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周福气撒腿狂奔，一直跑过安民街穿过清风巷，直到富贵人家扎堆的百花街才停下来，就蹲在百花街街头转角处，死死的盯着来路的动静。
映月乡上千户人家放到外面都够称得上是小镇了，小镇上多是贫苦人家。
当然小孤儿周福气算是即使在贫苦人家中都算的上是最垫底的了，没办法，父母走的早，一个人能熬到这么大都已经出乎镇上人的意料了。
自古以来人以群分，映月乡也是如此，什么人找什么人当邻居。
贫苦人家在简陋小巷里安家，家境殷实的人家，多在安民街青石巷这种宽绰的街道或者讲究的小巷里聚集，例如村里大小事物都说了算数的村正就在安民街那栋最气派的宅子里。
可池塘小也有锦鲤，百花街清风巷就是映月乡最富裕清贵的大户人家扎堆的地方。
在这里安家落院的家族，论富，出手最阔绰，一个个深宅大院里奴仆成群；论贵，听说有不少都是官宦之后，有时候连村正的话也不怎么听的。
反正陋巷少年周福气这么些年很少来这几条街道，早年忙于填饱肚子上山下水心酸的很，哪什么玩耍的心思。
也就是跟着黄秋农巡更的时候会每晚走上几回，但也是匆匆而行，生怕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再说贫苦人家出身的小孩自幼也都不喜到这边玩耍，但到底是自尊自卑之类的情绪多一些，还是怕招惹多豪宅里那些纨绔子弟多一些，就不得而知了。
更何况小小年纪就失去爹娘的周福气对于未知与风险有种天然的担忧。
这里的大街多是大块的青石板铺就，不知是大宅里人流车马经常碾压践踏的缘故，还是日积月累的风吹雨打的原因，材质上等的青石板被摩擦的光可鉴人，于小镇上其他街巷的尘土泥泞的景象大不相同。
周福气警戒之余，还伸手摸了摸脚下的青石板，一阵冰凉凉的感觉从手上传来，那光滑的感觉让让周福气想起自家小雨巷的泥泞小巷子，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若是往日自己闲来无事之时，白天来此处估计就算在青石街外徘徊许久，也没勇气用自己的草鞋踏在这青石之上吧。
至于如此紧张危机的情况下，周福气脑子还能冒出如此荒唐的想法，估计连少年自己都不清楚原因，也许是惊吓之后的应急反应吧。
少年聚精会神的盯着来路的情况，随时做好继续逃命的准备，只是无论好坏，迟迟没有动静，让少年有些不安。
从那个长得像个竹竿的高瘦个，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变得体型巨大，举止之间犹如神魔，更是可以凭借一跃之力轻松飞跃至自己身旁。
少年仅仅是与那神魔巨影挥向后背的那一掌有一点小擦碰，便震得五脏六腑的巨疼难忍。
要知道周福气虽然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模样，可是这么多年的上山下水讨生活早就练就了一副好体质。
周福气能干的气力活不比一个成年劳动力差，吃苦咬牙忍疼挨痛那是小镇上数得着的。
少年此时还敢停步，也是有几分赌的心态在里面。
在被那个瘦高个一掌扇出好远之后，少年亡命狂奔之余，听到一阵凌厉的撕裂之声，之后身后便没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力跟随。
少年在转弯之际，快速的向身后瞥了一眼，发现那个原本堵在小巷口颇为漂亮的高挑女子，正站在那个巨大的身影之前，拦住其去路。
夜色中，那个女子手中拎着的剑借着月色放着寒光，莫名的让少年安心了许多。
这帮外乡人可真是奇怪，难道这就是村里老人口中所讲的妖魔鬼怪？
若真是那山野妖怪深夜妖魔，自己又能跑到哪去呢。
小镇民风淳朴，平日也少有人来，也不见什么装神弄鬼的道士神婆来此，少年对此类怪力的印象，多出于往日闲暇之时，各陋巷里的老者晒太阳之时说的鬼怪故事，现在想来八成是真的了。
其实映月乡还真有两个道长在，只是这两位一个是极少出门，一个是从不进村子，只在村外群山里四处闲逛。
便是平日与少年颇为熟悉的一个年轻道人，也从不提神异之事，更多的是说些让少年不明觉厉的人生道理，像位先生。
少年也没能想到平日自己在荒山野岭风餐露宿没撞上奇异之事，可巧，今日在家门口碰上了，看样子还是一个要命的遭遇。
周福气心中的七想八猜并不能缓解其惶恐，但从未遇到过的局面也激发了少年往日并无展示的一面，格外的沉着冷静。
以瘦高个显露出来的本领，远远超出少年的想象，也使得少年连停下来进村正家避难的勇气都没有，一鼓作气逃到了百花街。
命悬一线之际，哪还会顾虑什么会不会给人家添麻烦。
