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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红姬

当看到馒头的时候,孩子的小手立刻就不自觉地接住了,然后狠狠咬上一口,馒头入口的甘甜立刻给孩子带来了兴奋。

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孩子,女子笑着伸直了原本弯下的腰。

孩子要比她矮上不少的一截。

女子带着一个朴素的斗笠,而斗笠之下女子的风格却与斗笠的迥然不同。消瘦而修长的身材几乎没花费多少布料,大面积裸露的肌肤吸引来了不少的眼球。看起来是个风尘女子的味道,但是浑身却散发着不容旁人亵玩的气质,这样的气质大概主要来自于覆盖于女子背上青色的麒麟纹身和她腰间那把长到刀尖及地的长刃。

“红姐,这边都吃好了,可以走了吗?”一名黑袍男子从一旁的小摊凳子上饱餐后走过来,在女子身后询问道。

“下次吃东西的时候别忘了这个孩子”,女子一直看着吃得正香的孩子没有回头。

“是,红姐。”身着一席黑色斗篷的男子答道,在他的身后还有四名相同装束的同伴。与女子不同,黑色斗篷给人的感觉要神秘得多,尤其是他们站起来后,正面看去大约只见嘴唇以下,把眼睛藏于黑黑斗篷中,令人永远看不见他们在想什么,而他们却似乎能洞察世人。

孩子是刚从重生楼里拍来的。女子没有亲临拍卖现场,她不太喜欢那嘈杂的氛围。据朋友的斗篷专使说,孩子花了高价。斗篷专使就是那五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想着‘斗篷专使’这个称呼,她不禁对那几个人的主人即自己的朋友有些讽刺似的钦佩,他也真是想得出,给自己身边的人按这么个令人听起来还煞有介事的称谓,不过这称谓在江湖上倒是令人认可的,尽管认可这称谓的人连它的创始人是谁都不知道。在江湖中认识不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实力,只要斗篷之下的人有足够的实力,他们也就心甘情愿地认可了。

这次带着朋友的五名下属来重生楼里取一个孩子。纯属自己没事找事,正在朋友那里游玩的她,听说朋友要派下属出任务,正无聊的她便要了这领头的差事。于是现在出现在这商丘城中。

时到夕阳,天边火红的落日的光打得许多东西都金晃晃的,唯独城门楼子像一个巨大的勇士,迎面死死挡住阳光,让城门楼下有了那么一片让人更好栖息的地方。

女子把手放在眉梢微微抬头仰望城外的夕阳,该走了,身后几个黑斗篷人大概也都用餐完毕了。

女子把孩子带在身旁,招呼一声就迈开了步子,后面的黑斗篷人拍拍尘土也起了身。

女子刚没走出几步,一声尖锐的‘站住’在身后猛然响起。

尽管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但光凭直觉女子就知道应该叫的是自己。据黑斗篷人禀告,在重生楼拍下这孩子的时候曾有人有不寻常的举动。女子看了看一旁有些呆滞的孩子,既然朋友重视他,那么这孩子身上不会是‘一无所有’的。

女子转过身来,只见一个青涩而消瘦的女孩子正指着她呼呼喘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白、炎王等五人。

“那个孩子是我的弟弟,请你把他还给我,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的。”小白的语气近似哀求,尽管清楚对方并不在乎钱,但一顺口还是说了出来,为弟弟无论如何只要可能有用那就都该试一试。

“我是受朋友所托来的,所以恐怕难以成全你,如果你要想要弟弟的话,不如去找我的朋友吧!”女子这样的回答令五名黑斗篷专使一下子愕然不已,尊主怎么会派这样的人来领导我们,这人到底站那边儿的?

“那么请问你的朋友……。”

“不用问了,是不可能的。”小白的话被黑斗篷人出言打断,语气中完全一丝迂回的可能也没有。

小白不得不因急切与愤怒而紧张得发颤起来,尽管心里有着能把弟弟要回的可能性不大的心理准备,但当遭到对方回绝的时候仍然心头火气。她脚下一点,整个人奋身而起,在左前一旁的一个摊位上借了一个力,于袖中抽出龙飞赠她的三两青竹剑直奔弟弟而去。

与此同时炎王也于小白身后冲出,不过他却能后发先至。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在黑色斗篷人开口的一刹那,炎王的眼神在不知不觉间就已变了。没错这伙人必是曾袭击过自己与焱妃的人无疑了。焱妃没有跟上是他示意的,因为焱妃身上还没有彻底痊愈。而这伙人的实力不容小觑,他不想让焱妃犯险。

