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总是悄然而至的。
如果说数百年前人类内战时,因为通讯手段落后,甚至需要做事前约定战争地点这种工作是滑稽可笑的。
那么,具体到连对方一兵一卒的一举一动都能了若指掌的现在,这唐突的开战也是理所当然的。
双方都要抢占先手,而胜利的天平无时无刻不在左右摆动。
人们为严冬整备,集结人手加固工事,疲于应对战争和生存的现在。胜利的天平无疑微微向魔王军倾斜了。
那么,就没必要用幕布挡住舞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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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报!北方正门大批敌人出现!”
“什么?!两小时前报告不是在森林扎营么?!”
“这边观测到超大规模的幻术结界消失的魔力波动!斥候的幻术抗性不够没能看破!”
“也就是说一开始,敌人就近在咫尺了么?!”
“快去敲响警钟!”
“没用的!已经试过很多次了!除了能目视到对方的人声,都市中的人无法听到任何距自己一定距离外的声音!是高等级的特殊结界!魔法的通讯也被干扰了!”
“那就用腿跑起来啊!一个一个去通知战士们!北门现在的兵力根本挡不住敌方全军的奇袭。。。快!分秒必争,如果北门陷落就只能在城内战斗了!”
“那个。。。其实。。。。。。”
“月青石级的冒险者,已经全员在北门集结完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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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形容一个人的拥有察觉未发生危险时,会怎样说呢?
“野兽的直觉”、“第六感”、“未来视”
确实有些用魔法也无法解释的力量存在着。
但是无法解释并不意味不存在,并不意味不能使用,并不意味不能锻炼。
当遇到危险时,当生命受到威胁看到走马灯时,身心都会全力去搜索能够活下去的情报。或许在那无意识的行为中,战士们发现了象征危险来临的某种前兆。
当跨越危险后,虽然会忘记那种感觉,但即使如此,对危险的恐惧仍深深刻在记忆与肉体中。
那么,跨越两次呢?
跨越百次呢?
跨越千次呢?
在城镇中的月青石级冒险者,无一例外都千百次从生死危机中逃生过。无数次跨越死亡危机后,那残渣渐渐变为感觉、变为记忆、变为习惯、变为确信。平日里与常人无二的他们,在面对危险时会变成另外一种生物。
名为冒险者的生物。
这样的他们,对城外的异样宛如军犬闻到恶臭一般。
不约而同的,几乎所有月青石级冒险者都全副武装,前往北门查看情况。
而本以为能够轻松击破少数守军,突入北门的魔王军,着实为这迅速的支援吃了一惊。
人类单体并不强大,数个人类兵士才能压制住魔王军的普通兵士。
数十个人类才能杀掉魔王军的领队。想要赢过魔王军的族长,更是要投入百倍的兵力。
但是冒险者却不同。
那是专精与异种族战斗这一领域的战士,拥有强大个体实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思路十分灵活。不论遇到何种敌人,都能迅速分析弱点、配合现状制定对策。那强大的应对能力使得仅仅一个冒险者,有时能发挥比一支军队更大的作用。是毫不夸大、名副其实的一骑当千。
数个星精石的冒险者联手就能对抗数倍的魔王军士兵,日耀石级别的冒险者甚至能跨越种族差距、与魔王军领队进行一对一的战斗。而位于冒险者顶点的月青石级冒险者,则只能用族长级的精锐去解决。
所以,近一万的魔王军停在原地,被这仅仅一千名身着闪耀着青月之光装饰的冒险者所震慑,不敢妄然前进一步。
就在此时,魔王军的上空出现了身穿金色战甲的人影,。他的身份无需多言,在场的冒险者都心知肚明。
“吾问你们,挡在那罪孽之都前的是些什么人?”
“吾再问你们,那些人身上缠绕的是你们的什么人?”
声音直接传入脑中,平静的语调下藏着如海沟一般深不见底的愤怒。
“是吾等的死敌!蔑视自然之亵渎者!”
“是吾等的家人!被愚者亵渎的至亲!”
战吼冲破鼓膜,魔王军开始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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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以盖亚之神木包裹吾等恬美宁静之乐土不可被喧闹之人行践踏之事而虔诚诉求汝坚固不屈之神体行庇护大地之奇迹!‘盖亚之圣盾’!”
