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在内,立法度,讲礼义,兴学校,课农桑,敦风俗,使境内治化大行;在外,掠汉阳、克羌寇、降李严、斩叛将荷柳,立下了很多战功,显示出非凡的政治和军事才能。对于前秦政权的巩固和社会的安定发展,他做出了极其重大的贡献。故后世称他为“功盖孔明第一人”。
(1)治国措施
王猛在肃正吏治,打击富贵家族的同时,还注重改革内政。在法治上,他坚持“有罪必罚”;在用人上,他力求做到“有才必任”。他不断地推荐有真才实学、品德高尚的人担任各种职务。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他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贤才难免遭到嫉恨。因此,他和苻坚一样,注意保护贤才,用人而不疑。
王猛认为吏治和用人问题必须从根本上作出相应规定,才能达到最终目的。他主持创立了荐举赏罚制度和官吏考核的新标准。要求是:地方官长分科荐举名为孝悌、廉直、文学、政事的人才,上报中央,朝廷对被荐者一一加以考核,合格者分授官职;凡所荐人才名实相符者,则荐举人受赏,否则受罚:凡年禄百石谷米以上的各级官吏,必须“学通一经,才成一艺”,否则一概罢官为民。新制度和新标准的执行,全面否定了士族垄断政权工具的九品中正制,也令人们更加重视文化修养,提高了各级官员的学识素养,逐渐形成了“才尽其用,官称其职”的欣欣向荣的新局面。
此外,王猛认为,治国不可忽视教育。他的第二项举措就是大兴教育,培养人才。前秦恢复了旧有的太学和各级地方学校,广修学宫,聘任学者执教,并强制公卿以下子孙入学。苻坚每月视察太学一次,亲自考问诸生的学识,讨论学术问题,完善学校教育。
王猛所进行的第三个措施,就是调整民族关系,促进民族融合。前秦国内不仅存在氐汉矛盾,也存在氐与其他少数民族的矛盾。不过,王猛作为汉人和苻坚的友好信任,倒是为氐汉两族的团结树立了最好的榜样。在王猛的提议下,前秦废除了胡汉分治法,以“黎元应抚,夷狄应和”为国策,诸族杂居,和平共处。凡有胆敢侵略别的氏族的人,都将受到严厉的惩处。不久,匈奴、鲜卑、乌桓、羌、羯诸族纷纷归服,有才能的人都被委以要职,“四夷宾服,辏集关中,四方种人,皆奇貌异色”。
王猛还很重视兴修水利,奖励农桑,努力发展社会生产。为解决少雨干旱的问题,他还征调了富贵家族门下的仆佣三万人在泾水上游,凿山筑堤,疏通沟渠,以便灌溉梯田及盐碱地,“百姓赖其利”。接着又采取了召还流民、徙民入关等方式,来增加劳动力。同时,王猛还提倡节俭之风,降低官府俸禄、减免租税,以此来减轻百姓的负担。他还派人推广先进的生产技术,奖励种田种得好的农民。
王猛在政治、经济上的长期努力、革新,令前秦发展迅猛,国泰民安,社会太平,百姓富足。有歌唱曰:“长安大街,杨槐葱茏:下驰华车,上栖鸾凤;英才云集,诲我百姓”,“兵强国富,垂及升平,王猛之力也”。
(2)平定叛乱
当时的前秦,正处在四面受敌的境地,北有建都平城(今山西大同)的鲜卑拓跋氏代政权以及其他部族的军事集团,西有盘踞今甘肃地区的汉人张氏前凉政权、氐族杨氏仇池政权以及分布于今甘肃、青海间的吐谷浑军事集团,东有立都邺城的前燕鲜卑慕容氏政权,南有以建康(今南京)为都的东晋司马氏政权。王猛和苻坚都怀有远大的志向,那就是统一北方,进一步统一全天下,苻坚更是雄心勃勃,意欲“混一六合,以济苍生”。经过多次商议,他们将军事策略定位在:稳定西北,无后顾主忧;争锋东南,以谋取大业。