可是会不会平白无故的让别人因自己而陷入不幸，即使这些人都比自己过的好，都是往日自己都不敢得罪的贵门豪族，就是少年在意的问题了，无冤无仇的祸水东引绝不是少年的选择。
可若是对他人来说，举手之劳就能帮着解决少年生死问题，那周福气也绝不会放着什么面子尊严之类的不放。
命都没了管那些作甚。
所以周福气上蹿下跳的穿过了清风巷，来到了百花街。
即便是求救，也要有人应自己才是，凡是能在此时出面的，自然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几分能耐管多大闲事。
即便是无人替自己强出头，自己也可以看看百花街这条乡子里最神通广大的人们做出反映，再作下步打算。
要知道，方才瘦高个接连两次跳跃所发出的声响并不少，半面墙的崩塌在小镇寂静的夜晚里算得上是惊天巨响了，结果呢，除了因其全乡的狗叫之外，村里再无半点反映。
往日最讲牌面，规矩最大，街上略有风吹草动，即使不管上一管也要亲眼瞅一瞅的豪门家生子们也不见一个人影。
此刻百花街只有石阶旁的石狮子一个个默然屹立，还有风吹动的朱红色大门前的灯笼一晃又一晃。
看着空无一人的百花街，周福气想起自己出门前黄秋农告诫自己的话，近几日进小镇的外乡人好像多于百花街清风巷这些狗大户们有牵扯，往日高高在上的富贵大院里还死了几个家生子，被无声无息的掩埋了，这还是黄秋农他那个瞎子爷爷警告给他的话。
联想到今夜夜市之上，周福气偷偷观察到那几波外乡人，确实是从小镇外穿过夜市走向百花街的方向，不由得暗暗皱了眉头。
糟了，惊慌之下把这些事忘了，要是这般情况的话，自己就别想来此搬什么救兵，说不定还是自投罗网。
更何况那个瘦高个可不是独自一个人，要是他同伙也在此处，自己才真是成了被树桩子撞死的瞎眼兔子了。
想到此，周福气正欲再度起身逃跑。
“喂，你能帮我个忙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
一个高挑的女子，一袭黑色的劲装，一圈宽宽的鲜红色腹卷狠狠的勒在腰间，再加上腰间斜挎着的那柄白鞘长刀，显得整个人格外的英姿飒爽。
是那位拦住瘦高个追击周福气的高挑女子，不，应该是女剑客。
墨家剑客文渊笑吟吟的看着周福气，问道：“我还以为需要费些功夫才能找到你呢，却没想到你敢堂而皇之的在这大街上等着，是觉着我一定能拦住那个萨满修士，还是你已经在这请好了帮手，要守株待兔给那个旁门修士一个狠的。”
文渊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伸出纤纤玉指在白晢下巴上反复摩擦，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粗布衣衫，草鞋，个矮干瘦，只有一双眼睛显着格外沉静，就像那天山上的湖水，清澈的透人心底。
文渊好像想到什么一样，突然点了点头猜道：“难道那一掌伤的厉害，所以跑不动了。”
周福气摇了摇头，答道：“没有，那一掌确实厉害，幸亏躲得快，只是擦碰了一下，还顶得住。”
坦白讲，周福气现在有点不知所措。
一是虽然看上去这个年轻女子没有恶意，甚至她还出手帮了自己，可少年确实在今天之前从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甚至连她或者说他们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和自己和小镇上所有人都不同。
二来正因为女子没有恶意，少年总不能像遇到那个瘦高个一样，转身就跑吧。
可一时间少年也拿捏不清楚年轻女子的意图，只能尴尬的杵在那里。
文渊盯着少年问道：“方才在小巷子里即使是我堵住了小巷口，以你后面所展现的身手直接跃过我而走应该不难吧，为何宁愿冒险折回去也不愿走我这边。难道真是那条青石巷子太长的缘故，担心被那个魔道修士盯上就再也跑不掉了？真是那样的话直接翻墙而走就是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出现的人刚好是我，你今晚就会为你那个折回的选择付出代价。当然，也有很大可能这个选择只能让你多活一会儿而已。”
周福气突然感到脑壳疼疼，眼前这个大姐姐人好是好，可实在是太唠叨，要不是太过恐惧这些外乡人的身份，自己就要捂着脑袋翻白眼了。
文渊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像是普通私塾里反了过错，而在教书先生面前做低头认错状的蒙学稚童一般。
笔直的身姿，耷拉着脑袋，极力低垂的头掩盖住了脸上苦苦忍受的表情，再也不见那个在青石巷子里敢戏弄一个炼气士的亡命少年的气势。
女子不由的感到即好气又好笑。
