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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初始夜(上)

“孙安殿下,陛下召见。”

坐在书桌旁的精致男孩“嗯”了一声,然后轻轻地将手中的《论皇帝的自我修养》合了起来。

孙安看了一眼门外伫立的重甲骑士,轻声说道:

“请稍等片刻。”

孙安缓缓起身,径直走向房间的尽头。

在那里,陈列着一面庞大的木制书架,木板将空间简单分隔,棱角也没有太多精心的打磨,款式“简约”的与这房间内的一切装饰仿佛都格格不入,它似乎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可有趣的是,每位第一次进入这间房间的人,目光都会被这面书架所牢牢吸引,重甲骑士也不例外。

多看了几眼,骑士甚至觉得在这面书架普通的表面下似乎还蕴藏着一种古朴自然的纯粹美感,看得久了,似乎连自己的心情都变得宁静平和了起来。

孙安伸出双手,指尖轻轻摩挲在木架上排列得井然有序的书籍上。动作之轻柔,像是在触摸情人的娇嫩肌肤,可看他那落寞的神情,又仿佛是在与最真挚的朋友告别。

孙安从书架的左侧走向右侧,这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他却走得很慢,很慢。

慢到让一旁的骑士感觉时间仿佛已经度过了整整一个世纪,让他感觉格外地煎熬。

“我好了,走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孙安转过身来,于是一切就都恢复了正常。

骑士看了一眼怀表,却惊奇地发现那根细长的分针仅仅只是挪动了五分钟。

骑士下意识地晃了晃怀表,“嘀嗒嘀嗒”的声响表明功能正常,那段漫长时间的经历好像只是骑士自己的一个错觉。

临走时,骑士似乎听到身后落下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他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

然后又看了看身旁因自己举动而有些好奇的孙安,他紧握腰间长剑的手指慢慢放松,一切正常。

孙安跟随身前引路的重甲骑士,穿行在连绵不绝的壮丽宫殿群中。

可走着走着,孙安突然出声:

“父亲在何处召见我?”

骑士没有回头:

“陛下命我带您去【鹿台】。”

鹿台?

听到骑士的回答,孙安神色如常,可在心底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自己眼前这深入云端的高耸古台,孙安一时间有些出神。

小时候,自己可是最喜欢来这里玩耍的。

高高的鹿台,蓝蓝的天,小小的人,无忧无虑,多好。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啊……孙安的心中涌现出一抹伤感,然后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天,如今这黑得让人绝望的天。

重甲骑士将孙安引到鹿台下,就默默地退到一边,沉声说道:

“殿下请自行前往即可。”

孙安点了点头,踏上了通往鹿台顶端的传送阵。

在传送阵闪烁起耀眼光芒的刹那,孙安突然回头:

“知道父亲为何召见我吗?”

站在一旁的重甲骑士没有回答,沉默地宛如一座石塑的雕塑。

可或许骑士回答了,只是孙安也无法听见了。

“这样就很好,”孙安心里想着“我只是想问一问,可并不想听,也讨厌听,因为我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孙安嘴角上咧,似乎是尽力地想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可他的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有晶莹点点渗出……

黑云压城城欲摧,对于古达伯爵而言,这可能就是他十五年戎马生涯的最后一战了。

看着地平线尽头隐隐出现的那一线“黑暗”,即使是身处号称神圣同盟第一雄关的【日不落】要塞内,却也不能带给伯爵一丝丝的安全感。

伯爵眼角的余光可以清楚地看到,身旁士兵的双腿在不断地轻轻颤抖,不是因为迎接战争而兴奋,而是在恐惧。

恐惧?

呵,如果是在以前,伯爵早就把这名新兵吊起来抽三十军鞭了。

可笑,什么时候神圣同盟帝国的第一军团:【神圣浮士德】会畏惧战争?

“我们只会渴望,渴望战争,渴望那血与火之花的绽放。最多也不过是遗憾那花儿绽放的不够绚烂,不够炽烈罢了。”伯爵在心里默默想着。

可现在,伯爵也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去计较那名新兵的不堪表现。

这已经是神圣同盟颁发的第三次最高等级的战争动员令了。随着战局的恶化,无数平民也不得不拿上分发的武器走上战场。

尽管,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接触过哪怕一丁点的正规军事训练。

没准一个月前,他们手中握得还是种地的锄头。

“可这就是战争啊,”伯爵有些落寞地想着。

数以百万计的军队聚集在日不落要塞,构筑了神圣同盟的一道防线,同时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因为,他们是这个古老国度仅存的剑与盾了。

