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愣了许久,似乎是非要做一点什么才能安心一样,江言从通讯录里找出了江淮阳的号码拨了过去,老土的彩铃一遍一遍的响着,没有人接通。
果然是这样,只有他主动想联系自己的时候才能联系得上。
江言的母亲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而父亲江淮阳是一个国家下属CX生工科研院的研究人员沉默寡言,十分严厉。因为工作的原因,江淮阳常年不在家,在基地的时候也不接电话。江言经常被连续好几个月不闻不问的扔在家里。因为家庭的原因,她从小就觉得自己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不敢让同龄人知道他内心的自卑。因为被动孤独久了,她不太适应和别人交往,于是又主动选择继续孤独。
平常不接电话也就算了,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接。
从小到大,江言已经渐渐习惯了凡事只能依靠自己解决的生活了,可是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去寻求他的帮助。“或许,”江言的内心不受控制的想到“可能是研究所也出事了吧。”心头顿时涌上一大股悲哀。江淮阳工作的研究所就在阳城南的近郊,那里刚好离青雀区不远。
夜色浓的像一块黑布,把这座城市隔绝成了一个个孤立的小块,只有灯光能提醒着彼此的存在。这个夜晚,一只残忍的巨兽开始袭击整个阳城,每一个孤立的部分都遭受着不同的侵袭,血色浓重。
江言蹲在黑暗里一只手攥着手机,另一只手狠狠地掐着自己手臂里侧的肉,想迫使自己停止颤抖,并努力把思绪都集中起来。对于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这件事,她十分熟练,并且也能下得去手。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开始尝试理清现在的情况。
她在居民楼看到的事情和治安警频波里的话可以互相证实了,江言逼迫自己在脑海中想出了这句话:就像电影里的那样,真的有丧尸出现了。而且根据治安警总局都沦陷的情况来看,丧尸的爆发情况应该很严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阳城的治安警总局在南边的青雀区偏北一点的位置上,可能丧尸的大军还没大举入侵城北区,所以她所在的城北二中现在还很安静。可是她现在该怎么办啊?她应该做些什么呢?
江言站起来,顾不上拍掉身上的泥土,就又向教学楼跑去。她实在受够在这可怕的黑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了。是不是如果今天没有溜出来现在就还好好的,如果我现在还在教室里上课,还和同学在一起多好啊。她心里忍不住想,为什么我就要面对这么多让人绝望的事啊?为什么要逃课?
现在只能把情况告诉老师了,如果能让大家相信出事了那就听从老师的安排。如果不能——她心底里明白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就乖乖地和同学们待在教室里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等死吧,也能算是和他在一起等死。
少女的心思还真是可笑,她不由得暗暗的嘲讽自己,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样矫情的说法。
江言刚刚跑出操场角落的树林,校园广播冰冷的声音突然出现。
“请全体教师学生按间操队列到操场集合,有紧急事件要通知。再播一遍,请全体教师学生快速按间操队形到操场集合,有紧急事件。”
校园广播那冰冷的余音还未从江言的耳朵里散去,江言的心就沉了下来。完了,是真的,已经来了。学校已经得到警报了,看来周围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江言又往后退了两步重新回到徘徊了几乎一个世纪的树下。她怎么可能和那么多人一起在操场集合呢?要是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就算了,江言清楚地知道现在的状况,如果她和全校近两千人一起挤在操场上,一旦大批的丧尸出现,跑都没处跑去。
北城中学大操场的位置真的是与众不同。因为学校地处繁华的商业区和居民区的夹缝之中,整个学校的轮廓窄小而狭长,大操场的两面都是学校的围墙和北边的侧门,一面有主席台和观众台围着,而最后一面隔着一排年长的杨树靠近音体楼,平常各年级的学生们如果要大批的进入操场,只能走音体楼旁边的路集合。
江言犹豫了一下,挑选了一颗离操场比较近的高大的树准备爬上去。躲在树上有三个好处,一是丧尸笨拙的行动能力应该不足以让他们做出爬树这么难的动作,二是待在一个高高的地方有助于她及时看到周围——尤其是一会儿大家集合的操场的情况,三就是这棵树就种在音体楼的前面,有一个熟悉的建筑物挡着让她很有安全感。
江言发现自己的脑子居然还出奇的好用,她现在总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她现在正在玩一个拟真的逃生游戏,又或者,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可是她的清醒只是表面现象,她忘记了自己受伤的脚踝。
江言从小没人管,爬树下河的事没少干,所以拖着坏脚磨叽好久也总算上了树。她倚在了一个比较粗的枝杈上,调整好了自己的视野。
操场主席台前早已亮起来了一个极亮的探照灯,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半个操场。一群老师正围在主席台下交谈,附近也有三三两两的班级队伍走向操场。幸好盛夏的树叶很浓密,在夜色下没有人看见树上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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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响起前,林歌语正不顾自习老师的目光和周围的男男女女们聊天。所以当她听到要出去集合的广播后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看到她皱眉,旁边的李锐适时的抱怨了起来:
“晚上出去集什么合,让我们喂蚊子吗?”
