山再起的袁绍,这会儿不禁也有些沮丧,便收了话语陪在董卓一旁,干脆不再言语,冷眼旁观看董卓最后如何处理眼前这一大堆事。

郭太横了一眼洛阳联军,对董卓说道:“你的军队人数虽多,但是领兵者更多,一眼望去就能看出士兵素质参差不齐,且各自为营,单论战斗力来说的话也就你手下这些西凉铁骑能跟我们打上一打,其他人都不足为俱,我又值得害怕什么。倒不如留心看看场上和孟起交手的这个汉子,武功着实不错。”

董卓没想到郭太在面对洛阳联军的到来居然还有这般闲情逸致,而且一眼看穿了联军的弱点所在,也令董卓有些惊讶不已。要知道郭太一语中的,一眼看穿了联军分为桥瑁和二袁等人率领,真正能和自己打一打的也只有董卓的西凉铁骑。可是受限于大将军何进的征召,外军前来洛阳勤王不得超过五千人数,所以董卓自信满满,也只带了三千兵马而来,虽然手下能人全部跟来,但是总体上较南匈奴骑兵还是在人数上差了不少距离。见到郭太这般说,董卓一时也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毕竟联军人数虽多,可是大多心怀异志不会听从董卓指挥。要是董卓贸然指挥自己部下三千人对南匈奴发起冲击,搞不好桥瑁和二袁等人只会作壁上观,一面期待白波谷的贼军把不可一世的董卓消耗殆尽,二来也盼着由于董卓的轻举妄动导致天子受损,到时候洛阳时局更加混乱,众人浑水摸鱼,有利可图的等级再上层楼。董卓深知众人心中所想,因此一时也不敢贸然下达攻击命令,想着再看一看形势再做考虑。

这时一骑飞马从联军队伍一侧来到董卓身前低声说道:“董大人,这些人心里都在打着如意算盘,不可和他们为伍——我手下有一千精兵,都是南宫禁军羽林骑,可是随时听后大人调遣。董大人若是要出兵救驾,操愿意跟随左右共击敌军!”

董卓闻言十分惊讶,想不到在这声色犬马酒囊饭袋的洛阳城中还有这般卓越眼光和志气的年轻人,细看之下只见曹操细皮白肉,浑然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却不料居然有这般胸襟和胆气,于是欣赏之情溢于言表,同对曹操低声说道:“你我兵力加起来不过四千,虽然破阵斩敌把握十足,但是毕竟天子还在黄河岸边,此刻正被敌军从中截开,我们贸然出击只怕贼军对天子不利。还需要再静等一下,看是否能够把天子抢救回来,到时候再发动总攻不迟。”曹操听后拱手道:“这个我知道,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对董大人表明心迹。”董卓赞许道:“曹长秋后继有人啊!”

这边马超和吕布斗得越发凶狠起来,就见马超手里一杆龙吟枪虎啸连连,枪势过处内劲四起,吕布擎起画戟左支右挡,就见他身边的土地皆被马超的枪势炸开,崩裂的泥土碎石翻到天上,又如泥水落雨似的砸将下来,纷纷掉落在马超和吕布身上,可他二人斗得专心,丝毫不被外在环境影响。马超越战越勇,出枪也更加霸气凛然,吕布不似赵云那般技巧精湛,无法做到马超每次出枪都借力打力卸去马超的枪势,见到马超如此凶猛只得力搏拼杀,好在吕布的体力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一番剧斗下来此消彼长,眼看马超的枪势慢慢颓弱下去,而吕布的气力还和先前一样完好无损,马超见状更是焦急,龙吟枪几次刁钻出手,仍然无法将吕布擒拿下来。

这时陈留王在我身边说道:“朝廷的援军已经到达,现在你可以带着皇兄和我突围了吗?”我听到陈留王又提及此事,知道眼下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要是再耽搁下去指不准还会有什么变故发生,于是对陈留王说道:“是的,眼下的确是突围的最好时机。可是以我的骑术却无法做到这一点,但是我可以去替换下来吕布,由他带着陛下和您闯阵,他的骑术胜我百倍千倍,想来一定没有问题。”