一面面承载着历史与荣光的旗帜在寒风中凛凛作响,仿佛是在传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只是士兵却大多都换了新容。

一位位让人耳熟能详的传奇强者从日不落要塞腾空而起,举手投足间便是无尽的威能,光芒万丈。

从前他们是帝国的骄傲,是帝国最锋利的剑,为帝国征讨四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现在他们是帝国最坚实也是最后的盾,为了帝国的希望而守护。

所有的力量都汇集在日不落要塞,努力着,希冀着,这个古老帝国的荣光明天可以照常升起。

可“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它们如潮水般涌来……

盾碎了,光芒也一点点的熄灭了。

【神圣同盟?帝都朝歌城?未央宫】

这里是神圣同盟权力的顶峰,这里传出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着这个庞大帝国前进的车轮。

此时,未央宫内灯火通明,一盏盏长明灯将大殿明亮的如同白昼一般。

一位青年男子伫立在大殿入口,沉默地望向天空。

男子长发披肩,黑发黑瞳,若不是身穿五爪龙袍,人们肯定猜不出他就是神圣同盟的至高皇帝,一位温润如玉的世家贵公子或许更符合人们在看到他时的第一印象。

但男子好看的双眉此时却紧紧地皱在一起,他望着黑暗的天空默默不语,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天空,直直的刺到黑暗最深处。

诡异的黑雾蔓延了整个天空,仿佛将这个世界都封闭在内,天空暗的让人窒息,沉沉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坠落下来。

突然,一颗火红的流星拖着长尾巴划过天际。这似乎是一个信号,紧接着,一颗又一颗流星刺透黑暗,燃烧着坠落,刹那间点亮了整片天空,仿佛又给了这大地上苦苦挣扎的生灵们一丝希望。

皇帝死死地盯着那划破天际的流星雨,缩在龙袍里的双手此时却一下子就攥紧了,他不再眺望天空,转身向未央宫走去,仿佛意兴阑珊。

鹿台上,孙安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场盛大绚丽却又昙花一现的流星雨。

直到天空重新归于黑暗,他才回过神来,继续向鹿台深处走去,可脚步却不自觉地沉重了许多。

与此同时,而在那被黑暗笼罩的日不落要塞上空,一座座体型庞大,由神圣同盟持重金打造,堪称奥术奇迹的浮空城却燃烧着接连坠落,原本井井有条的天空防线此时也显得零零散散,破败不堪。

最后,只剩下原本位于防线中央指挥位置的一座战列级浮空城【须弥座】孤零零地浮在空中。

须弥座内部的作战指挥室中,一位军官向坐在皮椅上的老人报告道:

“将军,须弥座的情况不容乐观,常备能源已经全部消耗殆尽,而现在使用的紧急能源储备也即将到达临界点。”

“帝国的后勤补给呢?”老人不紧不慢地问道。

军官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

“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我估计……”

老人明白下属的意思,以现在的局面,哪里还会再有什么后续补给呢。

老人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静静地扫视了一圈作战指挥室。

看着自己这些虽然疲惫不堪,不过腰杆子还是如往常一样挺拔的部下,老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们已经连续战斗了很多个日夜了,战斗到那支威名赫赫的第七联合舰队如今只剩下一座处于指挥地位的须弥座了。

“只是能源已消耗殆尽的我们还能做什么呢,看来,传说中这座【不陷的须弥】今天也终于是要陷落喽。”老人自嘲地想着。

老人挥了挥手,说道:“逃生舱准备,各作战部门从低序列开始有序撤离。”

消耗掉全部能源的须弥座就好像是没有装填能源块的魔能炮一样,不过是个摆设。

现在,为第七联合舰队保留下一丝火种或许更有意义。

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让低序列士兵先行撤离是神圣同盟的传统,这项传统是伴随着神圣同盟的建立一起传下来的。

我的皇冠在这里,我的责任便在这里;我的剑在这里,我的荣光亦在这里,故我也在这里。

传说,在那场立国血战中,为了减少伤亡的开国大帝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在日不落要塞抗下了八十万大军,一人一剑,死战不退……之后才有了如今神圣同盟的万世基业。

时至今日,这场名为【神圣崛起】的伟大战役仍然在无数文明位面间不断传唱。

缘起缘灭,日不落要塞曾经见证了这个伟大帝国的崛起,如初生朝阳般光耀四方,如今,或许也要亲眼目睹这个古老帝国日落西山,缓缓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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