双子魔法师发动极速咏唱,召唤巨大的岩土盾牌。
“可笑可笑!对盖亚之子的我等投以盖亚的怀抱?人类果然不过如此!”
盖亚族的巨人挥动巨锤砸向盾牌,然而本该如灰尘一般消失的盾牌却突然吸入巨人的手臂。
“二度请求您治愈子民之狂热与争斗之心使其安睡于真母之怀抱!”
“居然利用我的狂战士化,强行对我使用治愈魔法?卑鄙的人类啊啊啊!!”
巨人全身被巨盾覆盖,变成了一具会打呼的黏土棺材。
“那么,到我出场了?”
防线的最后方,身穿夜空法袍的小小魔法师——安雅站了起来,在她背后,上百魔法药水的空瓶散落一地。
与感到危机才匆忙赶来的其他月青石级冒险者不同,有一位冒险者为了使用某个大魔法,早在三天之前就来到了北门。
花了整整三天,将北门前的地形、气味、温度、魔力散布、地脉流速等等一切的情报收入脑中。同时不断发动复数魔法,用不存在的魔法去攻击本不存在于此的敌人。
而现在,这个大魔法终于具备了最后一个发动条件:“目视所有要攻击的对象。”
然后,勇者队伍的魔法师开始了她的蹂躏。
“三重落日·群星疾行!发动!”、“龙火归林·复燃!发动!”、“至高圣枪·百式!发动!”、“疾跑疯林·群狼!发动!”
无数的陨石在魔王军阵地炸开,巨大的轰鸣让人头痛欲裂。整个山丘被炸飞,一时间灰尘漫天。
如长蛇般的火焰焚烧魔王军的战士,每有战士被烧灼,身体便会炸裂开来,而被那爆炸波及的战士,又会继续爆炸开来。一番连锁下来,魔王军就如同被炎海海啸冲淋一般。
在那被陨石扬起的尘雾中,士兵们被穿透尘埃的闪光刺得睁不开眼,而后,每个被这光芒照射到的士兵都被百支雷电利箭贯穿全身,动弹不得。
在魔王军士兵惨叫之时,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的脚边长出了新芽,直到那幼芽越长越大,变成一人高的小树。不出数秒,小树化为木狼,冲向魔王军战士撕扯其皮骨、吸食其血肉。
魔王军惊愕不已,为何矮小的人类魔法师,能够连续瞬发四个战略级大型攻击魔法。
“冷静下来,那并非拥有无尽魔力的怪物。那是秘术‘重生之复仇’,满足数个条件就能攻击未来的敌人。是由某位时空穿越者发明的魔法,弱点是使用此魔法时本人无法行动。”
魔王看着手下的子民惨遭蹂躏,毫不动摇的迅速作出指示。
“派别动队去解决她!那东西只是个固定炮台!”
一声令下,几道阴影飞出,无视一切直冲向魔法师。周遭为了保护她而自发聚集的冒险者们,面对这急速飞驰的影子没有攻击的手段,只能等他们现身。。。可是等他们现身后,自己又能否守护己军的胜利女神呢?
“你以为我会不想任何对策、傻傻地呆在原地任人宰割嘛?!精灵召唤·至高守护!发动!”
之前,被关入泥土棺材的盖亚巨人躯体动了动,然后像被什么拉扯一样飞向魔法师。
“接着!守护圣像·骑士!发动!”
装有盖亚巨人的泥土棺材化为一滩灰泥,然后那滩烂泥里生出了巨大的脊椎与胸骨,将安雅整个包裹。而后,在最外层缓缓生成洁白的外壳。不出数秒,一局纯白的骑士巨石像完成。
“最后!绝命突进·循环!发动!”
巨石像里的安雅咏唱最后的咒文,完成了最后的步骤。巨石像开始在后方不断飞驰,而影子里的魔王军根本连安雅的脚跟都抓不到。
既然自己不能动,让别人载着自己动就好了。既然自己无法防御,就让别人防御就好了。此时此刻,乘坐坚固石像不断高速运动、能够连发大魔法的安雅确实是这个战场上魔王军的最大威胁。
“不可能?!为什么日系的光魔法能将属月系的泥土作为素材?!”
