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沁儿的右手手腕出一道烫伤的疤痕,宛若一个坑一般,因此碧螺印象深刻。
然而如今摸来,却全然没有,十分光滑。
心头疑惑,她知晓此时并不是最佳询问的时机。
体贴地命沁儿回房间加衣,碧螺陷入沉思。
前世发现疤痕的时间自己已然记不清了,这一世竟还没有出现,想必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沁儿的本性也许柔软如水,但最终还是变成了一个工于心计的毒蝎。
孙府的后院十分宽阔,碧螺二人穿行在幽幽小径。
因为易容面皮的特殊性,必须每隔四个时辰便摘下一次,顺便令面颊透气。
此时已经是夜晚,碧螺感觉面部有些闷热,心中隐隐发愁。
自己本就不善交际,如今还带着这不甚舒适的面具,更是难上加难。
迎面有许多眼熟的旧友,清河县毕竟是长大的家乡,也难免有很多顾忌。
碧螺只与沁儿在人流中穿行,尽量低调以免惹来麻烦。
进入花园,大部分人都来齐了,从侧面入席,碧螺端庄地坐好。
孙祥言看着碧螺就坐,身后只有一个婢女也没有惊讶。
沁儿人如其名的具有出乎意料的亲和力,令旁人很难拒绝她的请求。
而小碧则有些淡漠冷酷,因此也不奇怪她只带着沁儿出席场合。
虽不知孙家以何由头召集了宴会,但碧螺心知自私自利如孙祥言,绝对不会把与京中特使来往的消息告诉众人。
后花园内灯火通明,以外的四周夜色深重,保持着稳重的微笑,碧螺仍有些担心独自行动的小灵。
此时正是孙府守卫稀松之时,以小灵的轻功足以在府中搜寻证据。
夜风微凉,小灵足尖踏上屋顶,扭头顾盼后翻下房檐。
进府的第一日便与下人打探过书房的位置,虽然碧螺也不甚清楚孙祥言的习惯,但书房是信件存放往来处,也许能发现蛛丝马迹。
正欲伸手推窗,一声咳嗽令小灵一惊,忙侧身躲在廊柱的阴影里。
悄然探头,只见一个肥头大肚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过,酒气熏天。
“该死的孙祥言……得了好处竟不曾报答我……我碧老二如此费心费力……”
小灵心中一动,此人也是碧姓,难道和小姐有些关系?
静静等待他走远,身手敏捷的女子俯身翻进书房。
由于今日宴席,暗卫都被调走,除了门口的守卫以外此时并无旁人。
轻轻翻动桌上的纸张,远处的人声鼎沸并未影响房中的静谧,小灵丝毫不敢放松呼吸,只借着昏暗的光线努力辨认。
过了片刻,她有些失望地蹙眉。
轻手轻脚地四处走动查看,小灵无意间瞥见一个香炉,插着的香燃了一半,令她走上前去。
轻轻拨动下放的香灰,果然在其中寻到半截未烬的纸条。
“……碧平于晌午出门,可换马队。”
再次见到碧字,小灵无声地将其放入怀中,确认四下无人,翻窗而出。
此时宴席之上酒食正酣,孙祥言只将碧螺当做京中好友引荐给在场宾客,丝毫不提皇商之事。
觥筹交错间,隐约瞧见一人,碧螺眸中微凝。
竟是碧年。
隐隐生出不详的预感,她微微侧首,压低声音询问孙祥言,“今日宴饮孙茶商可有请其他茶商前来?是对商议之事还有疑惑?”
言语间带着些许怒气,令孙祥言忙回答道,“英夫人多虑了,小人不过是想给他们一些教训,以免耽搁尚书大人行事。”
佯装满意,碧螺心中一沉。
且不说孙祥言的教训是什么,单说碧年只身前来便是危险。
他从不参与纷争,因此丝毫不会想到其中可疑之处。
竭力思索间,只得吩咐沁儿道,“与对面廊榭中的白面中年男子传信,请他速速离开孙府。切记,只问他是否姓碧即可确认。”
待她走远两步,碧螺又叮嘱道,“小心行事。”
一侧的孙祥言明眼瞧见,没有在意,中年管事却眼神微动,命手下跟上。
碧螺暗叫糟糕,只强撑着笑意放松神情。
沁儿在围墙下行了几步,便听到了跟随自己的脚步声。
继续直视前方,她以余光左右观察,趁后人不备向西面人多处走去。
女子纤细的身姿时隐时现很快竟再寻不见。
跟踪的小厮挠着头站在原地,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去复命。
碧年正不自在间,一个陌生女子出现在身后,轻声道,“先生是否姓碧?还请快些离开孙府,不然即糟人身之灾。”
他甫一惊,随即不安地扭头。
“先生且尽管向西出府,途中一切自有人照应。”那女子语毕便快步离去,只留碧年惊疑不定。
微微思量,他起身询问下人恭房何处,便顾不得其他向西而去。
谁知行至花园出口便被拦截,“还请贵客稍等,待禀明家主才可出入此处。”
话音刚落,两人便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
“快走。”一道冷冷的女声传来,他手掌已然汗湿,只有些惊惶。
闷着头冲过大堂,有几道人影在西侧门走动,碧年上前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问清可否放人出去。
踌躇间,已有人走到身前询问,碧年浑身紧绷。
“可是碧先生?还请随我这边走。”
马不停蹄地出了府,碧年才真正出了口气。
沁儿回到碧螺身侧,将手中的瓷瓶递给她。
一旁正要发问的孙祥言看到,只以眼神示意管事,低声呵斥道,“莫要再怀疑英夫人,不然影响了孙家前途,我定不饶你。”
见沁儿笃定的神色,碧螺松了口气,若不是因为她怀有异心,倒真是可用之人。
全然放下心来,便只记挂着小灵能否得手。
宴会结束之时,孙祥言才发觉碧年已然不见,却不得声张,只暗自咬牙切齿。
却不知他如何逃出孙府,只能等待其他时机使绊子,决不能令英夫人有改变主意的机会。
满是笑意地将碧螺送回主院,孙祥言讨好地问道,“英夫人可满意此次宴会?孙家对于与大人的合作绝对都是诚意,还请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