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母哪里肯听，只嫌恶的退后两步：“去，把屋里的人赶出来。”
家丁得令后就要上前，李六连忙拦住他的去路。
看着家丁犹犹豫豫的样子，蒋母心中暗恼，心想可不能让到手的钱跑了，大骂道：“蠢东西，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又上了几个年轻家丁，几个人推搡在一起。
“李夫人！李夫人您高抬贵手……”
李六一个没站稳，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冲着篱笆边上一处尖锐踉跄一步，直撞了过去。
惨叫一声，李六顿时倒在地上。
“啊！”翠儿叫了一声，指着李六，“血……”
蒋母见此顿时连连退后两步，用帕子紧紧捂住嘴。几个家丁也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一个胆子大些的家丁走过去两步蹲下身，颤抖着探了探李六的鼻息。
他一惊，跌坐在地上，惊慌的看着蒋母：“死……死了。”
“死了？”蒋母尖叫一声。
里面的女人听见动静，急急的跑出来，看着自己丈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忙扑过去。
“孩子他爹……你怎么了？”
她说着就痛哭出声，语气抽噎，更让蒋母一行人不知所措。
刚刚的男孩也楞楞的立在门口，惊慌的大哭起来。
“夫……夫人？”翠儿没了办法，转头看着蒋母。
“真是晦气！”蒋母懊悔的喊了一声，“走走走，赶紧回去！”
她说着就钻会轿子里面。
一行人便随着她连忙走了，耳边女人的哭喊久久不能消散。
雨愈下愈大，到了夜里伴着远处雷声阵阵滚过天边，就越发渗人。
碧螺正要入睡，木香却突然在外面敲门，声音急切：“小姐可是睡了？”
碧螺刚刚熄了火烛，忙又点上，匆匆打开门，看见一身雨水的木香：“这是怎么了？怎么淋雨了？”
碧螺取了帕子就要给木香擦拭。
“小姐，居安一直在吐奶，您去看看吧？”木香急切的抓着碧螺的胳膊。
“吐奶？”碧螺连忙取了门边的油纸伞，来不及多说什么，撑上就跟着木香进了雨幕之中。
居安住的小院子里灯火通明，乳母张氏抱着居安来回踱步，阿影双唇紧抿，立在一旁。
碧螺不久赶到，收了伞立在门口：“孩子怎么样了？”
乳母正要过来，被碧螺拦下：“我身上湿气重，别过了凉气。”
木香从偏室拿了干净的外衣和帕子，给碧螺换上。
自从居安搬进小院，为了方便碧螺照看，特地就把一旁的偏房改成了碧螺暂时休息的房间。
换好衣裳，碧螺上前接过张氏手里的孩子，居安一张小脸通红，哭个不停。
慌乱之中，丝毫没注意到阿影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停留。
没多久，一位提着药箱，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从门外跑进来，见了碧螺先是行礼：“碧大人。”
碧螺哄着居安，脚步停不下来，只点头示意：“深夜雨急，打扰先生了。”
摇摇头，老先生关切的看着居安：“我可否先看看孩子？”
“嗯，好。”碧螺坐下，素手不住的拍抚着居安的脊背。
老先生探了一探，松了口气：“碧大人不必担心，只是天气寒凉，婴孩错食用了寒凉之物，才会如此，并无大碍。”
总算才是松了一口气，碧螺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那便放心了。”
“送先生出去吧。”碧螺淡淡吩咐。
阿影看了看乳母在和碧螺哄着居安，木香不在屋内，才反应过来这话是跟自己说的。
他颔首，抬手冲着老先生做了个“请”的姿势。
屋子里剩下碧螺和乳母。
“今日居安的饮食一直是谁负责的？”乳母自然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居安的饮食……今夜是阿影负责的。”张氏压低声音，似乎在回忆。
“没有旁人经手？”
张氏摇摇头。
碧螺不说话，许久才道：“今日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张氏退下了。
“咦，阿影，你怎么在这？”门外木香的声音传过来。
碧螺抬头，与张氏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张氏看了看碧螺，离开了。
木香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阿影。
“我按着药方熬了药，先让居安喝下去？”
碧螺点点头，等着木香将药端上身边的木桌。自始至终仿佛没看见阿影似的，余光扫过他，他面无表情立在门口。
拿起瓷勺将药一口一口喂给居安。
木香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面上带着困倦：“小姐，要不让木香来吧，您先回去休息吧。”
“不必了，”碧螺放下瓷勺，勺子和碗沿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倒是你，”她话里带着些许笑意，“困得怕是要站着睡过去，早些去休息吧。”
木香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小姐若是有事就去叫我。”
碧螺点点头，木香才转身退下。
此时天色略微有些要亮起来的兆头，居安已经停止了哭闹，静静地睡了过去，均匀的呼吸带动起伏的胸腔，十分可爱。
碧螺没有理睬屋子一角的阿影。
“主子，阿影知错了。”阿影单膝跪在地上，头微微低着 看不清他的表情。
很难想象，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想法。
“错在哪里？”碧螺挑挑眉。
阿影将头埋得更低。
“为什么？”
“居安是蒋叶青的孩子，况且并非大人的亲生子。”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碧螺慢慢起身，将居安放回床上：“所以你担心我会对居安心存芥蒂，难以照顾好他？或者说，我会将对蒋叶青的怨恨怪在他身上？”
“请主子原谅。从前在碧家……”阿影顿住，可知在碧家那段日子一定难熬极了。
“那么我呢，我的反应你可还满意吗？”
“主子是真心待居安的。是阿影随意揣测，阿影知错了。”
微微眯了眯眼睛，碧螺唇边勾起一抹微笑：“那便去休息吧。”
阿影有些错愕，他以为碧螺会责罚自己。
“怎么了？不去？”碧螺的语气一如往常。
阿影迟疑片刻，最后离开了。
看着榻上睡熟的婴孩，碧螺心中微微一动。
居安确实是她棋子中的一枚，只是，她会拼死护着这孩子的性命，为了自己心里放不下的一点念想，也为了死去的妙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