魔王军的鱼人法师不禁发出质问,而下一刻不断到处绕圈的巨石像正好运动到他眼前。
“我本来只是想用你们的武器凑合一下,谁知道正好有巨人的尸体,实在是要谢谢没脑子的巨人啊哈哈哈。”
“难道说?!确实作为大地子孙的盖亚巨人肉体是木属性,是日系。。。可是将他活生生的变成石像,简直比魔女还要恶毒!!!”
“把活生生的生命杀死的你们,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气急败坏的鱼人本想用魔法攻击,但无奈下一瞬间安雅的巨石像就跑远了。
距那气得跺脚的鱼人数十米处,又是另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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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稚气未脱的少女,与一个长发青年对峙。只有他们三人就像是与战场隔离开来,互相对视、一动不动。
双子魔法师拥有瀑布般的金发与能让人能够联想到天空的蓝色眼瞳。
长发的青年则是干枯的白发和一黑一棕的异色双瞳。
对峙了近三分钟,双子魔法师打破了僵持,掏出背后的月青石合金制长刀。一人左手持刀,一人右手持刀。那姿势过于整齐,就好像其中一人是另一人的镜像一般。
“吼吼,还以为你们是魔法师?结果却是能放出这么凌厉杀气的剑士么?”
长发青年从背后拿出长枪,那是枪头和枪杆都由各种各样骨头构成,胡乱拼凑而成的骇人长枪。
“初初次次见见面面,我我是是一二号号。”
双子剑士一同开口,声音稍有错位地重叠在一起,如同回音一般让人心生烦躁。
不过,对于这三人,对话也不那么重要。
“砰!”刀枪相碰。对三人来说,只有需要在此击败的对手。
长枪青年很快就陷入了苦战,双子一人正面牵制、一人死角攻击的同时动作,总是能巧妙地击中他。如果是普通士兵,想必第一击就决出胜负了吧。
“真真难难得得,好好久久没没遇遇到到能能够够接接下下这这么么多多次次攻攻击击的的战战士士了了。”
“二二人人即即为为一一体体,没没有有我我们们两两人人战战胜胜不不了了的的敌敌人人。”
“哈,不可能的吧?就凭你们两人的配合,也想胜过我们?”
“那是当然,因为。。。诶?”
一瞬间,如同吊着心脏的线断掉一样,自己跌入谷底。
感受不到自己姐姐的气息、魔力。
明明姐姐就在自己的右边,一直都是!
一回头,看到鲜花凋落于地面,鲜血染红一起去定做的皮甲。
啊啊,忘记了。
忘记了,怎么停住奔跑中的右脚,因为那是姐姐负责的,自己只要模仿就可以了。
忘记了,怎么支撑右边的身体,因此摔倒了,那是姐姐负责的,没有姐姐自己是无法站立的。
忘记了,怎么使用右边的内脏,肝脏破裂,肾脏坏死,肺叶充血。所以要死去了,没有姐姐自己是活不下去的。
自幼便互相输入魔力实时操纵身体,天生患有顽疾的两人只能这么活下去。长年累月的魔力操作已经早已到达呼吸一般的无意识领域。姐姐的大脑以为神经连接的右半身,和魔力连接的妹妹的右半身才是她的肉体,妹妹亦然以为两个左半身才是自己的肉体。
因此当姐姐死去时,妹妹同样感受到了死亡。
而且与此同时,右半身的能量供给不见了,血液、体液以及各种生物信号一口气冲入,一瞬间妹妹的魔力紊乱,导致重伤。同时,姐姐暴走的魔力仍在妹妹的右半身冲来撞去,寻找自己失去的肉体,更加重了伤势。
“哈,另一半死掉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不到我们半身族人人都会的事。只有这种程度,还夸下海口说两个人就战无不胜?”
半。。。身。。。族?那是。。。什么?
趁着右脑还没有死透,拼命回想情报。
半身族,影之国的住民,出生起就只能活动一半身体。无法活动的另一半会自16岁开始缓缓死去,在此期间必须找到共用身体的另一半,祈求不朽的影之丝缝合二人,结为伴侣永不分离。
“二人一体?那种东西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我们可是连人格、记忆甚至灵魂都糅合在一起的关系,怎么可能会输给你们这种小孩儿过家家?”
为什么。。。。。。姐。。。女。。。丿辶氵。。。宀丶。
看着倒在地上半身开始腐坏,连说话都缺失半个音节、即将成为废人的剑士,半身族的青年满意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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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安雅阁下已经锁定魔王了,请示是否能进行魔法炮击?”