陈留王朝吕布那边观望一会儿,转过来对我说道:“可是你不一定会是那个使铁枪的人的对手。如果我和皇兄为了活命却要白白牺牲了你,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暂且再看看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话要是从刘备或者曹操嘴里说出来,我只会当做是为上者在收买人心欲拒还迎的手段罢了。可是这种话从一个八九岁的陈留王这般的孩子嘴里说出,我却浑身上下受到鼓舞和震撼,恨不得现在立死以报陈留王的知遇之恩和关切之情。于是我整顿一下大盾和铁鞭,对陈留王说道:“别看是小孩子,但是就冲您刚才这番话,我高顺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觉得值了。”说着拍马而出,冲马超大叫道:“强弩之末,既然拿不下吕布,可否敢跟我较量较量!”

吕布见我突然出阵,别出画戟将马超迫开几步,收了兵器过来迎我。马超见到是我,不免有些气急败坏道:“高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两军面前跟我叫阵!快些退下,少爷我不想杀你,换了吕布再来和我斗上个天昏地暗!”

我来到吕布近前翻身下马,和吕布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声说道:“突围的事情就麻烦你啦。”吕布头也不回地上了马,那一瞬间听到他也同样低声说了句道:“顺儿的确有大将风度。”

马超见吕布上了马,不屑地嘲笑道:“怎么了,鼎鼎大名的吕奉先疲于防守,这就撤阵回营了?”吕布笑了笑道:“你的龙吟枪天下无敌,奉先一时半会儿破解不了,只得回去休养一下体力再来和你打过。”马超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见吕布这么说便回道:“就算你骑术过人,也休想带着皇帝从匈奴骑兵的封锁中突围出去。只要你稍有异动,于夫罗手下的人就会死盯着你,他们匈奴人喜欢先从人质下手,到时候就算你毫发无伤地闯出去了,带着几个死人回到洛阳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吕布听了点点头道:“多谢马少爷好心提醒。”说着拨过马头就要往回走,马超见吕布软硬不吃,连激将威胁都不放在心上,不由得有些气恼道:“你就这么走了,不怕高顺死在这里吗?”吕布刚要打马而走,听到马超这般威胁就回过头来,看着马超笑着说道:“你要是有这个本事的话就尽管试试,顺儿可不是去年在陈仓时那个软弱小子了。”

吕布说完也不曾对我叮嘱半句,打马就朝着皇帝飞奔过去,显得对我信任至极。其实我心里完全没底能跟马超交手,之前在射虎谷那次也是被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现在他又领悟了龙吟枪这般高深武功,我左右不过还是那三路刀法外加一身铁皮,估计他催起龙吟枪来,那地上犹如泉水冒泡似的枪势一来,我可能连一枪都抵挡不住。但是为了能够解救皇上和陈留王他们,我大话已经吹嘘出去了,现在再认怂也不是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和马超打下去了。

我见马超满眼都是望着吕布离去的背影充满着不甘和愤怒,完全没有往我这边留神一下的意思,于是我拿铁鞭敲了敲盾面,把马超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说道:“今天怎么只见你带西凉双虎前来,却不见你的西凉八健将跟着一起来耀武扬威啊?”

马超一听我提西凉八健将顿时勃然变色,去年在陈仓时他们夜里偷袭,找了李忠作为内应,想在晚上赚开城门杀进城来。那晚我亲自守住城墙,把那杨秋马玩、成宜张横、李堪程银还有那候选梁兴尽数砍死在陈仓城头,马超当时也没料到我以一敌八居然可以全给他把人都杀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西凉八健将全都惨死在了陈仓城上。马超大怒想要杀我,却被随后赶来的吕布救下,此事当晚也就不了了之,马超白白赔上八员大将,以至于在被董卓追击时手下无将可调,一举被董卓吞并了十几万西凉兵马,实力大大受损。如今见我在他面前再次旧事重提,马超双目几欲喷出火来,盯着我咬牙切齿道:“新仇旧恨,今天当一并报之。”我迎着马超那几乎可以杀人的眼光,同样淡淡回应道:“确实该好好算一算这笔账了——我最好的几位弟兄都死在了陈仓保卫战中,身为始作俑者,你今天也该还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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