林歌语甜甜一笑:
“估计是什么愚蠢的地震演练吧,咱们还是别下楼了,我懒得动。”
听到她这句话,她旁边那几个人都开始附和起来。
“是啊,不下去也没什么事”
“那咱们就留在这聊天吧。”
林歌语享受着这众星捧月的感觉,惬意的靠在座椅后背上,看着班级里的其他同学都站起来准备出去集合。
林歌语长相甜美,性格活泼,家里又有权有势,一些同学争相讨好。她虽然平时不怎么遵守纪律,但因为家庭的原因,连校长都不愿过多责问她,所以普通的任课老师都不敢太过管教她,所以并没有强迫他们几个出去的意思。林歌语也习惯了周围的人都讨好她赞美她的感觉,久而久之,自然生出几分蛮横娇纵。若是有人得罪了她,她周围的“好朋友”就会在她的授意下对那人多加关照。
此刻便恰好是这样的情况。
林歌语不经意般的朝一个位置扫了一眼,有人就立刻会意。
宋果立刻笑着走到了蒋思思的座位前,假装亲昵的拉住了她的手。蒋思思正准备和其他同学们一起下楼集合,对上了宋果之后,立刻手足无措起来。
“思思,你和我们一起留在班里吧,下去一趟多麻烦啊。”宋果脸上的表情很是温和,抓着蒋思思的手却用了极大的力气。蒋思思本就低着的头压得更低了。
蒋思思的同桌陆之舟看了她们一眼,粗心的男生似乎没觉得女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有什么不对,就和其他同学一起离开。蒋思思就这样被宋果使劲拽着,走到了林歌语的座位前。周围的人一看到蒋思思,眼睛里都生出了一种玩味的光,仿佛正等着一场好戏登场。
蒋思思是一个比较内向的女生,学习非常努力,是老师们眼中的乖孩子。林歌语本来就对这类的学生很反感,可是蒋思思竟然还得到了音乐老师的青眼,成为了班级声乐比赛的领唱,而这一直是林歌语视为掌中之物的东西。从来没有想过可能会失去的东西被一个平时一直不屑的人抢走了,林歌语感到了很大的羞辱和愤怒。
从此之后,在林歌语有意无意的示意下,蒋思思就被林歌语的这帮朋友缠上了,他们表面上对她很友好,但其实全都对她极尽的挖苦羞辱,经常指示她为他们跑腿做事。更过分的是他们有时会拿走她的练习册其他东西,让她在老师和其他同学面前出丑。
蒋思思的性格老实内向、谨小慎微,不敢反抗也不敢和别人说被欺负的事,但其实她比别人更加看重自尊。每当那群人捉弄她欺负她的时候,她都在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和反抗。他们每仗势欺负她一次,她心中怨恨的火苗就增一分。长年累月,已成烈势。
蒋思思看着林歌语下垂的眼皮,攥住了自己的拳头。她看到林歌语打开了她的手机不知道在摆弄什么,这很正常,林歌语总是心不在焉的,包括在那些人羞辱她的时候。不过现在的林歌语明显有些不对,蒋思思不知道该将目光安放在何方,眼神飘忽中她注意到了林歌语的肩膀,她的肩膀在颤抖,她似乎……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