“别费功夫了,不可能奏效的不是么?还是把那魔法用在一般兵士身上吧,现在重要的是抓紧时间消灭敌普通兵士,为部队集结争取时间。”
“是!这就通知安雅阁下!”
兵士打出信号旗还没几秒,又一波火雨将魔王军烧得哀嚎。
“以目前来看,只要魔王不出手,普通的魔王军士兵根本不足为惧嘛。”
信号兵向罗瑟搭话,脸上充满安心。
“那可未必,不要小看了他们。”与信号兵不同,罗瑟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即使被火焰烧焦全身。”
“即使被利箭刺穿内脏。”
“即使被爆风冲断骨架。”
“他们也会站起来,只要魔王在,这名为恐怖的支配力就会继续驱使他们前进。即使安雅的所有魔法都十分奏效、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可是那些还未死去的魔族,只要有一口气,他们就会扑回来,咬向我们的脖子。”
这就是名为魔族的存在。
“是!对不起大师!我想的太过噌率了!”
望着城下火中冲出一群焦尸一样的魔王军,信号兵吓得咬了舌头。
罗瑟笑着摸了摸信号兵的头,年轻的兵士被眼前美丽的战士迷得神魂颠倒。
“看来是时间道别了,如果你能活着回去,替我向孤儿院的主母传一句话吧。就说‘我并没有责怪她,能被她抚养长大是我这辈子感到最幸福的事’。”
信号兵对这突如其来的遗言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城外魔王军上空,那不详的魔王终于有所行动了。而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场战斗中负责阻止魔王的战士是边境最强的“大师”。
罗瑟使用飞行卷轴靠近之后,并没有因为魔王的相貌感到吃惊,前日在墓地遭遇的魔族战士果然正是魔王本人。不如说,如果那么强的战士如果仅仅是个族长的话,根本不敢想象魔王是怎样的存在。
然而,见到自己的魔王却是一副震惊的表情,甚至哭了出来。
别开玩笑了,想哭的是被侵略的我们才对吧?!
“魔王呦,你那虚假的眼泪是为何事而流?”
“我即将,杀死我爱的人。”
是城里混进了魔族?还是指会让自军的战士送死?搞不清。
“魔王也会爱人么?”
“当然,自从见到那银色妖精的第一眼,我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我的敌人。”
银色妖精?是指雪之妖精么?还是指冰海精灵?魔王爱上了妖精?
“抱歉,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是用这个说话吧。”
放弃思考,拔出巨剑,与魔王一同缓缓降落,在地上摆好姿势。
“是么,抱歉了人类,看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从现在开始,我会全力以赴的。”
魔王扯下胸前的宝玉,幻化出一把战斧,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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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所有在场的人都放慢了动作,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两人身上。
如鬼煞般急速挥舞巨斧的魔王,和将其全部格开的银发女剑士。仅仅是武器相碰产生的余波就将人震得头晕目眩。
如果被那斧击击中,恐怕自己会灰飞烟灭吧,在场的每个人类战士都这么想。
如果被那剑技缠上,恐怕自己会四分五裂吧,在场的每个魔族战士都这么想。
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想法。
力量的的巨大差距化为认知的鸿沟,让自己甚至无法理解在这场战斗中谁占了上风。
“魔王呦,你那虚假的眼泪是为何事而流?”
每一次呼吸都挥出数百次斧击的魔王,耳中仍然回响着刚才女剑士的声音。
虽然有些奇怪,是为了仅见了两面的你。
“魔王也会爱人么?
身为人类,你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我想更加了解你。
“抱歉,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是用这个说话吧。”
是啊,我也不懂我在干什么。身为魔王,却在战场上对仇敌诉说爱意,明明我们只有你死我活这一条路可走。
那么,别了,我所爱的人啊。
“停手吧,我不想再看到你那吸收魔力的丑陋姿态。”
“丑陋?”
“啊啊,对啊,你们还不知道,你们所无忧无虑使用的魔力正是死去先人的精魄。”
“既然如此,你一次也不曾使用过你那快要溢出来的魔力么?”
