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玄烬没有死。如果他这会儿就死了,那苏州城内的命案凶手又是谁?南宫道长不是认为玄烬殿下是凶手吗?而且木槿不是也说自己是被玄烬所罚吗?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李司羽很想说话,想告诉木槿玄烬还没死。可是,她当然发不出声音来,眼前这些都是过往已然发生了的,这一切不过是木槿的记忆,李司羽没办法说话,她只能旁观。可是,木槿的所有知觉和情愫在李司羽这里都是真真切切的,她也正在体会这种慌张和绝望。
木槿心里仿佛空了一般,脑子一下子就空白了。耳边反复回响着老夫人的这句话,仿佛没听懂一般,颤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玄烬怎么了?他怎么了?”
“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老夫人不顾身份、不顾形象地向她吼道。木槿在听见前几个字后已经瘫坐在了地上,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老夫人说完,伸手向虚空中一握,一条赤色长鞭在手中显现,其上汨汨有火光闪烁,用力一挥,狠狠的落在木槿身上,顿时显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彻骨的疼痛让木槿皱了皱眉,同时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只是口中还在喃喃说着:“玄烬......不会的,不会的!......玄烬怎么会死?没人能让他死,没人能......不会......”
老夫人手中挥着长鞭,一边恨道:“他也是有灵体的,是灵体当然会消散!连天帝都能陨落,他难道有不死之身吗?他对你如此用心,你却背叛他!一心想让他死!”
一道道鞭痕落在身上,木槿痛地蜷缩起来。这时候似乎终于清醒了些,回想刚刚老夫人的话,说:“不是,我......我没有做什么,我不想让他死,不想......”
几十鞭后,老夫人终于停了下来,眼中含着泪恨恨地看着木槿。木槿感觉到身上的鞭子停了,想要坐起来,但无奈双手被缚无法用力。实际上她早已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了,就算给她松开,怕是她也只能稍稍挪动一下。每一鞭都使她皮肉翻开,而且这鞭子似乎真的带着火焰,因为伤口处还留有灼烧的痕迹,好几处露着森然白骨。
“姐姐。”方才扶着老夫人的年轻女子开口说,“你已经是鬼族王妃了,就算给他们做内应,灭了鬼族,你也回不去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难道姐姐到现在还觉得当日受罚是被鬼族牵累的,所以记恨我们吗?若果真如此,姐姐要是心中还恨鬼族的话,尽可以杀了我们为姐姐抚平怨恨。可是姐姐不该害君上呀!君上他对你那么好,这几万年来,我们从来没有见他对谁如此好过,姐姐怎么能做那些事呢?”
“我......我不知道,我没做......”木槿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玄烬不是说有事需要离开几日而已的吗?怎么会成这样?他怎么又和天界打起来了?为什么都说是因为她?她到底做了什么?
木槿突然想起来,失去那个孩子前,眼前这个女人曾端来一碗汤。木槿当时只以为这个面生的丫头只是个普通仆人,可她今日却和玄烬的母亲站在一起,还叫她“姐姐”——她怎么会是普通的下人呢!
现在木槿什么也问不出来,她甚至不想说话了,也不想听什么了。当听见玄烬死了的那一刻起,她其实已经绝望了。一个人一旦心死了的话,什么都不重要了。
曾经有人对木槿说,你不懂情。现在,木槿想对那个人说,我似乎是懂了呢。她们又说了些什么,木槿已经听不进去了。过了一阵,李司羽感觉自己是被扔进了水里。
阴冷的河水一瞬间将她包围的严丝合缝,每一道鞭痕处都传来钻心的痛,木槿忍不住叫出了声。她的双手已经被解开了,可手臂上的鞭伤一浸水便疼地让她无力挣扎。然而,实际上她挣扎也没有用,因为河水中好像是有成百上千的手在一齐用力将她拉扯下去。
每一股水流都像是一把刀刃,在她身上游走砍削,只不过这些刀刃削去的不是她的躯体,而是她的法力。
又一次体会到这种如同灵魂剥离般的疼痛。
此时李司羽同样切身体会着这种仿佛身体撕裂般的疼痛,她想叫喊却无奈发不出声音来,只有魂魄混着木槿一向冷清的声音在此时发出绝望的叫喊......撕心裂肺的喊声充斥李司羽的双耳,但是没有其他人会听见,这条河中任何东西都出不去,就连声音也是。
痛......
好痛......
木槿已经无力叫喊了,在这里她只能任由河水剥去法力,任由它们将自己拉入深渊。
木槿心里想着:“这样也好。”
木槿记得过去桑柔常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现在木槿想来也理解桑柔的选择了。
“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能不顾一切,原来如果一个人死了,自己真的会活不下去。”
“玄烬......”