建元二年(366)五月,匈奴刘氏部、乌桓独孤部、鲜卑没奕干部和拓跋部的代国都迫于军事压力和诱惑,先后归服前秦。这一年的七月,王猛亲自率领大军进攻东晋荆州北境诸郡,首战告捷,掠取一万余户,胜利班师回朝。第二年的二月,王猛再次亲率军队讨伐平定羌族叛乱头目敛歧。同年四月,王猛所部大破前凉国主张天锡军,斩首一万七千级。继而不费一兵一卒,巧妙用计,擒获了原张氏部将李俨,占据重镇罕(今甘肃临夏东北)。同年十月,暴君苻生之弟、晋公苻柳据军事要冲蒲坂(今山西永济西蒲州)起兵反叛,赵公苻双、魏公苻瘦、燕公苻武也同时发难,占据战略要地发动叛乱。以前,王猛就曾劝说苻坚除去苻柳等人,但苻坚感念兄弟情谊,不忍心下命令,就放过了这几人。现如今,这四人终于露出了狼子野心,联合反叛,并且狂妄地宣称要一举攻下长安。次年春天,王猛携诸将前往讨伐,平定了前秦宗室苻柳等四人的叛乱,扫清了通往中原道路上的障碍。
(3)消灭前燕
建元五年(369)四月,桓温举兵伐燕,七月,温军已经攻至枋头(今河南浚县西),邺都上下惊惶失措,燕主慕容日韦只得派人向前秦求救,并以割虎牢(今河南荥阳汜水镇以西)之地给前秦为救援的条件。前秦的大部分朝臣都反对救燕。
王猛在朝堂上沉默不语,私下里求见苻坚,建议先出兵与燕共退晋军,然后趁燕国势力衰微而灭之,这就是“先救后取”之计。如若不救燕国,一旦让桓温攻占了中原地区,前秦也就失去了有利形势,“大事去矣”。苻坚深表赞同,即刻宣布发兵救燕。这一年九月,燕、秦联军大败晋兵,共歼敌四万余人,桓温仓皇逃回了自己的领地。
未料,前燕见大敌已去,竟然背信弃义,毁约不肯割地给前秦。王猛向苻坚献策说,这正是前秦伐燕的最佳借口。
十二月,王猛亲自统兵三万征讨燕国。翌年正月,前秦军队占领了前燕西部重镇洛阳,后出荥阳(今荥阳东北),王猛留下部队屯守此地,自己带领大部队凯旋回师。
一直等到建元六年(370)六月,王猛才再次举兵讨伐前燕。他统领杨安等十员大将,战士六万人,前燕执政慕容评率领二十万精兵严阵以待。王猛听闻数倍于己的强敌,毫无惧色,一路直前,取南路一举攻下壶关(今山西黎城东北)大行山口,活捉燕南安王慕容越。王猛大军所经过的前燕管辖的郡县,接二连三望风而降,没有一处敢于反抗。十月,王猛挥师南下,直趋潞川(今山西东流入河北、河南交界的浊漳河),与慕容评两军对阵。前秦军队此时已不足五万,因为有一部分军队留戍新取之地,数量上确实与慕容评军相差悬殊,何况王猛是孤军深入,长途跋涉,军士疲乏不说,粮草供需也难以为继。考虑以上种种因素,慕容评想用持久战来拖垮秦军。谁知王猛悄然派出了五千名骑兵潜入燕军后方,放火焚烧燕军辎重,烈火熊熊,火光冲天,连邺城都能遥遥相望!慕容日韦派人严责慕容评,督令其立即出战。由此,秦燕之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重大战役。
战前,王猛在渭原,集合全军将士誓师。他对将士们说:“我王景略受国厚恩,兼任内外要职,现在与诸君深入贼地,大家要竭力致死,有进无退,共立大功,以报答国家。若在此战役中,我军克敌制胜,他日班师回朝,将受赏拜爵于朝廷,欢庆痛饮于父母身边。将士们,那是何等的荣耀和自豪!”王猛这番煽情的话语,激发了前秦军队的斗志,将士们群情激昂、热血沸腾,并将锅和粮食全都扔出军营,以示和敌人决一死战、必胜的决心。
经此一役,燕军大败,损兵折将达五万余人。王猛指挥部队乘胜追击,又歼灭敌军十万余人。慕容评狼狈逃走,单人匹马回到邺城,所剩无几的前燕士兵四散逃去。王猛率领意气风发的得胜之师,将邺城团团围住。
