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螺仔细查看手中的信纸,眼眸放大。
沁儿竟是当初清河茶场合并之时的受害者,碧螺直觉得喘不过气来。
自己记恨已久的人,竟因为碧家受到了如此沉重的伤害。
思虑良久,碧螺才露出通红的眼眶,神情恍惚。
“小姐,可是有什么事?”庆珠神色紧张,碧螺如此异常,难道是茶场又出了什么状况?
“庆珠,”有些疲倦地扶住额头,碧螺轻声道:“人这一生,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小姐可知,万事皆有因果,我们只待遇见罢了。”庆珠答非所问,却一语道中她的心事。
渐渐镇定下来,碧螺细细回忆当年此事。
彼时她不满十四,几经周折继承了父亲的家主之位,继续着碧家茶场合并之事。
当时碧老二已经有不服之意,却难以力排众议反对父亲的遗言。
想不到这老匹夫竟出此主意嫁祸碧家,自己很久之后才得到消息,却也无力回天,再去寻找存活之人时,早已于事无补。
“如今碧老二早已不知身在何处,空口无据却也得不到她的信任。”
与庆珠一番商议,碧螺还是决定先将此事压下,待探得碧老二的下落,寻到证据,再做打算。
“小姐如今把她放在身边,却是十分不安全了。”庆珠担忧道。
以碧螺的为人,断不可做出此事,而沁儿未必愿意相信。
“无妨,我既心怀坦荡,便不畏惧,此事万不可透露,明日菊花宴,你随我进宫吧。”
碧螺只叮嘱庆珠一番,过了晌午便回到府中,难以面对沁儿,碧螺便只带着庆珠再次进宫。
秋高气爽,天朗云清,御花园中各色菊花千姿百态,争相吐蕊。
碧螺被眼前的美景吸引,新奇地四处观赏。
“小姐,怕是只有您是前来赏花的。”哭笑不得地看着碧螺一副少女出游的神色,不得不说她全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园中花朵争艳,进宫的各家女子也千娇百媚,令人目不暇接。
“木香今日为何没有为小姐挑一身亮眼的衣服?”庆珠看着一家小姐倾世的容貌总被暗沉沉的官服压低明媚,有些遗憾道。
碧螺侧首悄声道,“皇商本就银钱多,万万不可穿着抢眼,否则就要被众人盯着出钱了。”
听到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庆珠叹息。
如今朝中左相与右相两人势力相当,水火不容,此次菊花宴,怕是又要分一出高下。
小姐如今表面上听命于皇帝,然而这次免不了被两派争相拉拢。
众人皆知碧螺背后便是宣王,若是能与宣王一派,便是得到了皇帝的支持。
碧螺对于朝政之事并无意愿,却也知道皇帝绝不想让自己与官员勾结,更不必说参政。
听话的人才能存在长久,她自然不会讨无趣。
人群中有几张面容分外熟悉,见到碧螺,眼中皆闪过不同的情绪。
时辰已到,皇后却仍然没有出现,众人窃窃私语中,梦桥姑姑来到御花园。
“皇后娘娘凤体欠佳,令各位久等了。”说罢,只见皇后由宫人搀扶而来。
碧螺一看之下并未发觉异常,细看之时,却发现皇后腹部轻微隆起,竟是有孕在身。
众人皆惊,宫内消息竟隐瞒得如此紧,全然没有传出皇后怀孕的消息,今日一见才能得知。
碧螺却蹙眉,将皇后怀有龙子的消息封锁,想必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如此大喜,也可能隐瞒至此呢?
皇后扶着腰慢慢走到台前,向着众人道,“今日诸位前来菊花宴,令本宫甚是欣悦,还请诸位尽情观赏。”
台下众人都压下了各自的心绪,恭敬称是。
皇帝的妃嫔并不多,如今却是第一个子嗣,若不谨慎些,难免会引来各方势力的觊觎。
陆陆续续地观赏了一个时辰,夫人小姐都回到宴席之处,歌舞升平,气氛祥和。
“皇上驾到——”
想来皇后为此事辛劳,皇帝来此也不奇怪,碧螺看着温若安的并不轻松的神色,再次起疑。
“此次菊花宴,皇后身体多有不适,便有淑妃主持募礼,诸位平身吧。”
皇后唇角含着笑,只叮嘱几句后便返回了寝宫。
众人的议论又纷纷而起,淑妃一派安然之态,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募礼的环节。
“请诸位大人按照唱名顺序前来献礼。”高台之上的女子娴雅柔和,叫人心生亲近之意。
并未见到温若眠的身影,碧螺只能独自猜测。
“请碧螺大人献礼。”
理了理裙摆,碧螺缓步上前,身后的庆珠低头捧着厚重的红木匣,其上丝毫没有华丽的装饰,奇奇无平。
“碧螺捐献高山瓷器一套,白银十万两。”她躬身行礼,已有礼官自旁接过。
如此豪迈的手笔令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且不说碧螺皇商的身份,只说那一套高山巧匠的瓷器,怕只是无价之宝,果然是皇帝眼前的红人!
“碧大人一个四品官如此大手笔,还有谁人不知大人师从高山巧匠?”
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确实许久不曾出现的贺婉茹。
话里话外都提醒众人,碧螺不过是依靠高山才有此作为,丝毫没有作为朝官的诚意。
“郡主此言差矣,高山巧匠如今不理世事,珍品难求,只怕郡主有些羡嫉吧。”左相夫人以扇挡唇,轻轻笑道。
还未等贺婉茹开口,礼部侍郎接口道,“碧大人未有什劳子虚礼,才是女子英气之风范啊。”
听到二人如此说道,碧螺心知肚明,这便是两派在向自己示好了。
贺婉茹已然气得紧紧握住手边的茶杯,觉得到处都是嘲笑自己的窃窃私语。
“确实如此,瓷器代为师父转交,碧螺一介俗人,实在想不出何礼为妙,便只以白银附上。”
碧螺笑容诚恳,将贺婉茹的话死死堵住,倒令众人直觉得她性情直爽,不愿做作。
高傲的女子冷哼一声,眼含讥讽,“却也是一身臭铜味的俗人。”
“我等吃穿用度皆商人经手,如此说来,便都是俗人了。”
右相下首的尚书道,随带着恭维之意,却令碧螺闻言无比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