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衍离开地府时,人界已经过了三天了。他回到房间,发现隔壁并没有苓羽的气息,他推开她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是他离开太久,所以她等不及自己去找了吗?以她现在的法术,别说找到那凶兽了,要是在路上遇到妖王,半条命都得搭进去。
想到此,他皱了眉头,恰好有小二走了上来,他拉住那小二欲询问苓羽的行踪。那小二被他周身的气息吓的腿一软,竟跪了下来。他没有打算放过小二,不过他敛了周身的气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亲和力一点,“你可知这屋里的女子去了何处?”
气息敛了后,小二的样子倒是没那么害怕了,但是他的眼睛一直不敢看他,颤颤巍巍的说道,“那…..那姑娘今日……今日去了…..落英坊。”
他皱眉:“那是何处?酒楼?”
小二震惊一个男子竟不知道落英坊,但他依旧不敢看眼前的男子,毕恭毕敬的答道:“是…..是供男人女人找乐子的地方。”
听得他这话,青衍周身危险气息突然暴涨,他眯了眯眼睛,散发的寒气让小二抖了几抖,原本安下的心再次狂跳起来。
待他的身影消失后,小二竟一下摊到在了地上。这二楼…以后打死他都不来了!
要不是寻着内丹气息,他压根就找不到这个落英坊。与那些分布在城里最繁华的酒楼不同,这落英坊窝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巷里,进了小巷再右拐,走到路的尽头,就会发现一个极为普通的木匾,上面写着‘落英坊’三个字。
他还未进门,就已听到门里传来的靡靡之音,嬉笑怒骂。倒不是这坊小, 相反这个落英坊比如何一家开在城里的酒楼饭馆还要大许多,一般人要是站在门口是根本听不到声音的,但青衍就不一样了,既是仙人之身,又常年征战沙场,他的听觉要比任何一个仙人都要灵敏。
她若习的是妖法倒也还好,这污浊之地或许还能助她稳固妖基。但他教给她的是仙法,若是她的仙根由此受到污染,需得用瑶池水净洗九九八十一日,其疼痛程度不亚于渡忘川时噬魂的痛楚。
他在门口静默一瞬,待寻得她的气息和声音时,身体一动,眨眼睛便站到了她的身后。
苓羽一身女装打扮正在和一群男子喝着酒,当他们酒喝完了,静坐在一旁带着面纱的女子便过来替他们一一斟酒。有男子乘机摸了那女子的手,女子也不恼,嬉笑的将那手打了回去。苓羽见状,竟是一把将那女子搂入怀中,“你们都不许碰,焉歌是我的人!”
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醉意,她将那女子往怀里搂了搂,举着酒瓶对着桌上的男人警告道,“等,嗝….等小爷有钱了…..嗝,就将焉歌给赎了。替蛇….替那个傲娇又冷血的男人牵段好姻缘。”
站在她身后隐了身的青衍脸色一黑。
“咦,”苓羽往后望了望,然后看向怀里的焉歌,“焉歌,你们的窗户是不是没有关好,我怎么感觉到后背有一股冷气吹来呢?”
焉歌轻轻打了下她,从她的怀里出来,又坐起身,笑道,“苓儿你当真是喝多了,这后面是墙壁,哪儿来的窗户。”她拿起酒瓶又继续替他们斟酒,打趣道“那般傲娇又冷血的男人,苓儿当真要让他娶了焉歌?那焉歌的下半生可就凄凉了。”
青衍看着那带着面纱的女子,眯了眯眼睛。来的时候本想立刻就将她带走,但当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青衍却是改变了计划。他隐了身,目光冰冷的看着那女子。
却听苓羽极其暧昧的“嗳”了一声,“那男人虽然傲娇又冷血,但是吧,总体上来说还是个好人。功夫了得,人又长得又俊俏。焉歌以后要是跟了他,肯定妥妥的幸福。可惜了”她轻叹一声,“我若是男儿身定将你娶回家。”
青衍一挑眉,她这夸的委实有些委婉。
听到她这最后一句话,桌子上的男人都笑开了,有人道,“我们都盼着将焉歌娶回家呢。唉”一声比她还长还颇无奈的叹息,“奈何世道不允啊!世道不允啊!”说着竟一仰头将酒杯里的酒喝了干净。
苓羽想,不顾世俗眼光将红尘女子娶回家也是有的,这些个男人,一个个都哪有真心,不过是想来寻乐子罢了,“你们配不上焉歌”。
焉歌真的是个极好的女子,长得又漂亮,又善良,虽然并未见过她的全貌,但有着一双如此勾人的眸子的人,相貌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她说话从来都是这般直爽,那男子听了似是不满,欲开口与她争吵,却被焉歌及时阻止了。那男子哼了一声,将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竟起身离去。
“红尘中人,还谈配不配得?哼,不知羞耻。”那男子走时丢下了这么一句欠揍的话。
便在那男子即将迈步出门时,突然脚下一滑,像前栽去,嘴巴正好磕到那坚硬的门槛之上,嘴角瞬间鲜血横流,听他含糊不清,惊慌失措道,“我….我的牙!”