便是文渊自己也不知道，每日被家国仇恨压迫的喘不过气来的自己，为何今天反常的对一个陋巷少年如此话痨。
莫说往日自己冷若冰霜的孤狼修士形象，便是市井大娘也不至于如此热心话痨吧。
想至此，文渊脸上表情一冷，冷冰冰的说道：“好了，小巷子里你好心对我示警，我便出手替你赶跑了那个魔道修士，你我互不相欠了。”
说完便真的转身离开，与方才那个笑眯眯的模样判若两人。
周福气呆呆着看着年轻女子离去的背影，愣了片刻，深吸几口气，撒腿追了上去。
文渊听着背后的脚步声跟了自己两条巷子了，驻足停步，扭头看向背后一直跟着自己的少年，不远不近，自己停，他也停，冷声道：“还有何事。”
只见那少年听到问话后身体骤然紧绷，暗暗吸了一口气后，向身前不远处的文渊颤声道：“谢谢您出手相救，要不是您，我今天就完了，我，我会报答您的。”
文渊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沉声到：“我说过了，你我两清，互不相欠，快走吧。”
周福气双手紧攥衣角，抬起头看着年轻女子道：“我真的帮上您的忙，我自幼在这个小镇长大，方圆十里地形人情我一清二楚，我知道你们自外乡而来好像在寻找什么，我也许可以帮上忙。”
这波外乡人确实是陆陆续续的出现在映月乡，而且不断的在村子里四处乱逛，似乎是寻找什么东西。
今日之前，少年便接了一个活，给一个白衣公子做向导，陪着一起考察映月乡的角角落落。
那个白袍公子很是和善，就是一直跟在那位公子身旁的一位红袍老仆人让周福气感到不舒服，总有种阴森森湿漉漉的错觉。
即便这样，那对主仆给周福气留下的感官也不错，没有让少年向今夜面对这些外乡人一样，感到什么异样。
周福气喘了口粗气，继续毛遂自荐道：“别看我年纪小个头不高，但我还是有把子力气的，您若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我可以替您干些力气活儿。”
年轻女子沉默片刻，冷冷询问道：“你怎么看出我有不方便的地方。”
少年呐呐道：“我看你走路的气息有些乱，我平日为了多采些草药，经常会去些远一点的地方，一走就是数十里山路，走路走的多了，便会了些控制气息的诀窍，可以让自己走的稳快又不累，所以对别人的气息也能察觉到些异常。”
文渊有些惊讶的看着少年，看不出这个小子看着像是个闷葫芦，实则是个心思细腻的，便眯了眯眼问道：“嗯，确实是和那个瘦高个过招的时候伤了一点，你准备怎么帮。”
周福气闻言心中一喜，立刻回道：“您受了伤，虽看着无大碍，可与平日相比终究是有几分不便利，我可以去个推车来，推您走，反正大晚上的没人看见，这样也方便您节省体力。毕竟那个瘦高个还有两个同伴呢，不得不防，您之前背抗的桌椅之物我也可以给您运到指定地点，我对映月乡真的熟悉的很，您有什么关于此地的问题都可问我，说不定我就能知道点什么，当然，也有可能确实不知道，但总归我是有点用处的。”
文渊眯着眼打量了眼前这个貌似淳朴的少年，轻蔑的一笑：“可是害怕那个瘦高个的报复，想抓住我这根救命稻。”
女子皱了皱眉，继续说道：“还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
周福气连忙使劲摇了摇头，又看了女子一眼，认命的点了点头。
只是眼前这个挎剑的女子好似被自己的这个背靠大树的说法给逗笑了，豪情万丈的大手一挥，“去吧，我在着等你，那几个魔道修士现在还没闲心来找你麻烦，快去快回，要是慢了便不用来了。”
说着便自顾自的就近找了个街角盘腿而坐，双手十指缠绕，做了个奇怪的姿势。
少年周福气以来时更快的速度向自己家跑去，论速度，少年在映月乡不输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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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月乡的村南，有个棺材铺子，小镇就这么大，所以一年到头接不了几个生意，只有一个糟老头子整日守着小棺材铺。
只是最近几天小小棺材铺有些反常，不少村里的老人在此进进出出。
即有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也有家境殷实的富家翁，连百花街清风巷里的大老爷都有不少出入此地。
棺材铺内，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叟正蹲在一副刚刚做成的棺材旁，欣赏着自己的手工活。
铺子里除了老叟之外，还杵着两个人，一脸憨厚的庄稼汉和一个脸色阴沉的消瘦汉子，静静站在那，谁也不先吭一声。
