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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老庙祝

等姚安恭出客栈的时候,街道上已是血气弥漫,不过据姚安恭观察,这些血气极为古怪,例如在客栈之内,普通的凡俗客人和店小二都没有事,只有一个费尽心思躲到店小二房间里的一个低境炼气士化为了一滩浓水,一身的精气神皆成了团团血气,融汇到这血祭大阵之中。

而身为傩师的老掌柜的却是一点事儿也没有,看来这阵中的血气是分人针对,或者说是只针对炼气士。

即使在这血气当中炼气士的灵识被重重阻碍,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可姚安恭却依旧能感受到方圆百丈范围内的诸人生机。

不光是度朔城的土著没有事,连进城的外乡人只要不是炼气士也没有发生意外。

姚安恭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这帮傩师虽说做了错事,可还是有些底线的,所以这个教书先生打扮的圣人子弟默默的把对度朔城傩师的感官提高了一个度。

当然,即使是这样,在姚安恭心中,城中大多数傩师依然是要挨板子的。

也许是战局中心在傩神庙附近的关系,客栈周围的街道除了血气弥漫之外空无一人。

只是如果有傩师在此经过的话,会惊愕的发现,一个教书先生在大街上悠然自得的踱着方步,而被炼气士视为洪水猛兽的血气连起三尺之地都近身不得。

只可惜,这一切没有第三个人看到。

因为有一个人看到了,虽然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可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诧之色。

毕竟,这个教书先生越强,可能对于傩族来说,可能是件好事,前提是,教书先生足够强,强到像真正的圣人那样。

姚安恭扭头看向躲在屋檐深处的那个老傩师,好奇的看着老傩师走神的样子,轻声问了一句,“有何指教。”

老庙祝听到教书先生的问话才反应过来,重压之下自己竟然出现如此失误,不该的。

老庙祝深吸一口气,从屋檐之下走了出来,教书先生是不是像自己推测中的那样,到底强不强,自己这把老骨头试一试便知道了。

老庙祝拦在姚安恭身前,恭敬的唱了一个诺,“我是傩神庙的老祭司,底下的孩子们如今更习惯喊我老庙祝,此次就是为了劝先生一劝,不知先生能不能安心待在客栈内。”

老庙祝见姚安恭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便接着说道:“先生放心,只有傩神庙的事一了,天亮之时我傩族必会礼送先生出城,奥,还有那些孩子们。”

姚安恭眯了眯眼,笑道:“嗯,威胁我,你是准备拿被蛊惑进育神宫的三个小孩子要挟我了,为什么不等我走远一些,进客栈擒住剩余的学生啊,人多岂不是更有谈判的资本吗。”

老庙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先生误会了,我并无此意,那三个误入育神宫的稚童确实只是巧合而已,现在也早有人将其悄悄带了出去,妥善安置,无论先生是否转身会客栈,我傩族还不至于拿几个小儿行那低三下四的勾当。”

如果这个老傩师真的以蒙童之事来要挟姚安恭,姚安恭虽说能够理解他们为何这么做,却是万万不能接受其不堪行径的。

只是姚安恭听到老者的保证之后有些不解,好奇的问道:“那就是说无论如何,老先生一定要让我止步喽。”

老庙祝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虽说老者一定要在此阻拦住这个看不透修为境界的教书先生,但老者此刻心里却比谁都期盼着眼前这个教书匠能是个真正的过江龙。

姚安恭只是认真的打量了老者一眼,说了句出乎老庙祝意外的话,“老人家贵姓。”

老庙祝也没想到姚安恭有此一问,不由得一愣,还是说出了那个度朔城人人皆知的名字,“口十叶,本名叶韭。”

没想到对面的那个教书先生哈哈一笑,“原来那个少年傩师说自己姓孙是说谎啊,难道那个看上去本性还不坏的少年,是老先生特意派过来查探客栈诸人底细的吗,我的行踪不应该如此之早的暴露才对。”

虽说姚安恭表面上说的那个在客栈仗义出手的少年傩师,心里却想着,若那个孙琼林真是演戏的话,等此事一了倒要好好笑话笑话那个识人不明的周福气。

没想到老庙祝听后却是脸色大变,胸有成竹的沉稳气度转眼间便烟消云散,老庙祝强装镇定之下,强颜笑道:“老朽不知先生此言是何意思啊。”

“嗯矣”姚安恭看着老者并不自然的表情,再度说道:“难道那个自称孙琼林的少年不应该姓叶才对吗,老先生一看就是度朔城的大人物,我懂得,大人物嘛,多多少少都会行些自己看起来理所应当的事。”