苓羽勾了勾嘴角,邪邪一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就是报应。”
坊里的人见状,连忙上前将那男人搀了出去。
原本热闹的场面,只默了一瞬,便又再次热闹了起来。只不过他们这一桌是怎么也热闹不起来了,剩下的那些那人看了看苓羽,又面面相觑了一番,很是识趣的走了。
等他们走后,焉歌才轻叹道,“你将我的客人都赶走了,我没了赏钱。以后可得饿死了。”
“那个男人对你出言不逊,是他活该,你看老天爷都帮你呢!”苓羽朝她嘿嘿一笑。
焉歌倒了一杯酒给她,又倒了一杯酒给自己,一饮而尽。“若焉歌是男儿身呢?”
“什么?”苓羽喝着酒,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若焉歌是男儿身,苓姑娘可愿嫁给我?”
这句话她倒是听到了,顿时喝下去的酒堵在了喉咙里,她被呛的咳嗽起来,焉歌上前替她顺了顺背,“怎如此不小心?”语气里是满满的关切。
“焉歌你才喝多了吧。咳咳”等她缓了过来,戏谑道,“你若是男子,我便跟你回家。”
焉歌听了没说话,那双勾人的眸子弯了弯。
等她出了坊,已是月上中天,酒过三巡,她以前从未喝过酒。这三日下来,竟发现了自己的酒量出奇的好!
她一边满足的打着酒嗝,一边往客栈走。
不知道今日那蛇妖可回来了?
她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有个人影,她眯了眯眼睛,看了看月亮,这已是丑时,怎还会有人站在这偏僻的小巷里。
难道是妖怪?还是那个妖王找来了?思及此,苓羽的酒也醒了大半,警惕了起来。本想逃走,但这小巷实在无路可走,她又没有带木剑,不能御剑飞行。她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就在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时,那个人影倏而一动,她顿住脚步,听得那方传来熟悉的声音,“看样子是没有醉。”
听着声音,竟是消失了三天的青衍!苓羽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说不出来什么滋味,末了,理智将她拉了回来,大晚上的青衍出现在这里,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难不成是在等她?可以他那样傲娇的性子定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于是她凝了凝神,喝道,“何方小妖竟敢冒充蛇妖!”
那方人影嗤笑一声,带着讽刺,“看样子醉的不轻。”只见那影子倏而一晃,眨眼间就到了她眼前,他抬起她的下巴,“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
这傲娇的语气,这捏她下巴毫不手软的力气,还有那张近乎完美的脸,都让苓羽的完全醒了酒,淡淡道“蛇妖青衍。”
酒的香气自她嘴里吐出,一点点铺洒在他的脸上。她的脸泛着微醺的红润,粉嫩的唇瓣在月光下显得尤为诱人。他觉得自己定是被那酒香熏醉了,竟有一瞬间想要覆上那鲜艳的唇。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欲望,也懂得如何去对待欲望。不然也不可能熬过第一个百年,那时候的他只有一个欲望,就是去找那女子。但他深知自己能力尚浅,于是他花了一百年的时间,拼上了万年的修为在三清之境拼命修炼,受天雷之劫,妖气蚀骨之痛。
待他终于修的成果,欲下届寻她,一纸婚约让他怒意横生,他便决然离开天界,销声匿迹。
她吞他内丹之日,恰是他妖气作祟之时,他便吐了妖丹,沉溺在水底。
他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背身对她,“酒醒了就走吧。”在捏住她下巴的同时,又顺道探了探她的仙根,发现并未受影响,才放下心来。
待他走出老远,苓羽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你这三日去哪儿了?为何会出现在这小巷里,难道….你在等我?”
他脚步一顿,苓羽一直在观察着他,所以当他停下脚步声苓羽也及时停住步伐,他并未看她,依旧背着身子,“没想到三日不见,你这自作多情的毛病倒是见长了不少。我不过是在路上探到了妖怪的气息,才走了过来,然后就看到喝醉的你。”
听着他三分嘲讽七分不屑的语气,苓羽也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不过听到他后面一句话,她眸子倏而一亮,一步跨到他面前,盯着他,“你找到那妖怪了?!在哪里?!”
原来他这三日是去找妖怪了啊!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绕过她,直径往前走,“尚不确定。”
听他这话的意思应当是有了些眉目了,她追了上去还想问什么,就见他再次开了口,“明日我便教你新的术法。”
苓羽心下一喜,一时间什么问题都抛到脑后了,欢快的跟着他一同回到了客栈。
第二天,苓羽起了个大早,去敲青衍的门。他说过今日要教她新的术法,她还未叩响门,青衍已经从里面将门打开了。她的手霎时顿在空中,愣了一瞬,然后将手放下。
青衍却是没怎么看她,直径绕过她,“到后山的林子里去。”
“等一等,先吃了早饭再去啊!”她追着他下了台阶,他走路极快,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已经下了楼。青衍没有答她,但是他下楼后就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苓羽坐到他对面,跟小二要了粥和包子。等她点完,小二有些胆怯的看了看他,苓羽刚想说他不吃。却听见他和小二说了一句,“和她一样。”
小二应了声便离去了,苓羽挑了挑眉,他不是从来不吃的吗?如今倒是对人界的食物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