在小白掠起的时候那一伙人还镇定自如,而当焱王带着禀禀杀气而来的时候,五个黑色斗篷下都在一瞬间伸出了手。嘭~的一声闷响,于空中灵元的劲力直震得六个交手的人衣袂翻飞。以一敌五炎王半分不惧,五名斗篷专使亦不甘落于下风,正是可以好好杀上一场,上次被这几个小毛贼偷袭,炎王没能和他们大战上一场,念及此为了焱妃与他自身那骨子里的傲气,炎王便越战越勇。他眼中那火红的怒气仿佛烈焰般在眼眶中燃烧着,在夕阳的金光下俨然一副神态。

双眼似火,声如洪钟?女子看着激战的炎王,这难道是?女子如此想着,不禁觉得这一趟来得值了。

就在女子沉浸于空中激战愣愣出神的时候,突感一股寒意,她本能地一侧身,一柄长剑的剑刃堪堪在自己的眼前掠过。循着剑身看去只见剑锋是从远处的一个白衣男子手里延伸过来的。不错正是老白的长剑。或许是剑身延伸后重量急剧增加,在剑身掠过女子身后之后就如势尽的箭矢垂直落在了地上。还没有结束,对于逼近自己的危险,女子微微仰头看去,应该是叫自己站住的女子,就是小白,已于半空中杀到。

三两青竹剑十分灵巧,于小白这样初涉修炼之徒的人来说刚好趁手。小白就如跃在空中的一只狡兔,一剑准确地刺向正抓在自己弟弟肩上的女子的手,她要把他们分割开。眼看就要得逞。不料只见女子双目圆瞪,似乎奋力从自己的体内挤出了某种奇特的力量一样,女子周身瞬间爆出了强劲的灵元。浑厚无比的灵元,肉眼可见的令女子周身的空气都涌动了起来。小白的剑锋在离女子手臂的三寸之处宛如刺中了极为厚重的棉布一般,尽管还能再深入一点儿,但那深入的分毫和三寸比起来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嘭~~,小白整个人连着离女子不足寸许的老白的长剑一起被一道无形的劲气弹了开去。小白不自觉地向后飞移出去,即便脚沾到了地也止不住向后的去势。最后还是老白的臂弯兜住了她。

小白站好了,与老白交换了一下眼神。老白的长剑已经收回常态,长剑只有在有必要攻击的时候才会延伸,否则他便会把剑收回常态。这样既便于携带,也在危机关头时能作为他的杀手锏。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妖媚而富有禀烈气息的女子,这个人看来不是善茬。

小白向后看了看焱妃,似在用眼神说如焱妃出手加入这边的战局,那么可能会有胜算,但焱妃不出手一定是她伤势的缘故。看来只有靠自己和老白了。

两人再次向女子杀去,把女子围在中心左右两边围攻。女子始终把一只手放在小白弟弟的肩上,另一只手则附在自己腰间的刀柄上。没有谁能知道她会何时拔刀,这样的感觉令老白虽奋力进攻却也心有顾虑。只有小白是疯狂的不顾一切,不过她的攻击虽然也灵巧但是每每触及到对手方周身的三寸之处,就会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她逼退一些。尽管每一次似乎就要逼到对方了,但实质是她对对方根本无一点儿威胁。

本来小白一开始还有些担忧,大战起来弟弟会不会被误伤,看来这样的担忧是多余的。弟弟就像是女子手中的一个玩球,尽管不小,但毫不影响女子敏捷的动作。即便老白的攻势既伶俐也更具威胁,但女子总能在一寸半寸之间避开危险。也许这就是高手的镇定,尽管只是寸许,但你伤不了我就是伤不了我。

炎王于五名斗篷专使酣战不相伯仲。老白和小白这边也呈现出激烈的白热化,不更确切地说,是女子在陪着他们乐此不疲地玩儿。

突然抓着小白弟弟的女子双眼一冷,继而似烟花般一飞冲天。凭直觉她这是在逃离,老白不失时机地长剑一伸,剑锋追着女子的脚踝而去。同时地底嘭地一声爆出一阵热烈的蓝炎。

后方只见焱妃正单膝跪地地一掌打在地上。

眼看就要伤及对方,老白不禁心中暗喜。小白也早已追了上去,只是在自己已到了最高的去势,而对方却仍还在上升,小白抬着眼看着弟弟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禁想到这就是差距。