“那并非我的本意,而是他们见到人类早已压抑不住愤怒。”
魔王向前伸平斧头,抬抬下巴示意女剑士用剑去接触斧刃。
“如果不相信的话,触碰我的武器吧,我会将他们分一部分到你那边,接受那魔力就能明白我说的话里,没有半句谎言。”
剑士保持战斗姿态,并没有将剑搭上斧刃。
是啊,哪里会有那么听话的傻瓜,会随便听敌人的话。
就在魔王刚打算收起斧头时,剑士将剑搭了上来。
“唔啊啊啊啊啊!”
糟了,没有控制好给予的量,战斗状态下魔力太过兴奋。
望着女剑士发出惨叫,脸颊泛红呼吸困难,罪恶感涌上心头。
“还好吗?这下明白我说的是事实了么?”
“是的,我理解了,但是即使如此,作为都市的守护者,我仍然要挡在你面前。”
果然,人类终究是人类。
人类都是贪婪自私,无论何时都不可能改变的渣滓。
理解了面前美人本质的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黯淡了。
“就算知道了一切,仍然要贪婪地使用魔力么?!”
“不,不会再用了。”
“是啊!!你们只要尝过一次魔力的恩惠,就再也无法停止那亵渎的手。。。。。。?你说什么?”
“我说,不会再用了,我已经知道自己之前是做的事有多么不可原谅了。”
“你那对人类强大无比的怨念,我也开始能理解了。可是纵使如此,我也不能从你面前退下,我身后还有家人和家乡。”
黯淡的世界,突然充满了阳光。
魔王看着面前的少女,比那天上的太阳还要光彩照人。
果然自己没有看走眼,感谢命运!她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那么,接下来就使用这个吧,觉悟吧魔王!”
沉浸在感动中,幸福地看着少女扔掉褪去了魔力的巨剑、换成双剑,魔王甚至想要大声喝彩。
可是仅仅下一瞬间,感动就变成了恐惧。
不妙,不妙,不妙!
瞬间解放刻在手臂的魔法阵,从魔王城召唤自己持有物中,最为坚固的“海姆之躯”盾牌。
不,还不够,不对劲!
再次释放魔法阵,又召唤出仅次于“海姆之躯”的“虚空隔断”。
双手各持一盾的样子显得十分滑稽,可是本能告诉自己这才是正确的。
结果,看来是预感没错。
“虚空隔断”仅仅十秒就被撕成了碎片,眼睁睁看着能够抵挡三次神明级大魔法的盾牌被砍得稀巴烂,只能双手握住“海姆之躯”全力吟唱防御上升咒文。
连残像都模糊不清,只能从双手的触感感觉到女剑士在使用双剑左右开弓。
可是这个开玩笑的攻击速度是怎么回事?
一息百下?一息千击?那些算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剑技,如同夹裹无数利刃的暴风一般吹来,而且每一剑都切实砍中要害。如果不是“海姆之躯”有自动庇护主人的特殊效果,怕是自己早就被切入死角、一击毙命了。
人类之躯不依靠魔力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动作?!
可是确实没有感受到她吸收大气中的魔力啊?到底是怎么。。。难不成?是在用自己的灵魂?
一瞬间,腿软了下来。
“住手,住手啊!!”不禁大声喊出来。
当知晓这无数的剑击中,每一击都包含着她的一部分精魂,魔王手上的盾牌变得异常沉重。
有这样的人么?当知道了自己的攻击是一种亵渎后就能马上舍弃锻炼了数年的技巧?
当舍弃作为人类战士的王牌之后,又能马上燃烧自己的灵魂拯救家乡?
她不该是人类那方的人,她绝对是魔族这边的人。
不然要怎么解释这份正直与无私?
就在此时,连击也终于迎来了终结。
剑士的双剑与自己的盾牌一同碎裂,而剑士也无力地跪倒在自己面前。
沉默良久,魔王下定决心开口了。
“勇敢的剑士呦,只要你们能够答应我三个条件,从此撤兵也不是不可以。”
“咳咳!说。。。咳!。。。说说看。”
“第一,将这要塞都市交予我。”
“我拒绝!”
“第二,你要作为我的骑士为我战斗。”
“我拒绝!”
“第三,你们今后能否保证不再使用魔法?”
“抱歉。。。单凭我一个人。。。可能做不到。”
“是啊,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回答的,可爱的银色妖精呦。”
“啪!噗喳!”
失去了心的魔王,低头看着被自己夺取心脏的女剑士,头也不回地继续向都市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