老庙祝此刻却是再也装不出沉稳气度,一身提高巅峰的精气神顿时为之一颓。

少年傩师孙琼林之名,便是在度朔城也是挂的上号的人物,只是从未有人把这个年轻一代最为出类拔萃的武夫傩师和那个垂垂老矣的老庙祝联系起来。

没想到此刻被这个第一次在度朔城中现身的教书先生给随口点了出来。

老庙祝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那个少年确实与某有关,但他出现在客栈一事也确实与我无关,甚至和那个孟祥都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他个人意愿,只不过老朽想多一句嘴,先生是怎么看出来少年和某有关联的。此事整个度朔城知道内情的都不过三个。”

姚安恭笑呵呵的说道:“人什么都能改,可祖先传下来的血脉却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要是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少年体内的些许大巫之力和老先生是同根同源吧。”

其实,姚安恭一个儒家子弟,便是修为够高,见识够广,也难以一眼就看出如此隐晦的牵连,真正看出些苗头的正是此刻还在客栈内苟着的老墨祝,那位真正的墨家大能,曾经便是距离墨家矩子之位也仅仅只有两步之遥而已。

老墨祝为了让城中局势按推演中进行,把姚安恭硬生生困在灶房里半炷香的时间,也就是这个时间之内,导致郑微微等三个稚童被傩声引导至了育神宫,也导致了找不到姚先生的周福气冒险去傩神庙救人。

为了安抚逐渐暴躁的姚安恭,老墨祝讲了不少他那双火眼金睛之下看出来的门道。

要说起来,这座度朔城还有附近的傩师们,从某种程度上讲还是和儒墨两家同根同源来着,只是走着走着,真正的傩师传承给走丢了。

当然,儒墨两家也好不多哪去,虽说现在是人世间的显学,山上修仙之人最为仰慕的天下正统,可严格说起来,儒墨也已各自走出了一条新的通天之途,和之前的传承全然不同。

还能依稀看到点上古遗迹的,估计就是那群至今仍在坚守的墨祝儒祝一脉了,而今天,这两脉皆有老古董出现在度朔城附近,一个在城中客栈,一个在城外。

老庙祝双手拢在宽大的长袖中不住的颤抖,能够一眼便看出本名叶检的孙琼林和自己的血脉联系,不但说明此人修为通天,更是对傩族了如指掌,甚至连那传说中的大巫一事也有可能颇有建树。

难道此人便是那传说中儒家最为隐蔽的一脉吗。

姚安恭可能是看出了老庙祝心中所想,哈哈一笑,“其实不难的,你们傩师信奉的三傩之分还有血脉传承其实和山下的武夫以壮大气血进而溯本追源是一个道理,只要了解其中秘闻,便也不难看的出。”

老庙祝弯腰致敬,“那个少年确实是某的嫡系后代,只是因为些不可明说的原因被迫随其母姓而已,便是我那可怜的孙儿自己也是不知情的,其中原委望先生见谅。”

姚安恭摇了摇手,“老先生何出此言,无,嗯。”

姚安恭突然觉察出些什么,脸色古怪的喊道:“老先生不会是行拖延之计,那可不行。”

不等老庙祝回话,姚安恭便闪身而逝,只见大街的半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老庙祝虚影,

虚影双手合拾,将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重重拍击在双掌之中。

姚安恭身形一退,再次站在方才的位置,又确认了一遍,“真要打?”

老庙祝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气势暴涨,沉声道:“无论如何也要在此拦下先生。”

不知何时,姚安恭手里拿出一卷古籍,轻轻地敲打着手心,心里叹息一声,得抓紧过去了,否则真的要造杀孽了。

手中古籍无风自翻,半篇儒家圣贤的文章自书中飘出,金灿灿的文字字大如斗,如游龙戏珠一般绕着老庙祝的虚影缓缓而行,仍其虚影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反而越缠越紧。

转眼之间竟是把老庙祝灵身所化的虚影硬生生的压回到老者体内,金色文字化为一条条锁链紧紧的束缚住这个欲拼死一搏的老庙祝。

老者似乎不堪负重,低头弯腰,单膝跪地,竟是整个街道都向下砸沉了半尺,道道裂纹以老者着地的膝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

姚安恭自金字飞出之后便没有再看老庙祝一眼,只是若有所思的看向傩神庙方向,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这会儿正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暗道:不早不晚,火候刚刚好。

想到这里,姚安恭看向几乎要快趴到地上的庙祝,笑道:“既然你有苦衷,我便不再问询了,真有麻烦替你解决了便是。”

此时的老庙祝已是抬不起头来,自然也看不清其表情。

而傩神庙那边,一旁观战的周福气却是感到彻骨寒意,因为那个传说中傩神真的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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