无论怎么样,焱妃的攻击确实令对方措手不及,在情急反应之下来自于老白手里长剑的追击,于空中腾起的女子看来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这一道剑锋定能刺穿她的脚踝,那么接下来应该会容易很多。

但不出意料,女子拔出了腰间的长刃,女子最喜欢在长空中斩出红刃的首击,因为那样最具气势。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她于空中缓缓而上,附在腰间长刃上的手从左腰拉出长刃反向斜划起一道漂亮的弧,刃锋划破空气带起一道绚丽的红,红芒最先撞在老白的剑锋上,钉地一声尖锐的巨响,老白的长剑直被打得脱手而出。这还没有结束,在女子手臂到达画弧最大限度时,红芒就像一轮弯月一般脱刃而去,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小白看着袭来的红芒,这样的攻势她下意识地清楚自己是绝对扛不住的,就在她心生死念的时候,一道强有力的身影抱着她闪了开去。

扩大后的红芒仍去势不绝,直恰巧从炎王那一边的战圈穿过,逼得炎王与五名斗篷专使均不得不闪到一旁。

嘭地一声巨响,红芒狠狠地砸在地上,顿时让地砖粉身碎骨扬起如浓烟一般的尘埃。一道长长的缝隙出现在了原本还算比较平整的街道上。

突如其来得骇人攻势,令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侧目。只见空中的女子已经完全换了一副神态。她双目如火闪着红色的光芒,灵元摧动之下她原本乌黑靓丽的头发似被染成了红色,在自己的头顶上像烈焰一样的燃烧着。她背后的青色麒麟纹身呼应着她长刃上被拉长了的麒麟纹饰,均熠熠生辉地闪着耀眼的红芒。

“这难道是身负麒麟的红姬吗?”炎王蹙着双眉看着在空中宛如天神下凡的女子疑惑道。

有过短暂的平静,一下子似乎谁都找不到再次出手的理由了。老白们这边在见过女子的真正实力之后,大概也清楚,无论是小白的弟弟还是焱妃的被袭之仇,一时恐怕是报不了了。

女子也没有大打出手的意思,在镇住了全场之后她缓缓回到地上的同时也收回了那骇人的气势。小白的弟弟并不伤分毫也不哭不闹,这大概和他在重生楼里的经历有关。

两边各自回归各自的阵营。这时炎王才发觉焱妃的嘴角正渗着血。看来刚才的一掌和全力救下小白应该是动到她的旧伤了。

重炉老怪这时发挥了他的用处,赶紧取了一枚药丸给焱妃服下。

炎王一面扶着焱妃一面愤恨地看着对方正暗自得意的五名斗篷专使,焱妃这样都是这几个卑鄙的家伙造成的。就在刚才激战的时候这几个家伙也不忘记用卑鄙的伎俩,他们清楚炎王有恻隐之心不肯伤及无辜,因此多次有意把战圈往民居处引。这令炎王不得不投鼠忌器,放弃了多次能够重伤敌人的机会。当下炎王肯定是有能力同那女子决战的,但势必顾不上周围,最后他虽然愤怒,却也始终压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情。

“今天玩儿得不错很有趣,如果还有缘,等我把这孩子交差了,咱们可以约个地方再打一场”女子说得很随和,说完就给了斗篷专使们一个眼色,带着孩子转身欲走。

小白颤抖着身子用几近哭腔的声音剑指女子踏出一步道:“把我弟弟还我。”

老白与炎王们向小白投去怜悯的目光,随时准备截下冲动的她。

而对方却头也不回地劝道:“姑娘,劝你还是好好地流着性命,别做没有意义的动作,人在一切皆有可能,而你踏错一步,这世间没有人有必要去宽恕你。”女子停顿一下,叹了一声怜悯的气接着道“我的朋友应该不会把你弟弟怎么样的,你还是想想将来如何在我朋友手里接回弟弟吧!”

“姐姐,我不怕的,我会等着你来接我的”这时小白那一直呆滞着的弟弟竟转身如此对小白说道,稚嫩的声音如重锤一样重重地击打在小白的心上。

小白再也坚持不住强撑出来的勇敢,她跪倒在地地喊道“那至少可以让我知道你朋友的名字吧!”

