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已经过去,匈奴与大康不再承受战事之苦,便是我等的幸事。”蒋叶青出声打了圆场,令温若眠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以忍受。
正要发作间,转头看到了碧螺的眼神,那目光犹如一道寒冰,直直看向他的心底。
温若眠身躯微震,重新镇定下来。
此时绝不是反驳的时机,皇兄与他如今本就心存芥蒂,如果此时公然翻出当年战事,想必皇兄会更加动怒。
匈奴使者的目的已经十分明显,就是为了挑拨自己与皇帝的关系,甚至令他丧失兵权,这样一来,被蒋叶青迷惑的皇兄便会任其摆布。
到时候一旦陷入如此境地,大康只能笼罩在匈奴的野心之下。
此时的他,只能忍耐。
兵权在手,无论如何匈奴都不敢轻举妄动。
对着碧螺点了点头,他只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便垂下眼睫。
木扎见激怒温若眠的目的没有达到,也不气馁,只继续与蒋叶青交谈,席间一片和谐。
碧螺坐在远处冷冷旁观着一切,心中充满冷意。
蒋叶青的手自入京之日起便伸进了朝廷,如今自己与温若眠挡了他的路,便要被除去。
匈奴野心勃勃虎视眈眈,他竟然与虎谋皮而不自知,大康不能被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禽兽掌控,无论如何她都会阻止蒋叶青,将他拉下深渊,万劫不复。
独自喝了几口热茶,碧螺丝毫没有胃口,身后的宫女静静站着等候吩咐。
因为场合的问题,她并没有将木香带来,只在下首就坐。
暗色的宫装并不引人注目,乌黑的发间并未有多余的首饰,素面朝天的碧螺只想尽快结束宴席。
突然一个陌生的侍女来到她的身边,躬身行礼道,“公子请姑娘到大殿外南角一见。”
眼眸不抬地以筷子拨弄盘中的小食,碧螺淡淡道,“本官不认识你们公子,回去吧。”
心情忽然糟糕起来,她瞥了一眼依旧跪在脚边的婢女,已经有人向这边看过来,如此下去只怕会引来更多目光。
十分烦躁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婢女,她将手中的茶盏递过去轻声道,“如若你饮了这盏茶,本官便随你去见你家公子。”
女子迟疑片刻,想来也是为人所逼,有些急切地看着碧螺问道,“此话当真?姑娘还请说话算话。”
“喝吧。”神情淡漠地将茶盏递过,四周众人的视线纷纷聚集过来。
“碧爱卿可是有什么事?”碧螺自上任以来处事有为,如今也令皇帝放心。
皇商便是大康的经济命脉所在之处,因此碧螺便是为皇帝效力之人,只不过表面背后之人是温若眠而已。
心知这一点,皇帝对碧螺宠信有加,她却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出现圣心不悦之事。
“回皇上的话,微臣见这婢女劳累得紧,便赏了她一口茶喝。”不紧不慢地起身行礼,倾城的美貌令木扎眼前一亮。
“这便是大康当朝的皇商么?样貌丝毫不输我匈奴最动人的美姬。”木扎言语间丝毫不顾忌,双颊通红,仿佛酒醉一般。
姬这一字,在匈奴便有妓子的意味,以此来形容碧螺,自然十分不妥。
给未等其他人有所反应,碧螺已经笑着道,“想必丞相大人没有见过我大康名妓,比较丞相的夫人还要温柔含情。”
果然待碧螺话音落下,蒋叶青便煞有其事地开口道,“碧大人此言不妥,还请为丞相大人道歉。”
碧螺微微一笑,神情奇怪地看向他,“蒋大人方才耳边失灵没有听清么?丞相以妓子之称形容与本官,侮辱了大康的颜面,大人怎么不出言指责?”
蒋叶青面上有些挂不住,他自然听出了木扎的侮辱之意,只想衬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先定了碧螺的无礼之罪。
这女人胆大包天丝毫没有怯懦之意,次次将他的话堵得体无完肤。
木扎哈哈一笑,装作歉意道,“匈奴人豪爽,不在意这字词之间,只不过是一时失误罢了。”
碧螺也丝毫不慌,眼神柔情地看向温若眠,“与官我本不在意此事,大康对属国以包容之态应对,本官不能失了风度,然而于私,本官还是圣上钦定的宣王飞,为全皇家颜面,便对丞相大人的微词指正些许。”
木扎听闻,微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此事他们并未听闻,只不过知晓温若眠有一个指了婚的王妃,竟是大康的皇商。
心中有了思量,木扎也端正一些,笑着道,“竟是如此良缘美事,恭喜宣王。”
竟也没有歉意,只将此事一笔勾销么?
容颜清雅的女子莞尔一笑,只一句道,“宫宴之上如此言语便是豪爽,想必私下里丞相说话也十分有趣,令人想象。”
木扎神情微凝,心道她竟如此口齿伶俐,直向皇帝暗示匈奴对大康不敬。
顿了一瞬,他便笑着道,“玩笑之语,还请大人体量。”
皇帝听闻此言也十分满意,匈奴对大康的服从忌惮,便是他想要看到的。
言语间木扎与蒋叶青几番神色来往令碧螺看的清楚,目的达到,她便将话头止住,行礼坐下。
众人已经忘记了她脚边的婢女,宴席已经到了末尾,酒过多巡,安排了赏赐之事,众人便起身行叩拜大礼。
此时一个黑影从大殿外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碧螺余光瞥了一眼,竟是当日骚扰与他的男子。
那人面色通红,神情恍惚,明显喝醉了酒,眼神飘忽地看着殿中众人,竟已经神志不清了。
左相看到男子出现,神情严肃地示意了身后的仆从,有两人走出将男子一把拉住向殿外走去。
男人一眼便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婢女,出声叫道,“你这贱婢!受了我的恩,竟没有将碧螺叫出来给我享用!贱人!”
地上的婢女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只听着那人污言秽语地叫骂。
皇帝的面色逐渐阴沉,左相也焦急起来,亲自跑去将儿子狠狠拉向殿外。
“竟如此不顾大康的颜面,左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