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先生抬起头来，对袁山长说道：“父亲，袁半朝如烈火喷油，您也该致仕了。”
此言一出，袁夫人和袁大嫂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袁先生。这还是袁家子么？这么见不得家族好。只是，袁山长不说话，两人也没开口。
“致仕之事暂且不提，永建，你就没有再回帝都的意思了么？”袁山长看着最小的儿子，认真问道，这事关他的全盘安排。
“不回去了，帝都也就那样。我在这小地方呆惯了，民风醇厚，物产丰饶，景致怡神。”袁先生非常认真的回答道。
“明日里，让你选的孙女婿到家里来一趟，我见见。”袁先生点头，又岔开话题。
“三儿，书音那才情，你怎么选了个小家小户的，举人有什么，进士家里都多少个了。”说起来，袁夫人还是有点气不平，“我原先还给书音相看着好几户人家的儿郎，这下好，那钱家小状元郎过门一送礼，你知道有多少风言风语的。”
“母亲，”袁先生知道父亲睿智的很，母亲的境界眼光就有些差，不过有父亲压着也没什么大事，最多发些牢骚。“书音这事儿子确实没有先知会，是儿子的错。不过，书音是我的掌上珍心头宝，我总不会害了她。”
“你知道，书音的堂姐表姐，就是一表三千里的也好歹都嫁个大户人家。这多少人在背后说你鬼迷心窍。”袁夫人虽然很气恼，可这婚事已经板上钉钉，她也推翻不了，只能给儿子摆脸色，表示自己的不快。
“是啊，三弟。不仅母亲那，就是大嫂我都听了满耳朵。不知道，你选的女婿是何等的才俊。”袁大嫂也跟着说道，她女儿嫁的都好，这回好，有了个小地方的连襟。本来就面上无光，以后还要帮衬着，想想就亏。
袁先生笑笑没有说话，他不跟妇道人家一般见识。这时，师母和书音指挥着丫头们上了些垫胃的小点心，让长辈缓一缓。接着，又禀告道：“母亲，大嫂，屋子都已经备好，还请去看看是否合适，有没有需要调整的。还请母亲示下，带来这些行礼如何规制，下人们有哪些留在身边伺候，哪些安置到外院住着。”
袁山长挥了挥手，“你们都去吧，永建留下就行。”
“永建，你我父子二人许久没有好好的聊天了。书音的事，我不想多说，想来你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你瞒着你母亲也就是了，就如此信不过为父？”袁山长其实又有些伤心，这个儿子最聪明也最得他喜欢，孙女亲事怕家中阻挠，居然提前跟自己说一声都没有。如若不是他放任，他怎么可能带着妻女从帝都跑到平安城这远离中枢的地方来。
“都是儿子的错。”袁先生恭恭敬敬行礼认错。
然后他说道：“父亲，随着皇帝坐龙椅日久，太子与王爷们也都渐渐长大。”
说道这他顿了顿，转了个口风：“父亲，去岁去京中，您老冬喘的毛病犯了。不知，这一阵子您老调养得如何？”
“年纪大了，精力不足，身体不中用了。调养不调养的，还不就是那么回事。”袁山长答道。
“父亲，不如您上个折子，到儿子这边来调理一阵子？什么事都打不过您老的身体。”袁夫子顺势接上。
“我和你母亲一来，怕是你的清净日子就到头喽。而且你母亲也未必肯离开帝都。”
“母亲不愿意来，就让她跟着大哥大嫂在帝都做老封君。父亲过来修养一阵子，儿子还是能奉养的。难道您教了一个皇帝，还想再教一个？”
“下一个帝师十有八九是钱子希那个小状元公，父亲老了，教不动了。”
“那不就得了。父亲，当初我离开帝都虽说是为了妻女，看当时家族里许多人就眼高过顶，真以为别人叫了袁半朝，这朝堂就能说了算似的。大哥和二哥，读书一般，其他的.....也就那样了。”袁先生还是准备推心置腹的和父亲聊一聊，也就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他们还有袁家，还不是因为有您。如果，您不在位，以他们的能力，估计着皇帝也就乐呵呵养着，不驳了您的面子。”
“我当时就看不惯，亢龙有悔，物极必反。这天下它又不信袁。我是懒得和他们掰扯，再加上当时家中为了我只有个女儿，那几个不成器的，不管脏的臭的，变着法的往我面前塞女人。所以，我任性的来了平安城。还多谢父亲大人的成全。”袁先生也知道，没有父亲暗里的支持，他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你出了帝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我可是听了不少闲话，说好听的是重情重义，说难听的是为了个女人不要前程。但你这执拗的性子倒是在皇帝面前挂了号。”袁山长想起当年风言风语，真似还在眼前。
“父亲，这个号挂的不错吧。不然，一个帝师一个天才的......麻烦大了。”袁先生很早就看明白了。
“你果然看得清楚，袁家，也就你看得明白形势，也好在有你。”袁山长对于这个聪慧而政治敏锐度高的儿子，其实十分倚重，也不吝夸奖。谁让每年这个儿子回到帝都过年，总能替他分担一部分。
“要想上袁家的船，最紧密的不外姻亲。家中适婚的孩子现在就只有书音，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在那看着。说给谁家，其实父亲您都不好处理。反正，我就是这么个任性的人，能带妻女一走了之，也自然能婚事说定就定。”袁先生又作了个揖，“儿子又让父亲蒙羞，连孙女的婚事都不知会您了。”
“你呀，真是朝堂上的材料，你不觉得可惜么？”
“父亲，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有的人削减脑袋就想加官进爵，您儿子我偏偏就不喜欢这勾心斗角的事。即使我能做，也做得比大多数人好，可我不喜欢啊，我为什么要勉强自己。”袁先生振振有词，什么都比不过我开心。
“这样也好。”袁山长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