“等你强大了,你自己去找我朋友吧!只要你足够强大,他是不难找的,另外我对一个弱者也没有太多的耐心”女子边走边说,声音渐行渐远,在最后一个字音到达小白的耳朵里时,女子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了即将入夜的傍晚。

小白双手撑地放声地哭了出来。听到撕心裂肺的哭泣,似乎外面平静了,在大战一开始时便四散躲入周围屋子里的常人们,这时都一一探出头来,最先看到街中那伤心绝望的小白。老白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焱妃深深地哀叹了一声,“如果不是我受了重伤,今天你弟弟也许就能留下来”,当然她没有说出来。

如何回到重炉老怪的乡野小院的,小白脑海里一片模糊。那一天村子里遭受的巨变;老奶奶最后那宛如天神的姿态;近来老白教导自己剑法的画面;自己修炼五行诀时的姿态;弟弟那呆滞的可爱的脸;最后是女子那神秘的青色纹身;种种画面就像戏剧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滚动着,既充实又梦幻,但细想起来又似乎一点儿实质意义都没有。

眼前是涓涓流淌的小溪,溪水透亮清澈见底,小溪上不断有扑腾的白浪,白浪发出绵延不绝的潺潺的流水声。小白在溪边盯着小溪,心里既平和又似溪水一般总是涌动着奔向万里之遥的远方的那股冲劲儿。

她的身后有一小片竹林,老白就在小竹林的边缘处看着她,那里亦是重炉老怪小院的院门。

炎王、焱妃、重炉老怪正围在院子中央的小桌上,商量着下一步该去哪儿。赤羽伏妖剑就放在小桌上,剑脊上那五彩斑斓的妖血昭示着,这把剑曾经主人的辉煌过往。看来他们是要顺着这把剑去查他们所想知道的。

他们有他们的使命,小白有小白的家仇,二者是完全独立而不相干的。其实小白完全可以请求炎王、焱妃他们养好伤帮自己抢弟弟,因为小白于焱妃有误打误撞的救命之恩。但看看小白,她似乎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

说起来自那晚在河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和自己妹妹有八分相似的小姑娘以来,似乎她极少对自己表现出有什么愿望。她算是勇敢的了,也算是坚强的了,如果是自己的妹妹的话,很多时候早就抱着自己的脖子哭泣了。但是她没有,很多次她都像在溪边的这样,独自在一边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小白接下来你会想怎么样呢?如果不与炎王、焱妃同行,就算我肯豁出性命去帮你,可对于你想达到的目标肯定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没有任何希望地行走于世,那不是行尸走肉是什么?老白看着小白的背影如此为她担忧着。

炎王他们那边的谈话声突然大了起来。

“你忘记了师傅给我们的使命了吗?”炎王的语气有些焦躁。

“我知道我们的使命,可如此扔下她不管。她这么初涉世事、这么青涩与单纯,我们扔下她不就等于是让她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去乱撞这世事的南墙吗?”焱妃也激动了起来。

“没有这么可怕,她身边不是有个老白吗?”

“是的,是有这么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和她要找的那些人对比起来,差距有多少你应该是清楚的。”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差的,要不是身上背着毒,我的功力还不止于你们所看到了。焱妃的话刺进了老白的耳里,老白不禁心下不满。

“那怎么办?带着她就一定好吗?我们去的地方于她而言她就安全吗?她就能如愿以偿地找到她弟弟吗?你也看到了,那红姬即便是你我全盛时联手也未必拿得下的,跟着我们她未必有益。”

“我不管,总之必须先听听她的想法,她如肯跟着我们,总比在世上乱闯的强。”

“……”焱妃一犟起来,炎王一时就无话可说了。

“我跟着你们去调查这把剑吧!”就在炎王、焱妃争执的时候,小白似乎想通了一般来到他们身旁说道,“这把剑你们带着不便,有我带要方便一些。”

炎王与焱妃互看了一眼,十分震惊她是如何变得这么镇定自若的。短暂的沉寂之后,焱妃喜笑颜开,她确实喜欢小白,也确实担忧小白日后的成长,更觉得多小白在的话生活会有滋味得多。与炎王出双入对的双人世界实在是太久了,这样调剂一下也十分不错。

既然小白下了决心,炎王并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主。他遥问老白一声,“怎样?小白她要跟我们走,你呢?”

老白边走进院子边揉着鼻子,“我是个江湖浪子,她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吧!我无所谓。”

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那么咱们下一站去哪儿。”老白问道。

炎王看着桌上的赤羽伏妖剑道:“下一站赤羽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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