老叟慢悠悠的打磨着棺材，嘟囔道：“天地有变，问我又有何用，映月乡三千年来何曾有一次不是外乡人来此争夺机缘气运，我们这些老头子留给子孙的机缘都被你们拿去换卖命钱了，担心家底没了被人翻旧账？笑话，千年以来的祭祀之福成了你们祖祖辈辈的囊中之物，天底下哪来的如此好事，回去告诉你俩上面那些不中用的废物长辈，若是人祸还就罢了，若真是天灾，吾等性命皆有天取。”
消瘦汉子硬生生的回顶道：“就算是天灾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吧，更何况，八成又是诸子百家里哪个老王八在兴风作浪。”
旁边的庄稼汉倒是解释了几句：“我爹已经召集村民吩咐下去了，让各家各户这几日少出门，咱们映月乡再不济也有圣人弟子在此坐镇，想必仙祸一事未必落到咱头上。”
老叟反而冷冷的问：“你爹真以为召集一下村民，警告他们近几日躲在家中不出就能护住村民了，无济于事。还不如让他厚着老脸去求求村里的那些老王八，还有那些平日装模作样的混迹乡镇里圣人子弟，让他们勤快点，别到时候火烧了房子才想起浇水来。”
老头对面的中年庄稼汉依旧拘谨的站在老头对面，听闻此言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轻声回道：“家父也是没有办法了，当年显学圣人曾立下三条规矩：月社七姓凡进映月乡者皆需是凡人，月社之事不可再提；凡是来此争取机缘的炼气士皆压制其修为，不可妄造杀孽；圣人子弟在此监管，却不可与村民有深入接触。我那老爹勉强算是七姓遗民明面上的话事人，实在是不敢违规啊。”
消瘦汉子沉声道：“老祖宗，这次的异动，若是针对我辈炼气士或者遗老遗少而来，倒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该还的账还了便是，可若是伤及无辜村民，却是与我拜月社一贯宗旨相违背。”
蹲着的老叟顿时被气笑了，不禁对那个灰衣贩货郎破口大骂：“怎地，凭着祖宗的福荫偷偷摸摸走上炼气一途，还真引以为豪了。真要有什么担当，你们那些老祖宗当年也不会沦落至此，被人监管。
“一个个的不过是天道下苦苦苟且的可怜虫罢了，既有圣人画圈为牢，出了事那便自有圣人出手照应，不管是谁出手谁出头，都是那高高在上的圣人大老爷替你定好的去路，你们还想垂死挣扎？”
老叟又恶狠狠的向中年汉子吐了口口水，怒道：“还真以为如今还是当年的月社光景了，要是那样，老头子我也不用在这呆这么久了，还你们月社，真是不知羞，那五姓遗老遗少也就只敢在村子里苟且了，在外混迹一番一个个面目可憎，你们李杜两家的后代也是看家犬的命，来什么灾等着挨就是了。”
一番挤兑让中年汉子羞愤的满脸通红，不服气的喃喃道：“可总要做些什么，诸家修士会不会管也是未知数，我们对村民总得照应一二。”
泥老头冷笑一声：“呵，山上的仙师何时在乎过底层的平民蝼蚁，映月乡除了那一拨落户在此地难民，谁会真觉着自己就是那泥潭里打滚的了，天道循环，躲过来人祸便是天灾，谁有能耐谁去管，大不了老夫最后和你们这帮子月社后代一块陪葬便是。”
听闻此言，恭谨的站在老叟旁俩人，忧心忡忡的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向老人行礼后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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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福气兴冲冲的推了俩独轮小车返回清风巷，年轻女子听闻动静便从入定中醒来，看了看少年身前的独轮车一眼，犹豫了一下，依旧缓缓起身坐到了车上。
只是下坐之时，少年敏锐的发现，女子扶车下坐之时，五指青筋暴起，周福气担忧这瞅了一眼女子苍白的脸色，默不作声。
文渊依旧闭眼盘坐于独轮车上，轻声道：“无碍，再有半刻钟自会痊愈，先去那条青石巷取我遗落于那的祭祀之物，尤其是那三炷香火，之后再去村北的祭祀台，要快。”
“嗯”
少年推车的步伐逐渐加快，车子平稳依旧。
“你叫什么名字。”
“周福气。”
“我怎么称呼您?”
“我姓文名渊，你可叫我文姐姐。”
“嗯”
“周福气，没有马车吗?”
“呃，我家只有这个，但我推的很稳的。”
少年没好意思告诉这个刚认识的文姐姐，就算是这个独轮车还是他从虫简家借来的，当然他、周福气也没做过马车，所以不知道坐在高高的马车上是什么滋味。。
“唉......周福气，你可愿修道？”
“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