听说王猛包围了邺城,苻坚亲自率领十万精兵前来会师。同年十一月,前燕的大臣打开城门投降,慕容日韦、慕容评弃城逃走,旋即被前秦的大将郭庆捉了回来,前燕就此灭亡。
前燕灭亡后,苻坚为奖赏王猛,任命他为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冀州牧,领兵镇守邺城,并听任他在六州范围内便宜行事、自由任免官职。
从建元九年(373)至建元十年(374),前秦用一年多的时间,平定了巴蜀及其以南地区。到王猛去世前,前秦基本统一了北方,已居天下之七分。位于东南地区的东晋压力很大,感到前景不妙,从此再不敢生“北伐”之念。
(4)遗言劝主
建元八年(372)六月,苻坚让苻融接替王猛之职镇守邺城,而把王猛调回京师,委任为丞相,兼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等职,并且授命王猛拥有全部军政大事的裁决权。王猛一如既往,不负所托,兢兢业业地打理朝政。
由于王猛忧心内外之政事,且事必躬亲,建元十一年(375)六月,他积劳成疾,终于病倒了。为了让他早日康复,苻坚除了寻遍天下名医为王猛诊治,还亲自到南北郊、宗庙、社稷为他祈祷,并派臣子到各处名山大川为他祈福。但是王猛的病情越来越重,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苻坚心急如焚,下令全国大赦,除了反叛、杀父母和祖父母这些特殊的死罪,其余犯人全部赦免。
一个月后,王猛病情已陷于危重,苻坚亲自到王猛府上探望,并询问将来安排。奄奄一息的王猛强睁双眼,盯住苻坚交代说:“晋朝虽然位于江南,如今势力也日渐衰微,但终究是华夏正统相承继,且国家相对安定团结。臣死以后,请陛下万万不可生灭晋之意。此外,鲜卑、西羌降伏贵族贼心不死,他们乃是我国潜伏的仇敌,迟早要祸害我朝安危。恳请陛下尽早铲除他们,以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
强撑着说完这些肺腑之言,王猛便两眼一闭,停止了呼吸,终年不过五十一岁。苻坚悲恸不已,三次临棺祭奠,伏棺大哭,并对太子苻宏和群臣说:“看来上天不想让我统一天下啊,不然为何要这么早就将景略从我身边夺走呢?”苻坚按照汉朝大将军霍光的葬礼仪式,隆重地安葬了王猛。他有意将王猛和诸葛亮相比,当年诸葛亮被蜀汉追谥为“忠武侯”,后人称之为“诸葛武侯”,故此苻坚追谥王猛为“武侯”,还诏令朝野上下,巷哭野祭三日,这一点也如同诸葛亮死时一样。
王猛去世之时,苻坚年仅三十八岁。因为痛失兄长、老师和得力辅臣,苻坚长期陷于悲痛之中,常常睹物思人,潸然泪下,不过半年的时间,苻坚就已经须发斑白了。
遗憾的是,苻坚没能遵守王猛临终前的叮咛。在王猛死后八年,即建元十九年(383),苻坚不顾全体朝臣的反对,贸然调集了九十余万秦军,大肆进攻东晋,却在淝水(在今安徽境内)之战中一败涂地,致使前秦国力严重受损。就在此时,王猛曾叮嘱苻坚一定要除掉的鲜卑、羌族降伏的贵族们,如慕容垂、幕容冲、姚苌等人,借此苻坚兵败之际,举兵造反,各自划地为王,将前秦的江山肆意分割。苻坚也曾打算剿灭割据势力,但始终却未能如愿,反而节节败退。时至建元二十一年,苻坚被叛军姚苌杀害了,年仅四十八岁。又过了九年,前秦也终于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