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行字,我呆了许久。
她知道我的存在,知道她现在所拥有的并不是属于她的身体。
我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拿起钢笔扭开笔盖,我想要回答她,可笔尖刚碰到纸面,我却又不知道该写什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握着笔的手动了。
“我的心脏是你的,我的第二次生命也是你给我的,你现在在我的身体里,我并不排斥,我不知道你苏醒来是需要什么样的条件,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写到这里,我换了一行。
“但是,你要清楚,所有认识我的人在看到我的时候,他们都只会认为我是陈秋年,并不会认为我是宁秋。而在所有认识你的人眼里,你已经死了。所以,请不要用我的身体,做一些让我无法理解和接受的事情。”
“我没有驱逐你离开,但我也没有完全允许你存在,感谢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写完这一段话,我将钢笔盖上,轻轻的放在了记录本上。
看着记录本上两个截然不同的字迹,我有些恍惚,我脑子里一直在想她昨晚起床的画面。
我有很强烈的猎奇心理,宁秋的出现,并未给我带来太多的恐惧,我只是恐慌我以后生活中的麻烦。除此之外,我甚至已经有些兴奋。
身体里存在着一个女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我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快步跑到了床头,在床头柜里翻找了一下,我找到了我许久没有用过的摄像机。
这是我前年买的,可以照相,也可以录影,这里面有着我许许多多的回忆。
我给摄像机充上电,然后我端正的坐了下来。
“你好,我叫陈秋年,今年二十七岁,如果下一次醒来的时候你能看到这段录像,那么也请你将你的行为录下来。我主要是想知道关于你的故事,也想知道你是如何存在于我的身体之中的,还有你的苏醒条件。”
“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摄像机好好的谈一谈,我希望我的礼貌对待,也能换来你的和善,我最低的要求,就是你下次再用我的身体做一些事情之前,我需要你得到我的首肯。”
录完我暂时想说的话之后,我将摄像机关上,放在了记录本的前面。
我忽然有点期待她能够快些苏醒。
于是,我拨打了黄瑞的电话。
“喂您好,陈先生。”
今天是周三,黄瑞的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
“黄医生,我...我想咨询你几个问题。”我开口说道。
“哦,陈先生您说吧,有什么问题?”
“是...是这样的,就是...双重人格,苏醒会有什么条件吗?你那天将我第二人格唤醒,是怎么办到的?”我急忙问道。
“这个很简单的,普通的双重人格,第二人格苏醒的条件是不固定的,但最为普遍的就是沉睡,睡得越沉,第二人格就越容易苏醒。”电话那头的黄瑞问道:“陈先生,您现在怎么样了?”
“我...我很好。”我答道:“那如果第二人格她发现我的存在了,她跟我对话,我是否可以和她进行交流呢?”
电话那头的黄瑞沉默了几秒,可能是被我这个问题问傻了。
过了好一会,黄瑞才答道:“陈先生,你...你和你的第二人格进行过交流了?”
“算...算是吧,虽然我觉得有些奇怪,但是...”
“陈先生,你这种行为是不正常的!”电话那头的黄瑞打断了我说的话:“一般的人格分裂者,两种或者多种人格其实都是本身,只不过两种人格拥有着不同的记忆,而这种记忆也是来源于你自身的。你们之间的交流,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你如果有了这种错觉,那么你就没有办法根治了!”
黄瑞的话说得很坚定决绝。
“什...什么错觉?”我开口问道。
“治疗多重人格患者,就是得让患者相信,不管多少人格,都是来源于自身,来源于自己思想的分裂。可如果你与人格进行交流,那么你就会产生‘那个人格并非是你本人’的错觉,时间久了,你就会认为她不是你,她是另外一个人。到时候你的病就无法再根治了,你明白吗?”
“我...”我一时之间有些哑然。
黄瑞所说的,我貌似已经出现了。
可是...可是她是宁秋啊,心脏是她的,梦里也是她的模样,她确确实实是另外一个人啊。
“陈先生,你听我的,不管该人格跟你有任何文字性或者语言性的交流,你都不要搭理她。你现在还没有完全的人格分裂,如果真正到了人格分裂的地步,你的生活绝对会非常糟糕的!”
“那...那我该怎么做?”
“你不需要怎么做,你想要扼杀掉她,那么你最基础的就是不要理会她,并且束缚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你的家里安装一个监控,每天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另外,你要找到她不定时苏醒的条件,一般来说,是在你本人意识最薄弱的时候,第二人格就有可能会出现,换而言之,如果你本人非常疲倦,那么你可能才刚睡下,那么她就会苏醒。”电话那头的黄瑞很相信的跟我解释道。
“好...”我根本没听进黄瑞的话,我还在反复的细想一个问题。
可能是因为我只是说了一个“好”字,之后就没再发声,黄瑞主动把我的电话给挂断了。
过了好久我才放下手机,我的脑子一直在思考,很用力的在思考。
这个第二人格仍然是我,宁秋已经死了,她只留下一颗心脏装进了我的心腔,会不会是这颗心脏只是保留了她一丝的记忆,而这一缕记忆影响到了我,让我产生了这个“第二人格”?
所以归根结底,这个第二人格仍然是我自己,只不过,我自己以为我自己是宁秋?
我越想越头疼,思绪越理越乱。
不管了,我要再让她苏醒一次!
不管她是陈秋年也好,宁秋也罢,她都能够告诉我所有的答案。
我打开了书桌的抽屉,找到了前段时间失眠时我服用的安眠药,我毫不犹豫的吃下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